小月氏國歸順大漢之后,當時霍去病心里起了個主意,就是建議國王給月氏人聚居的地方起名祿福,寓意小月氏人從此擺脫匈奴的壓迫,迎來吉祥和福祉,沒想到小月氏王同意了。
果然,
擁有滅他的實力,
他不服軟都不行,
萬一你一個沖動,
滅了他的國怎么辦?
當朱買臣踏上簡易的典禮,一種使命感油然而生,并在上面宣讀了劉徹的詔書。
結果就是,霍去病率領的三路司馬都獲得列侯的封賞,這表明劉徹看重的不僅僅是他,還有這一支由他統(tǒng)率的軍隊,這一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勁旅,于是軍中爆發(fā)出歡呼。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一陣陣如雷鳴的聲音,被秋風帶向遠方,在草原南麓經(jīng)久不息。
當朱臣命人抬上劉徹賞賜的御酒時,霍去病心潮澎湃之下,卻是油然想起了那些永遠長眠在草原深處的將士們,他自己雖然以較小的代價取得了戰(zhàn)爭的全勝,可那也是三千條生命啊!是他們用性命換來的這場勝利!
何其可歌可泣!
陛下的詔書沒有提到他們,可霍去病呢,是永遠忘不了他們。
霍去病莊嚴地捧起御酒,走到前臺對著臺下的將士們高聲道:“兄弟們啊,此乃陛下賜予本將的御酒,但漠南之大勝,乃我全軍將士奮力同心,誰都有份!
因此,此酒……本將不能獨飲!當與軍中將士共醉、共享!
然這么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是杯水車薪啊,不夠!
何以為之?
我聞這腳之城,其中有泉,故本將以為,即為陛下賞賜,那咱們也討個喜頭,就像河西之地一樣,那兒有個酒泉郡,不如咱們注酒入泉,軍民共飲,弄一個酒泉傳說,也可邀那些在天之靈與我等同醉,如何?如何!”
臺下頓時一片歡呼雀躍,那一張張被草原風雨雕鑿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任何故鄉(xiāng)的美、戰(zhàn)友的情,都可以打動這些天不怕地不怕鐵骨錚錚的漢子。
“陛下萬歲”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使坐在臺上的朱臣和呼邪都為之動容。
呼邪眼角溢出淚花,慚愧道:“末將真是心中有愧啊!若非末將貽誤戰(zhàn)機,漠南殘敵何止今日不滅?將士們的傷亡不是又會減少一些嗎?”
兩人正說著,就見到霍去病若神祗一般,捧著酒壇在將士們的簇擁下,來到這土城東南角的泉水前面。
將御酒壇高高舉過頭頂,倒進泉中,頓時,伴著泉水的浪花,整個土城都彌散著醉人的酒香。
霍去病沒有想到,他的這個舉動,一句玩笑話,真在后世為這土城帶來了一個美麗的傳說——酒泉。
當日中午,全軍盡是盛宴,以泉當酒,官兵其同享樂。
接下來的日子里,從事中郎李樺按照霍去病的吩咐,派遣了使者,又持上了昆邪爾圖寫給渾邪王的勸降書,前往匈奴軍營。
而霍去病則陪同朱臣沿著弱水流域往上,考察地形地理,為朝廷設置郡縣提供依據(jù)。
其間令霍去病奇怪的是,朱臣一再要求他只能喝煮沸過的水,說這是陛下的意思,他沒辦法,只能照做。
一直到半個月之后,當他們回到土城時,那使者也帶回了渾邪王愿意降漢的消息。
是夜,霍去病在中軍營帳為朱臣和呼邪設宴餞行,一旁的李樺坐陪。
雖然這勸酒之聲此起彼伏,可同是舉杯相邀,心境又是何等的不同,萬般不一,那功臣的愉悅,加之欽差的榮耀,伴以罪臣的憂郁,就這樣地被雜亂地綴結在一起。
讓呼邪焦灼萬分,
熱情的笑意,畢竟是掩蓋不住心靈的殊異,扎心無氏。
呼邪落寞地在將所部人馬交給霍去病后,早早地告辭了。
他從沒說過,
他為什么會延誤戰(zhàn)機,
不過這事,
也只有戈與呼邪二人,
心知肚明了……
明天,他將同朱臣一起啟程回京,去繞開廷尉府的追究,向劉徹請罪。
出了中軍大帳,呼邪覺得身上有些冷,似乎冷風穿過鐵甲,直向他的身體內(nèi)鉆,冷意磅礴。
造化竟然如此捉弄人。
漠南上一次戰(zhàn)役,他無功而息,本已覺得臉上無光,可再一次大戰(zhàn),他竟然又一次失期。
因為人與事,上蒼似乎從來就沒有將立功的機遇賜予他。
劉徹詔命他進軍漠南,與霍去病大軍會師,他沒有絲毫遲滯,就直接抱著必勝的決心,率軍奔往北地郡了。
然而,一場有預兆,卻無可奈何的迷霧讓他妥協(xié)了,徹底擊碎了他的希望。
等到他的軍隊到達居澤東岸的時候,霍去病的大軍,早已沿著弱水逆流而上了,戰(zhàn)機與他無疑。
因為心軟,他就這樣失去了一次與驃騎將軍并肩圍殲渾邪王和休屠王軍隊的機會,說可惜又不可惜。
現(xiàn)在,踩著沉沉的夜色,回望霍去病中軍大帳的燈火,他是一種說不盡的惆悵和蒼涼。
離開了軍帳,
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單。
夜已深了,李樺對霍去病說,要到營中看看,然后也離去了。
而整個中軍大帳,剛才還熱熱鬧鬧,一時間就剩下朱臣和霍去病。
“時候不早了,由末將送大人歇息去吧。”霍去病抬頭道。
朱臣卻擺了擺手道:“不忙!不忙,下官受人之托,還有兩樣東西要轉交將軍呢。”
言畢,他捧過鏤金鞘寶劍,又從袖中取出那用絲絹包裹的玉燕,“此乃陽石公主特意托下官捎給將軍的。”
“公主可有話告知末將?”
“無話,只是公主說將軍見了這兩樣東西,一切不言自知。
不過,陛下此次益封將軍五千戶,連先前食邑達到七千多戶,快趕上大將軍了,可謂功成名就,下官離京前,陛下就說要為將軍造府第,擇佳偶了呢!”
“陛下隆恩,末將銘感肺腑。”
霍去病望著帳外遠方站在月光下的大連草原的風影道,“然末將志在滅除匈奴,只要匈奴還在,末將不會考慮成家的,匈奴未滅,何以還家?”
“哎,難得將軍如此宏志,犧牲小我,真乃大漢之幸也。”
朱臣嘆氣道。
在衛(wèi)兵的護送下離開中軍大帳,直到走出了好長一段路,朱臣回看身后,霍去病的高大的身影,還被燈火映在帳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