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幸福的一家
華妙冰早上煮了牛奶,再配兩塊麥片面包,夾一個煎雞蛋,據(jù)聞是最營養(yǎng)的比例。
馮四海一早起來了,幫老婆拖地板,孕婦在家,要經(jīng)常保持干凈和消毒。馮永卓起床起的比較晚,在衛(wèi)生間刷著牙時,聽到華妙冰在門外說:“佳音起來了。”
趕緊漱了口,隨便用毛巾抹了把臉,走出來。
馮家是老房子結(jié)構(gòu),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
華妙冰扶沈佳音進了衛(wèi)生間后,退出來時叮囑:“有什么事叫一聲,我們在外面能聽見。”
“好的,媽。”沈佳音沖華妙冰一笑。
看這樣子,真是一點都不怨恨她這媽。可華妙冰怎么瞧,心里都不踏實。女兒表現(xiàn)的太超然了,不像正常人。
馮永卓出到客廳,幫著馮四海將所有桌面再用消毒液和布抹了一遍。馮四海拖完地板,拿拳頭捶捶腰。馮永卓轉(zhuǎn)頭:“爸,你去坐著,你扭到腰的話,還得了。”
“哪是扭到腰,再說我這個年紀(jì),做做家務(wù),鍛煉身體,是好事。”馮四海笑哈哈,毫不放在心上。
沈佳音在洗手間里擰了擰毛巾,聽著馮四海暢快的笑聲,嘴角微微勾上去:這個家真的很幸福。
華妙冰到底擔(dān)心她在衛(wèi)生間里太久出意外,時不時站到門口那里仔細(xì)地聽。沈佳音走出來時,推開的門差點碰到華妙冰的臉,訝:“媽?”
“沒事沒事。”華妙冰連退兩步讓開,伸手去扶她。
沈佳音是不習(xí)慣她這樣扶,道:“媽,我自己能走。”
華妙冰的手像是觸電縮了回來。
沈佳音見狀,垂下頭:“媽,我現(xiàn)在長大了,如果不自己走,怎么行呢?”
聽見她這有意的一句解釋,華妙冰的臉上松開,笑著和她一齊走:“是,我都忘了,印象里還一直留在你兩歲的時候,這是不對的。”
走到桌邊,和馮家三口人一塊用早餐。
馮四海和華妙冰商量:“吃完早餐,今天天氣不錯,可以帶她到樓下活動活動。如果她想去哪里看看,比如去公園,或是去超市,我和永卓開車送你們過去。”再問到沈佳音本人的意見時,馮四海直言:“佳音,叔叔是個老大粗的,不會說什么漂亮話。你啊,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問題,要和你媽說,和叔叔說也可以,和你永卓哥商量都沒有問題。不然,我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知道的,叔叔。”沈佳音喝完一整杯牛奶。
看她早餐吃的下,馮家三口人算是放心。
孕婦吃東西講究,肯定是最好不要在外面用餐。考慮到來回車途,馮永卓開車,送華妙冰和沈佳音到附近的公園走走。馮四海則在家里準(zhǔn)備午餐材料。
公園里天氣好,坐在樹蔭下的長板凳,看著大媽大嬸在空地跳廣場舞,熱熱鬧鬧中,有小孩子來回穿行。
華妙冰打開自帶的水壺,遞給沈佳音喝,孕婦要注意補充水分。再拿出另外一個水壺,遞給旁邊站崗的養(yǎng)子時,馮永卓揮手:“不用,我自帶了礦泉水。”
“礦泉水不知是用什么水裝的,哪有自己弄的水安全。”華妙冰說著,硬是把他手里的礦泉水拿去扔垃圾箱。
沈佳音在旁邊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未想華妙冰對子女具有這般強悍的一面。
“佳音,把水喝了,再拿濕毛巾把臉擦擦。”與女兒愈發(fā)熟稔,華妙冰慢慢展現(xiàn)出自己的另外一面。
沈佳音幾乎無法抗拒,接過她手里的毛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擦著。
馮永卓看著看著,不禁笑了起來。這種場面,真是難見。說馮家不了解沈佳音,實際上沈佳音也不了解馮家和華妙冰。只有多相處了,才知道其實彼此想象的對方都不一樣。
“媽,你們在這里坐著,我去洗車。”見她們母女倆溝通沒有什么障礙了,馮永卓決定不當(dāng)這個電燈泡。
華妙冰抬頭,應(yīng)道:“你不要去太久,回頭你要接我們走的,路上塞車。”
“知道了。”說著,沖沈佳音擠個眼,馮永卓邁著大開的步子走了。
馮永卓在不在,沈佳音覺得都無所謂。她本就和馮永卓不算很熟悉。兩個人,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說是兄妹,在她看來,更像是同事和戰(zhàn)友。卻是馮四海給她感覺很好,很親切。她自小失去爸爸,從來沒有過爸爸的愛護。馮四海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她這樣一種強烈的長輩愛護的感覺。而且馮四海又很紳士,不會強迫她叫他爸,讓她心里感到舒服。
“媽,馮叔叔在家一個人做飯,可以嗎?”
她居然問起了馮四海,華妙冰心頭一動,回頭笑顏逐開:“你叔叔做飯,其實比我還強。他會看電視學(xué)著做一些新鮮菜式,專業(yè),我不會。”
“媽,聽說我沒有姥姥姥爺。”
“嗯,這是真的。”華妙冰對自己娘家的事不會向女兒隱瞞,“你姥姥姥爺,那年頭,都是參加森林撲火英勇犧牲。不過我當(dāng)時有十五六歲了,沒有兄弟姐妹。你姥姥姥爺是有一些親戚想收留我,因為當(dāng)時你姥爺?shù)念I(lǐng)導(dǎo),希望代你姥爺撫養(yǎng)我長大并安排我繼續(xù)念書和工作,所以考慮到領(lǐng)導(dǎo)條件較好的緣故,我隨了我養(yǎng)父生活。后來我養(yǎng)父去世,加上性格剛強,不想連累華家那些親戚,到今天,彼此都沒有再聯(lián)絡(luò)過。華家什么情況,我完全不知道,也從沒有想過去聯(lián)系。”
原來她自己這獨立的性格,骨子里遺傳了華妙冰。
廣場舞的聲音傳到這里來,越來越吵。華妙冰扶著她轉(zhuǎn)到小涼亭去坐。涼亭里頭,有幾個老人擺了張桌子,圍著搓麻將。一群人圍在外圍看熱鬧。
見其中有一個老人尤其引人注目,鶴發(fā)童顏,神清氣爽,面若桃花,卻是幾乎不說話,棺材臉表情,冰一樣的性子,搓起麻將來,手法熟練,一贏再贏,讓其余對手連呼投降。
聽旁邊無聊的人士聊八卦,說這老人是退休人員,具體在哪里工作不知道,可能是干企業(yè)的,近來才到這邊公園玩,可是在麻將臺上一出手都是非同小可的功夫。人家都喊他呂老。
呂老見其他人都喊輸不起了,大家倒不是輸了錢,而是自信心都被呂老打沒了,于是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所有人自動給他讓開路。
走過華妙冰和沈佳音面前時,華妙冰低下頭在包里翻包紙巾,呂老忽然轉(zhuǎn)頭,與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對了個正眼。
沈佳音感覺這個老人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形容,很漂亮的眼形,眼底卻很深,深得見不到半點光,讓人深深地感受到了寒冷,像是沒有感情一樣的一雙眼睛。
和君爺?shù)睦洳煌氖牵@雙眼睛,讓人似乎能聞到殘酷的味道。
周圍的人,見著他們一老一小互相對望,以為他們認(rèn)識的,有人向呂老談笑:“你的熟人?”
“不是。”呂老收回視線,邁著穩(wěn)重的步子,直線往前走,走出了涼亭。
有人說他大概會到園外門口的公車站坐公車回家。
眾人議論呂老的話題,不止呂老麻將功夫了得,身份來歷神秘,并且那一身中規(guī)中矩的中山裝,對,呂老來來去去都是穿那么幾套中山裝,和白襯衫,可以見是一個出自有良好教育的老人。況且,呂老這容貌,年輕時,該是一個風(fēng)流才子的才貌,俊美無雙。
說是這么說,可大家沒有忘記呂老左邊下巴頜留下了一條殘疤。位置不明顯,有心人卻都能留意到。可惜這破相,不知是什么時候留下來的。
“沒有老婆子女嗎?”
所有人聳聳肩:不清楚。
除了和人打麻將,呂老對自己的私事一句話都不提。
華妙冰找到了紙巾,問女兒上不上衛(wèi)生間,看時間差不多,是要打電話讓兒子回來接他們回去。
馮永卓在半路卻是堵了車,說道:“我打個電話問問,看附近有沒有朋友可以幫著先接你們回去。”
“我們打出租車好了。”華妙冰道,帶女兒走到門口去攔截出租車。
在她們剛走到門口時,一輛桑塔納飛馳到她們面前,停了下來。車窗搖下,露出來的那張臉,連沈佳音都以為自己看花了。
“首長,遠(yuǎn)遠(yuǎn)看見你,原先以為不是。”呂憲標(biāo)笑道。
這算是沈佳音第一次看到這位部下笑,英俊的臉笑起來唇紅齒白,格外養(yǎng)眼。
“你同事?”華妙冰問女兒,由于呂憲標(biāo)今天出來沒有穿軍裝。
“我底下一個班的副班。”沈佳音答。
華妙冰一瞬間激動,差點兒忘了,她女兒可不是普通人,是軍隊干部,能指揮一批人呢。
母親的驕傲讓華妙冰挺起了胸,對呂憲標(biāo)彰顯首長母親的風(fēng)格:“我是她媽。”
“伯母好。”呂憲標(biāo)微含下巴,算是對華妙冰打過了招呼,又對沈佳音說,“首長是要和伯母回家嗎?現(xiàn)在這個點是飯點,出租車不好打,首長家住哪,我送你們回去。”
沈佳音剛想說不用。華妙冰放眼眺望,見路邊好多人在等出租車,恐怕一時半會兒真打不到車的,又怕女兒在這地方站久了日曬對孕婦身體不好,于是當(dāng)機立斷,答應(yīng)了呂憲標(biāo):“麻煩你了,其實我們家離這里不遠(yuǎn),就不知道順路不順路?”
“順路不順路沒有關(guān)系,能為首長和伯母服務(wù)是我榮幸。”呂憲標(biāo)說完這話,解開安全帶走下車來,親手幫她們打開后車門。
這位呂副班,今天實在讓她大開眼界。以前,從來都是那么一個絕對不多管閑事的人。據(jù)說,那時候段藝娜受傷出事時,就他一個,沒有去探過段藝娜,從此被人稱為單位里多了個與君爺一樣冷血的人物。
而且,貌似,她和他關(guān)系從來都是不怎樣。他會拍她馬屁,那真是太陽從西邊升出來了。
被母親推著上了車,坐到車上,母女倆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車上早有另外一個乘客坐在副駕座上。更讓她們驚訝不已的是,這位乘客,剛好是她們剛在公園里照過面的,被大眾說得天花亂墜的呂老。
“這位老先生是?”華妙冰問及呂憲標(biāo)怎么和呂老打招呼。
呂憲標(biāo)拉上安全帶,先開著桑塔納離開園門,一路上介紹:“這位是我父親。”
父親!
見她們母女倆都擺出不相信,呂憲標(biāo)笑道:“我父親收養(yǎng)很多小孩,我是他年紀(jì)最小的養(yǎng)子。”
縱使呂憲標(biāo)這么解釋了,華妙冰和沈佳音都保留心底的疑惑。
呂老既是那般神秘和不愛說話的一個人,一路上,自然是不會和她們母女交談的。卻是在單位里不愛說話的呂憲標(biāo),今天突然話匣子被撬開了樣,說了許多:“首長是個很好的人,親切又照顧人,班里的人對首長的印象都很好。”
這話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她媽面前拍她馬屁。沈佳音在心里搖頭晃腦地想: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呂副班,出來在別人面前一副樣,在她面前又是一副樣。
車子開進華妙冰住的小區(qū)門口。她們母女下了車,向呂憲標(biāo)道謝。
呂憲標(biāo)又是一句為首長服務(wù)是我榮幸,緊接開車離開。
華妙冰和女兒上樓時,議論開道:“他說那是他養(yǎng)父,可你不覺得他們兩個長得像嗎?”
沈佳音真心沒有留意到這點,貌似呂憲標(biāo)的人事檔案里,沒有記到他父親有那么大的年紀(jì),回去她要去查查才能確認(rèn)。
進屋的時候,看見玄關(guān)處有陌生人的鞋子,華妙冰拿著門鑰匙,叫屋里的馮四海:“四海,有客人來了嗎?”
馮四海聽見開門聲,已是從廚房里跑出來,緊張地對老婆說:“陸隊來了。”
華妙冰都被嚇了跳,君爺突然來她家做什么。
沈佳音隨他們兩個走進客廳里,沒有看見老公,只見君爺和趙文生兩人在客廳坐著。
“來找永卓的?”華妙冰小聲問馮四海。
“不是,沒有說要來我們家家訪。”馮四海反問,“永卓呢?不是和你們一塊出去嗎?”
“他說遇到大塞車了,前面出了車禍。我們坐佳音部下的車回來的。”
君爺大老爺坐在那,總需要打招呼吧。于是馮四海招呼君爺留下來一塊吃午飯。未想到的是,君爺一口應(yīng)好:“麻煩你們了。”
華妙冰趕緊進廚房里,幫馮四海張羅午餐,若餓著兒子女兒的大領(lǐng)導(dǎo),這事兒就麻煩了。
沈佳音被迫坐在客廳里陪領(lǐng)導(dǎo)。
趙文生就坐在她旁邊,問她:“子業(yè)說你昨晚過來的,你打了電話給子業(yè)沒有?”
“沒有。”沈佳音其實不大喜歡和老公打電話,主要是怕打擾老公在外公務(wù),變成長舌婦會討老公嫌惡。
“他或許在家等著你電話。”趙文生提點她現(xiàn)在可以打。
沈佳音想了下,沒有拒絕他這個建議,撥了老公的號碼。
姚爺可能在家自己做飯,接起老婆電話時,家里的高壓鍋正鳴笛,于是一邊熄火一邊問老婆:“佳音,想我了?”
老公的語氣倒沒有什么變化。沈佳音說:“我在媽家里。”
“嗯?”他不是昨晚送她過去的嗎,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佳音望了望在旁聆聽她通電話的兩位領(lǐng)導(dǎo),心口跳了跳,小聲和老公報信:“陸隊在我媽這里。”
姚爺在訝了下之后,眸子微瞇:“他有說去你媽家里做什么嗎?”
“沒說。”
“你把電話給他。”
也只有老公這種和君爺青梅竹馬的鐵哥們,敢直接這樣要求。
沈佳音握著手機,遞到君爺面前。
君爺沒有急著接過,像是故意豎起兩道濃眉,冷聲問她:“怎么了?”
見沈佳音握手機的手指都快打哆嗦了,趙文生像是好笑著,對君爺說:“陸君,你不要把她嚇壞了,小心子業(yè)回頭找你算賬。”
“我有那么可怕嗎?”君爺挑眉,“她和我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在我辦公室里被我罵過更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不要提還好,這一提,沈佳音心頭更覺莫名了。兩個領(lǐng)導(dǎo)為什么事上她媽家里來。
“告訴你老公,讓他吃完飯回單位去。”君爺始終沒有接過她電話,和她這樣交代。
于是,沈佳音把君爺要姚爺加班的事告訴了姚爺。
姚爺惱得眉頭都皺起來了,和老婆道:“不管他說什么,如果他敢欺負(fù)你,你打電話過來。”
沈佳音實事求是:“陸隊好像,沒有欺負(fù)過人。”
君爺罵人是罵人,但都是基于公務(wù)上,從不冤枉人。
姚爺嘴角一勾:“那他是專門欺負(fù)我了,周末好時節(jié),讓我加班。”
沈佳音對老公這埋怨領(lǐng)導(dǎo)的話,只能是無言。
塞車的馮永卓回來了,乍見到家里出現(xiàn)兩個領(lǐng)導(dǎo),也是被嚇一跳。很快的,他搬了張椅子坐到領(lǐng)導(dǎo)旁邊學(xué)高大帥拍領(lǐng)導(dǎo)馬屁說:“陸隊,你這是要到我家進行家訪嗎?你早說,我們家可以掛條歡迎橫幅。”
好冷的馬屁話。就連君爺這種寒冷體質(zhì)的,都被寒磣得不行了,讓他閉嘴道:“不是找你。”
“那找誰?找我爸媽?”馮永卓問。
“找沈佳音。”
客廳里忽然安靜了下來。馮永卓詫異。君爺慢慢端著杯茶在喝。趙文生摩擦著手心,似笑非笑,好像有些事不好一下子全說出來。
沈佳音更想不通他們?yōu)楹握宜R驗樗瞎退年P(guān)系,所以想找她談話?
關(guān)于這個顧慮,在廚房里躲著的華妙冰和馮四海一樣有。
“姚科的地位挺高的,這軍婚不比平常人的婚姻。”華妙冰憂愁地說。
是有因為高級將領(lǐng)的婚姻問題會導(dǎo)致影響到軍人本身作戰(zhàn)業(yè)務(wù)時,組織會特別找女方談話。
“我看不至于吧。”馮四海搖搖頭,不表示悲觀,“姚科看來不是不講理的人。何況,佳音自己不是說了嗎?她和姚科的婚姻不會有問題的。”
由此一來,中午馮家這頓午飯,馮家人吃得有多辛苦,由于君爺和趙文生一直不透露出此行的目的,可想而知。
君爺吃飯是很安靜的,在外面人家家里吃飯,除非特別應(yīng)酬,不然更靜寂無聲。趙文生還好,會與馮四海夫婦說笑兩句,談到沈佳音默默吃飯時,會問沈佳音:“沈中校,回到你媽媽家里感覺怎么樣?”
馮家三口人都豎起了耳朵準(zhǔn)備聆聽。
沈佳音惜字如金的習(xí)慣沒有變:“好。”
“只有一句好嗎?”趙文生追問。
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好像對他今天有些好奇。論以往,她和趙文生真不算熟悉。業(yè)務(wù)上沒有什么太大的交流。她又不喜歡和人交往。雖說她知道這人是老公關(guān)系很好的一位老同學(xué)。
“是的。”低下頭的沈佳音答。
君爺這會兒不冷不熱插了一句:“以前,你們總說我說話少,現(xiàn)在你們應(yīng)該說我說話算多的了。”
趙文生哈哈笑了兩聲。馮家三口人,干干地笑,配合領(lǐng)導(dǎo)。
真?zhèn)€辛苦。馮四海都吃出滿頭大汗。
“這西蘭花炒的好吃,是阿姨炒的嗎?”趙文生一句話,拉回氣氛。
馮家三口人松了口氣,華妙冰解釋說是馮四海炒的。
趙文生于是又對沈佳音說:“叔叔炒的,怎樣,比你媽炒的好吃嗎?”
任誰都看得出來,趙文生一而再再而三,是試圖在和沈佳音親近。
為此,華妙冰和馮四海都糊涂了。馮永卓的臉色則是悄然改變,再看君爺那副神情,眉頭猛地一皺。
飯后,馮四海準(zhǔn)備切水果,趙文生卻對他們兩個說:“我和陸隊要帶她回去做一次檢查。”
華妙冰兩手抓著的盤子,卡拉一聲掉到了地上。
君爺可不顧他們什么表情,站起來,對沈佳音道:“走吧。”
華妙冰沖進房間里幫她拿件外套,道:“我陪她一塊走。”說著,把那遮風(fēng)的外套披到女兒肩上。
沈佳音可以感覺到她的手在抖,說:“媽,沒事,我剛做過產(chǎn)假,一切正常。”
君爺已是先一步走出門去了。
趙文生走在后面,讓他們母女走在前面。
馮四海相當(dāng)緊張,拉著兒子問:“怎么回事?”
“爸,你別緊張,可能是做心理測試。”馮永卓說。
原來是檢查有沒有產(chǎn)前抑郁癥,馮四海捂著胸頭坐了下來,差點把他嚇到。
華妙冰到樓下,扶了女兒上君爺?shù)能嚕酉聛砭隣敳]有允許她陪同,而得知女兒只是去做心理測試,身體沒有問題,華妙冰同意了留下來,又囑咐有什么事務(wù)必打電話通知。
沈佳音坐在君爺?shù)能嚿想x開小區(qū),從車后窗望出去,能望到華妙冰墊著腳尖守著她影子,短短一天一夜,似乎,有另外一種感覺,逐漸進入了她心頭。
姚爺回到單位里,先是聽一個心理醫(yī)生的解說,說接下來按照君爺?shù)拇蛩悖瑫o沈佳音做一個催眠的治療方式,以獲得沈佳音可能小時候曾經(jīng)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導(dǎo)致的心理障礙。
催眠,一般來說,不會對患者身體有什么太大的負(fù)擔(dān),只要是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操作,應(yīng)該問題不大。
沈佳音走進一個專門的心理治療室里,趙文生要她坐在一張治療椅上。
姚爺站在隔壁,透過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室內(nèi)的情況。見著她雖然被帶到這個地方來,精神卻好像不錯,有可能是昨晚上在華妙冰家住了一夜的效果體現(xiàn),心里一時的滋味是錯綜復(fù)雜。
君爺走了過來,拉了把椅子坐下,和他同望著對面。
姚爺開口:“我覺得可以不做。既然她到她媽家里后情況有了好轉(zhuǎn)。”
“她家老家那邊,葉老不是在那邊嗎?”君爺像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起,手指里還轉(zhuǎn)著支鉛筆,“上回她奶奶差點和葉老一塊出事。葉老一直讓人在調(diào)查這個事,結(jié)果,竟是查出,她爸她爺爺安葬的那個山頭鬧鬼。”
這事兒姚爺確實不知道,眉往中間拉緊時,手掌按到了桌上,轉(zhuǎn)頭對著君爺:“你不要告訴我,你認(rèn)為,和她上回講的鬼故事有關(guān)?”
“是不是,就要看文生能不能把她小時候的記憶給問出來了。”君爺眸中泛著無底的深色,濃眉微揚,可見他認(rèn)為這個事絕對不簡單。
姚爺沉思間,對面的心理治療師已經(jīng)開始進行催眠。
沈佳音的眼皮像是蝴蝶的翅膀眨著眨著,閉上。
“現(xiàn)在,你確定你走到了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山,我們家后面的山。”
“你爬上了山又看到了什么?”
“沒有,都是霧,有個人,有個人影。”
幾個在聽的人頭發(fā)豎起。
“什么人,能看清楚是什么人嗎?你先告訴我,是你認(rèn)識的人嗎?”
點頭,搖頭,額頭泌出了層層的汗,手指揪住了衣服的扣子。
姚爺旋風(fēng)式地推開門,沖進了隔壁。趙文生伸手把他攔住,道:“等等,快問出來了。”
“告訴我,是你認(rèn)識的人嗎?”催眠師繼續(xù)問。
“是,是——”
“是誰?”
眉頭揪成一團,牙齒緊緊地咬著,手指在心口處抓:“不知道,不止一個,不止一個,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