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巫代言人的貓爪子翻來覆去的撫摸藍熙書的手,藍熙書認為這是他一生最恥辱的一次,有被吃豆腐揩油的不良感覺。
啊巫代言人好像還摸上癮了,白內障的死魚眼球對著藍熙書翻了又翻:“新人啊!想發財可得用心了。”
就這么慢吞吞的一句,藍熙書忽然從啊嗚代言人的尖細話語中聽出了北京口音,這個人少說也有六十來歲或許更老,那么是當年跟隨元順帝妥歡貼睦爾北奔上都的可能性很大,除了蒙人稱霸中原的輝煌年代外講究宦官充斥后宮,跟隨元順帝逃離中原之后,此后鮮有后來者了吧!
那么,藍熙書很快得出一個結論,涼鎮的貿易操控權可能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一脈把持,目前,韃靼實力最強,黃金血統正宗傳承也在韃靼,這就是說。涼鎮啊巫統治下的走私貿易實則是韃靼軍事實權人物在操控,并非單純的民間牟取暴利黑幫行為。
藍熙書沿著自己的思路明白了井運水何以在涼鎮一度逗留的目的了,只是一月來斷了聯系,對于井運水掌控了多少涼鎮軍事化內幕不得而知,但是初到涼鎮就有了這個思路,藍熙書覺得也是不小的收獲。
在自己的地盤做偷偷摸摸的事,可見北元茍延殘喘之后的軍事政治力量四分五裂的復雜化程度。
終于啊巫代言人把他的貓爪子拿開了,藍熙書也覺得自己的右手說不出來的麻痹,被太監摸本來就膩歪,被外族的太監摸就更膩歪了。
桐油燈燈花突地一跳,啊巫代言人將他的兩只貓爪子折疊輕拿輕放的按在石臺上,那架勢儼然太監正宗擺譜,這個姿勢這樣的神態藍熙書不陌生,徐三元徐娘不老有時候就這個死德性。
“好了!收了!”啊巫代言人翻著死魚眼,白內障眼球準確的迎著藍熙書的臉,藍熙書確定他看不到自己,只是這個成精的老貓有著過人的判斷力。
“查驗仔細!列表!發放護帖!”藍熙書覺得啊巫代言人是在吩咐自己,那語調堪堪針對自己,但藍熙書輕垂首靜待,一陣悉索的步履,藍熙書一轉眼驚愕的發現幾十個清一色蒙古服裝的韃靼漢子從旁的側門里魚貫而出,藍熙書仔細觀察過的,沒發現有人的,這讓藍熙書警醒了不少。
耗子幫忙跟著鐵桿三爺的伙計們從騾馬背上卸下貨物,韃靼人挨個查驗并有一個韃靼人記錄在冊。
不大一會兒,有韃子上來稟報,與鐵桿三爺上報的絲毫不差。
啊巫代言人點頭,他的死魚眼從未離開過藍熙書的臉,這讓藍熙書很不舒服。
“待會兒呢,鐵桿三爺明早到草市可以兌換你要兌換的貨物了,不過,最近馬匹吃緊,除了這樣,其他的任由挑選,這次呢!啊巫也做了讓利,掙這口飯不容易,都是刀口上求財的!”啊巫代言人不緊不慢的說,鐵桿三爺有些失落,本想著此番弄些蒙古健馬回去,看來韃靼和大明邊境緊張的緣故,軍馬耗費,啊巫做了調整,鐵桿三爺躬身應是,心里另作著打算。
韃子們盡數將貨物搬至啊巫城內,外面又是空無一人,不過,這回藍熙書徹底明白了,啊巫城容量很大,每個黑洞洞的箭窗后面必有無數只眼睛大瞪著外面。
海碗大桐油燈忽然滅了,人家啊巫代言人要打烊了,聽不見了里面的動靜,綽綽端坐的人影像個幽靈,鐵桿三爺趕緊遞了一個眼色給藍熙書,匆匆退后不做逗留。
不遠的地方聞風而來的韃靼人正遠遠地等著鐵桿三爺拜完碼頭好搶先和鐵桿三爺交易,高矮胖瘦大概有十幾個人,都穿得跟狗熊似的,連連對鐵桿三爺招手示意,但都站在對街遙望沒一個人往這邊湊的。
黑暗中僅有火把燈籠映照下的啊巫城森然的像做閻羅地府,沒人敢觸這個霉頭!
涼鎮的白天溫度還可以,太陽一落山溫差就明顯加大,寒氣逼人。
鐵桿三爺只是號召伙計們遠離了啊巫城站里并沒有馬上走,不大一會兒,啊巫城里有人拖拖而至,也不說話,將兩個巴掌大的木牌遞了過來,藍熙書和鐵桿三爺誠惶誠恐的接過,遠離兩街火把看不真切,藍熙書觸手就知道是做工劣質粗糙的令牌,雕刻了大概是鷹嘴的圖案,下面的蒙文藍熙書不認識。
“交易用得著,有這個在手,有什么麻煩啊巫的人原則上不會為難!小心放好嘍!臨走是要交還的!”鐵桿三爺看出藍熙書不以為然的神情,好心提醒。
藍熙書一直搞不懂啊巫摸手是啥意思,剛想問個明白,鐵桿三爺揮手就跟韃靼販子打起了招呼。
藍熙書只好按下心頭的疑惑等瞅機會再請教。
鐵桿三爺一動身遠離了啊巫城百十步距離,那些早等的不耐煩的韃靼販子呼啦圍上來。
“三少!這個鬼地方邪門兒的很!”耗子并攏著馬韁繩,看藍熙書往西看顧,夏十榆重點提到的金銀窩就在啊巫城往西不遠。
“有了啊巫的護帖,不逛逛真浪費了。”藍熙書笑語,他對未知的事物會提高警惕但是絕不會恐懼,今晚他不打算閑著。
藍熙書和鐵桿三爺分道揚鑣騎上馬往西的時候,他本以為會有人跟梢,一段路以后藍熙書才覺得自己想多了,這里真不比關內,這是涼鎮,啊巫的地盤,關內的那一套在這兒行不通了。
三匹健馬從旁邊閃過,在金銀窩門口,甩蹬離鞍下馬,一個彪悍的韃子肩上扛著個不斷驚叫的女子往金銀窩里大步流星的走,后面罵罵咧咧的兩個人跟了進去。
金銀窩是個酒肆,一排平頂的石頭房子門臉很闊,一個一個的燈籠比他處明亮了很多,門口見不著迎客的伙計,拴馬的石樁子馬滿為患,提哩嘡啷的馬鐙馬鞍碰撞亂響。
沒什么章法,栓哪兒你隨意!
藍熙書下馬耗子接過韁繩轉了一圈兒,勉強找個靠邊的拴馬樁把馬拴上。
迎門兩盞大號的桐油燈很亮,一陣肉香,門兩側叮叮當當鍋碗瓢勺協奏,六七個矮胖的韃子忙活的正歡,鍋里煮的,爐里烤的,都是肉,看見藍熙書耗子進來,只是撩了下眼皮,根本沒人照應。
是不是涼鎮自助餐流行自個動手豐衣足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