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歷史的替代者
一道遺詔,斷了朱高燧所有的后路,也絕了他所有的想法。
對于現(xiàn)如今的大明宗室來說,太宗皇帝的遺詔基本上就等同于太祖高皇帝的祖訓(xùn)了。
太宗皇帝賦予了吳王一脈清君側(cè)的權(quán)利,按理來說,這是朱高燧脫罪的一個機會,畢竟他不知道這事兒。
服個軟,求個饒,然后對如今的皇都朱瞻基下達的命令言聽計從,不管是削俸也好,削護衛(wèi)也罷,老老實實的聽著,活下去就是沒問題的。
但實則不然。
太宗皇帝給了吳王一脈清君側(cè)的權(quán)利,但人家吳王一脈都沒說現(xiàn)如今的朝廷內(nèi)有奸佞、朝綱混亂,你是怎么知道的?
難不成,你對朝廷很是了解?還是說你覺得你比你的二哥、比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的侄子更聰明?
如果說不通,那必然就是一頂大帽子扣下來。
死不至于,但結(jié)果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
如果想要讓朱高燧死,也不是不可能。
自靖難之后,朱高燧已經(jīng)鮮少有功勞了,也就北征的時候勉強算是個從功,但是過失卻是一點兒都不少。
先是吳王一脈就藩云南之后,他奉太宗皇帝之命北征,毫無功勞不說還從側(cè)面助長了瓦剌的囂張氣焰。
其次是吳王世子朱瞻壑東征倭國的時候,他和朝鮮王世子、現(xiàn)如今的朝鮮國王李褆勾結(jié),私扣明軍補給。
最后就是這次的“起兵靖難”了。
而且,這次所謂的起兵靖難并不是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簡單的,如果只是朱高煦,只是沈陽府,只是這種不靠譜的理由,朱高燧是聚集不起來一個能達到六萬人規(guī)模的隊伍的。
別人不知道,張輔可是很清楚的。
當初是他奉命率軍清剿建州叛逆,因為氣候和瓦剌的緣故,再加上朝廷對奴兒干都司周圍一直是羈縻統(tǒng)治,實際上并不直接管控,導(dǎo)致了解不足。
這一仗,拖了足足五年。
五年之后,朱瞻壑只是在西面的帖木兒帝國一戰(zhàn),就嚇得東察合臺汗國撤兵回防,導(dǎo)致東察合臺汗國、瓦剌和建州女真的三方聯(lián)盟告破,這才讓張輔拿下了建州。
作為親歷者,而且還是戰(zhàn)爭的指揮者,張輔是很清楚建州衛(wèi)在李彬的率領(lǐng)下是一副什么樣的慘狀。
翻看整個大明歷史,也就只有吳王世子?xùn)|征倭國的時候能夠相比了。
說十室九空都有些保守了,完全可以說是直接滅掉了一個民族的。
想也知道,一場五年的戰(zhàn)爭,沈陽府可以說是無限接近于前線的存在,再加上當時朝廷剛剛遷都順天不久,吸納了周圍大量的百姓。
這樣的地方,朱高燧能夠聚集起來六萬的青壯嗎?
說他能聚集起六萬人,張輔信,但如果說這六萬人都是青壯,張輔是說什么都不會信的。
但是!
這件事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處理的了,除了朱瞻基這個大明的現(xiàn)任皇帝之外,誰都處理不了。
……
就在張輔大破“趙王叛軍”的時候,兩廣一帶也出現(xiàn)了些許的變化。
“金將軍。”翻身下馬,看著面前的金涯,柳升很是客氣地拱手行禮。
“安遠侯。”金涯也沒有任何的表現(xiàn),只是很正常的行禮。
哪怕,他知道柳升此次來者不善。
或者,應(yīng)該說來者不善的不是柳升,而是柳升背后的人。
“吾等奉陛下之命,前來剿滅白蓮教叛逆。”柳升看著面前的金涯,臉上滿是歉意。
金涯在兩廣一帶足足一年多,現(xiàn)如今整個廣西都差不多看不見白蓮教余孽的蹤跡了,廣東一帶也消停了不少。
可以預(yù)見的,再有三個月到半年,這場剿匪行動就會以勝利而告終。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這個安遠侯來了,這種行為有一個統(tǒng)一的說法。
摘桃子。
這種行為在文官陣營中屢見不鮮,倒不是刻意貶低,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相對來說,武將的性情大多都比較豪爽,再加上常年被文官集團壓一頭,這就讓他們相對來說比較團結(jié)。
摘桃子這種行為,在武將陣營中是很遭人唾棄的。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
“那,這里就交給安遠侯了。”金涯也沒有鬧情緒,甚至連一絲絲的表現(xiàn)都沒有,很是坦然地就接受了。
“來人!”
金涯招了招手,一名護衛(wèi)迅速上前。
“將我之前繪制的輿圖以及撰寫的白蓮教余孽分布和行事風格的那些東西都拿過來。”
“是!”
“金將軍,這……”柳升忙伸出手,似是想要阻攔。
金涯沒有任何刁難地就直接放手,這對于柳升來說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了,在這個時代來說,這甚至都可以算是一種恩情了。
這相當于是把所有的功勞都讓給你了不說,還把經(jīng)驗什么的都交給你了,讓你能夠最大程度上保證以后不出差錯。
這已經(jīng)是不能承受的人情了。
“安遠侯。”金涯抬手,壓下了柳升的胳膊。
“您是奉陛下之命剿匪,我是奉世子殿下之命剿匪。”
“陛下下令剿匪乃是天經(jīng)地義,而世子殿下下令剿匪則是出于為朝廷考慮,認為大明如今的國都太過遙遠,也是想盡大明藩王之職。”
“我們雙方,沒有利益沖突,所以安遠侯不必在意。”
“這……”柳升滿臉的尷尬,頭顱微微低下。
“柳升慚愧……”
“安遠侯不必。”金涯放開柳升的胳膊,微微退后,拱手一禮。
“白蓮教之患,自我大明立國之始就存在,如今稍有成效,還望安遠侯能夠了結(jié)這大明的禍患。”
“金涯還要回香州府復(fù)命,就不久留了,還望安遠侯見諒。”
說完,金涯收回雙手,微微欠身,轉(zhuǎn)身離去。
站在原地,柳升呆呆地望著金涯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既有搶了別人功勞的羞愧,也有對金涯的佩服,更有對朱瞻壑的崇敬,還有……
對朝廷,對……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柳升轉(zhuǎn)過身,開始安頓自己帶來的將士們。
從開始從軍到現(xiàn)在,柳升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他從未覺得帶兵打仗會是一件讓他感覺恥辱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卻有了這種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