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上一個世界就充滿了五彩的法器光芒, 溫玉雨對新世界同樣的光芒並不陌生。
他的打扮再次換了,這回穿的是一套中世界服飾,但上面帶著熒光藍的條紋, 非常魔幻。
遠處一頭巨龍正在肆意破壞。
巨龍非常巨大, 從溫玉雨角度看過去, 巨龍比山還要高出些許。
它一跺腳, 就使得地面開裂。雙翅撲打, 便可飛沙走石。尾巴甩動處,一派狼藉。最爲恐怖的是,它的雙眼發著紅光, 被它看到的人會有短時間的虛弱。
巨龍大口一張,噴出數米長的火焰, 凡沾到火焰之物, 皆成灰炭。
數十名魔法師和戰士圍在巨龍邊上, 他們使用著各種顏色的攻擊方式,對巨龍發起進攻。然而巨龍實在太厲害了, 那些顏色各異的法術,那些鋒利的劍刃,連巨龍的皮毛都傷不到。
反倒是巨龍的攻擊造成了不少傷亡。
看到與自己相同種族的人紛紛受傷,溫玉雨立刻就衝了過去,將最近的那一位傷員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溫玉雨問道。
此時的他完全沒想過語言會否不同的問題。好在這是小說世界, 哪怕金髮碧眼的人也是說著相同的語言。
“腿, 腿。”金色頭髮的魔法師指著自己的腿, 恐懼道。
溫玉雨側頭, 只見魔法師的腿以極其扭曲的形態, 向外軟在地上。
很明顯,這是斷了。
甚至是粉碎性的骨折。
溫玉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幫助這可憐的人, 只能手腳無措地愣在原地。
遠處有五個人由遠及近。
這五人分別被五種顏色的光芒籠罩。溫玉雨能從各個人的衣著打扮中,看出他們的職業。
分別是紅色的火元素攻擊系法師,藍色的冰元素戰士,綠色的植物系輔助法師,黃色的光明系法師,以及全身被黑色的魔氣包裹,一隻眼睛發著紅光的……男主角。
溫玉雨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知道這是男主角,大概他站中間,造型突出吧。
這五個人踏著戰爭與慘叫而來。
經過溫玉雨身邊時,那名擁有一頭白色長直髮的光明系女法師只將手上的書開合一番,冰藍色的眸子似是隨意地看了斷腿那麼一眼,那條斷裂的腿便恢復了。
魔法師並沒有因自己的腿痊癒而開心,反而一臉恐懼地看著眼前的五人。他支支吾吾著,喉嚨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那五人對此也習以爲常得很,甚至連個正眼都沒有給這不知感恩的魔法師一個。
直到那五人的身影遠去,魔法師如同逃離危險的兔子,在地上爬行兩下後,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慌慌張張向遠處逃去。
逃跑的同時,像是發泄一般驚恐地喊著,“他回來了!他回來復仇了!死亡法師回來復仇了啊啊!!!”
死亡法師?
溫玉雨有些好奇向那五人方向走去。
畢竟能把人嚇得逃跑的死亡法師,溫玉雨也沒敢靠得太近。隔了幾十米,能看清幾人便罷了。
巨龍還在肆虐大地,那五個人卻不疾不徐。
光明系的魔法師會順路救助受傷的人、動物、植物,但她的表情卻是毫無憐憫的冰冷。
不是單純的面癱,而是從骨子裡透出的,對生死的不重視。
救人,似乎只是她的一個任務,又像是從小強行灌輸的習慣。但無論如何,都不是她打從心底裡想做的事情。
可這樣美麗強大善良的女子,穿著一身屬於神殿服裝,面無表情地站在被稱爲回來復仇的死亡法師身邊,讓人深思。
相比起來,同樣會使用植物幫人的植物系魔法師,雖然是個懦弱的小男孩,卻要像個人許多。
“白藍,何必救他們。反正他們都不會感謝你的。”火元素法師的性格如他的屬性一樣張揚,大大咧咧地對光明系法師道。
“不過他們肯定會給趕你出來那家教會捐款的。畢竟他們做過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把你這個沒有感情的魔法敗類趕出來嘛。”說完,火元素法師還要哈哈哈捧腹大笑,做了一次非常完美的嘲諷。
被嘲諷光明系法師依舊是面無表情,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嗯。”
“嘖。沒意思。”火元素法師竟然有些習慣了,毫不覺得意外。
“白姐姐是好人。”植物系法師幫著說道。
“好人?我們五個走在一起,就沒一個是好人。”火元素法師似是想起了什麼,嘲諷地笑著道。至少,世俗上並不是好人。
植物系法師也想到了什麼,瞬間頹靡。
光明系法師卻沒有回想往事,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習慣罷了。”
她天生無悲無喜,被排斥也是理所當然。但她選擇不與教會同流,反而選擇與這幾個同樣被污衊陷害的人成爲夥伴,就代表了她的態度。
站在最中央的男子眼底紅光更勝,隨後又壓制下去。他不想去回憶那些,乾脆結束了這段談話,“開始吧。”
聽到死亡法師的話,四人頓時分站四方,將中央的男子保護起來。
只見那個死亡法師從袖子裡伸出森白的左手。
死亡法師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裡,溫玉雨這才發現,死亡法師其餘部分皆是正常人,唯獨左手是森森白骨。那白骨由紅色的光線連接驅使,和正常手指一樣靈活。
四人很是自然,但四周看到的人卻是大驚失色。他們都知曉這麼一個手,只是當他們看到這隻手時。
“是能從死靈界將死物拉扯回來的骨手。”
“天啊。好可怕。他自己晚上就不會被嚇死嗎?”
“如果我有這麼一隻手,我寧可剁掉它。”
“哈。別撒謊了。那可是死靈骨手!有了它,你能擁有無數金銀財寶。就算被通緝又怎麼樣,往死靈界一躲就完了。”
溫玉雨想,那骨手大概就是被稱作死亡法師的原因吧。
果不其然,死亡法師嘴裡唸唸有詞,擡起森白的手,朝前方空中一握。像是抓住了某些東西,紅線繃直,手指用力。
隨著他的手往回收緊,死亡法師前方的空間也出現了扭曲。
先是黑色的霧氣蔓延,逐漸濃郁,甚至帶上了鮮血的氣味。那扭曲的空間隨之一點點擴大,像某些東西硬生生被撕裂,又像是生長極好的參天大樹被慢慢連根拔起。
那被拽住的東西在掙扎,但在死亡法師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扭曲空間終於出現了一條長滿麟甲,帶著倒刺,說不清違和感的尾巴。
溫玉雨從這尾巴,看出這並不是正常的生物樣子。
十二道冰錐猛然朝死亡法師射去,被一早有所準備的植物系法師召喚的植物擋住。那植物有巨大的扇葉,看似柔弱,卻堅固得連冰錐都擋得下來。
這十二道冰錐就像是發起進攻的號角。
那些還對著巨龍攻擊的法師們,紛紛倒戈,開始攻擊眼前這個同類。
哪怕這個同類被稱作死亡法師,但在溫玉雨眼裡,這死亡法師依舊是人類。
而且朝死亡法師攻擊的人裡,還有剛纔被光明系法師救下的。剩餘被救的人,則早已逃離。竟然沒有一個受過恩惠的人來幫助他們。
溫玉雨不知道如何使用魔法,只能看著眼前的人們內訌,看著那隻巨龍肆虐大地。
但那死亡法師像是習以爲常,而那四個保護死亡法師的夥伴也非常坦然。
地刺,光罩,冰劍成盾……死亡法師的同伴們沒有因爲遭受攻擊而傷害其他人。他們只是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護最中央的死亡法師。
危機四伏,死亡法師還在不疾不徐地召喚著。
扭曲的空間逐漸擴大到巨龍那麼大,而死亡法師召喚出來的生物逐漸明顯。
在那條佈滿麟甲和倒刺的尾巴前,是龐大的龍形骨骼。白骨被腐爛的肌肉與血管包裹,黑紅的污血掉落地面,發出滋滋的聲音。地面上出現一個個坑洞,可以看得出這些液體含有劇毒和腐蝕性,還帶著噁心的臭味。
“絕對不能被死亡法師得到地火巨龍!我們朝最弱的那個植物系攻擊!”某處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溫玉雨皺著眉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
在人羣裡,一個穿著華麗的男子站在僕從前面,非常突出。他那怨毒的眼神,尤爲滲人。使得他原本俊俏的容貌,也變得猙獰無比。
看到那個人,火元素法師倒更激動一些,聲音冷且嘲諷,“你那便宜兄弟居然還沒死。果然禍害遺千年。”
“嗯。”死亡法師的聲音還是平靜的。他沒有半點被影響,準備結束召喚。
當魔法陣被關上的那一刻,一隻以龍形爲基礎的喪屍四不像出現在大地上。
之所以被稱作四不像,是這條巨龍明顯遭受過殘忍實驗。
它的兩對翅膀被砍斷,用鋼鐵釘上了滿背脊的尖刺。一隻龍爪扭曲成畸形,尚未來得及更換。另一隻被換成了帶著齒痕的十字長刺。龍頭被裝上了犀牛的鼻骨,獅子的尖牙。實驗者完全就是憑喜好胡亂添加,完全沒有考慮是否能用得上。
一時之間,溫玉雨竟不知該嫌棄這條巨龍噁心,還是該悲憫它生前經受過的折磨。
但無論如何,這條四不像巨龍此時此刻只是被死亡法師從地獄裡拉回來的屠戮機器,只聽命於死亡法師一人命令。
四不像巨龍一出來,便朝地火巨龍攻去,每一招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氣勢。
而在溫玉雨眼裡應該同仇敵愾的魔法師們,卻是朝死亡法師發起更加強烈的進攻。
這未免過分了些。
溫玉雨不遠處的魔法師也有同樣的疑惑,他臉上還帶著稚氣和懵懂,明顯的涉世未深。
年輕魔法師問身旁的長者魔法師,“老師,我們也要打他嗎?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長者魔法師一臉不以爲意,手上動作不慢,迅速召喚了幾個火球朝死亡法師那邊砸去,“哼。這死亡法師召喚亡魂,實屬該死。我們打他是天經地義。”
“可是,師傅。他除了召喚亡魂,也救了很多人啊。禁術用在救人上,難道還是壞的嗎?”年輕魔法師不明白了。
長者魔法師被堵得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能用唸咒語掩飾尷尬。
倒是一旁的短裝魔法師回答道:“小朋友,你這可就不懂了。這死亡法師活著能召喚上古神獸,拿神獸骸骨賣錢。死了也能從他胸裡掏出死亡靈珠。那寶貝可是能做最頂級的魔器。目前的頂級魔器,可只有教會有,作爲最高掌權人的代表物。”
說話的魔法師被紫紅色的魔法光環投射,還是掩蓋不掉他眼裡的貪婪。
“所以我們這時候纔出手。讓魔龍去打地火巨龍,我們打死亡法師,最後拿它們賣錢嗎?”年輕魔法師難以置信地看向長者魔法師。
長者魔法師尷尬地乾咳兩聲,卻明白是默認了。
短裝魔法師卻是一派理所當然,“非我同族,死有何辜。你吃肉的時候,會想他們活著的樣子嗎?小孩子還沒畢業吧?你知道魔法學院畢業作業,可是要進森林獵殺一隻魔物的。”殺死魔物是魔法師的必經之路。
“到時候你要不要畢業?”等選擇了畢業,開了殺戒,往後就不再有這樣的矛盾。
年輕魔法師頓時不再說話。他站在原地,既沒有施展魔法,也沒有離開,就傻站在這裡。
溫玉雨就站在不遠處,與年輕魔法師一起看死亡法師如何輕鬆把這些貪婪的人抵擋,如何耀眼地把地火巨龍收復。
最後五人坐著地火巨龍騰空而去,扇起一地的塵土,留下四周罵罵咧咧,卻不停撿起巨龍戰鬥時掉落的骸骨的魔法師們。
忽然間,年輕魔法師覺得這些看著像人的生物,實際上是羣聚而上,吃人血肉的鬣狗。
誰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年輕的魔法師將會在幾年後成爲大主教,最後爲死亡法師正名,成爲死亡法師的至交好友,開創了魔法界與死靈界的首次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