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到了畢業晚會那一天,也是這些考完中考的學生回學校拿文件的一天,這天過后,他們算是真的徹底離開了這座學校。
下午陳星從風威拳擊俱樂部練完拳,回家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畢竟今天還要上臺表演,怎么也得打扮一下,所以陳星穿了一件剛洗過的校服。
照了照鏡子,還是第一天他來時的那塊昏黃,有幾條裂縫的鏡子,可鏡子中的人已經不同,雖然因為年紀和臉龐清秀的原因,臉上還有著一絲稚氣,可臉龐早已不再蒼白,而是泛著健康的光澤,那雙眼睛平靜又有神。
如果上一個陳星能看到現在他的模樣,他會感到開心么?陳星不知道,也無從得知。
上一個陳星已經得了抑郁癥,在決定死亡之后進行了他人生中第一場,也是最后一場的告白,最后跳下了海洋。
這件事,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曾經的羅風,此刻的陳星知曉了,他也沒有想過說出這件事,這大概就是他和這個世界最隱秘的秘密了。
呼,陳星吐了一口氣,吐出心中的郁結,該出發了。
這次畢業晚會是讓帶家長的,家長也會想要看到自己孩子的畢業晚會。
已經開始暑假的港城三中,在這一天又恢復了開學時的熱鬧,中考完的學生,家長都擁入了學校,前往體育館。
可以帶家人,加上陳星還要上臺表演,楊泠當然要來了,陳星今天沒有擺攤,楊泠也跟興叔請了假,再說了,興叔也是要來的。
在體育館門口,他們就碰到了興叔。
“小星!”興叔看見陳星不要太好看,有時候讓花月汀都會產生自己老爸在外面有個私生子的想法。
“興叔好,阿姨好。”陳星和楊泠都跟興叔打著招呼,還有興叔身邊站著的花月汀母親,花姨穿個一身藏青色的旗袍,修長高挑的身材映襯著旗袍下從膝蓋下露出的雙腿,知性而又美麗。
“小泠也來了啊。”楊泠在俱樂部干的時間也不短了,興叔跟楊泠也早就混熟了。
“是啊。”楊泠笑道,“阿姨真漂亮。”
“謝謝你,你也很漂亮。”誰聽到這種話不高興,花姨嘴角帶笑,越看楊泠越舒服。
陳星楊泠和興叔一家一起在體育館找了個位子,不停地有家長和學生們走進來,很快體育館就被坐滿了,甚至位子還不夠,學校又找了許多凳子來。
陳星見狀也就和花月汀一起站起來去后臺了,今天他的表演節目是一個三人的歌唱節目,他,花月汀,和孫辛。
這些天他和花月汀,孫辛也在為這首歌練習,這首歌是由陳星選的,是一首說唱歌曲,還改了些歌詞。這兩年因為一個擅長做大碗寬面的廚師,嘻哈開始向地上發展,也被大眾熟知,也就是所謂的,火了。
早些前年,上輩子陳星流浪的時候就遇到過一些在地下的說唱歌手們,可能因為貧窮的共同特點,他跟這些說唱歌手們聊得還挺投機的,怎么說他也是彈吉他的,也能說得上大家都是搞音樂的,就是窮一點罷了。
那時候經常就是在路邊攤邊,路燈下,一張小桌,一盤燒烤,幾瓶白酒,一堆人,從夜燈剛亮到清晨陽光入眼簾。
他不懂說唱,不懂那些專業知識,他不太懂trap,club,硬核,東岸的區別,但從這堆地下的說唱歌手中他還是了解了一點說唱,并對它有一點喜歡。
他不懂那些專業的,他喜歡這種形式,他認識的這些說唱歌手把自己的經歷,自己的感悟,寫在自己的歌里,唱出來的甚至就是他自己的經歷,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靈魂。
無論是難堪的,不堪回想的,不愿出口,還是那些矯情,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又或者是那些壓抑在自己喉嚨,平時看著四周的人終究沒有說出口的東西,都可以寫在歌里,唱出來。
那時候喝大了,有個兄弟就笑著說他很多年沒回家,混得又慘,家里還每個月給他寄錢,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全退了回去。
他說有點想家,有點想父母,現在懂了他們的艱辛,想要為以前叛逆的事情說聲對不起,可他終究張不開那張嘴。
“你說這張嘴,平時操這個馬,操那個馬,為什么到了這時候卻張不開口了。”那兄弟狠狠嘬了一口煙說了這句話。
后來他寫了一首歌,唱了出來,錄下來送回了家,在那首歌里他把想說的都說了。
在某天他還是羅風的時候,羅風又遇到了他,他笑著說家里的父母不相信這首歌是他唱的,笑得很開心。
羅風也為他開心。
后來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兄弟,四處流浪的他離開了那個城市,只是每次回憶起來,還會想到那天在昏黃路燈下,那兄弟嘬著煙眼中的無奈,和另一天他說著自己父母臉上靦腆的笑容。
這就是陳星對說唱的一些認識,很淺顯,很片面,卻讓陳星對那些灌注了歌手生命路程和心中由衷熱語的歌曲產生了敬佩。
那不僅僅是一首空洞的歌曲。
陳星和花月汀來到后臺,孫辛已經早就到了,他坐在凳子上不停地抖著腳,有點安靜不下來,臉上也有點慌張,看到陳星,連忙站了起來。
“大哥好,花姐好。”孫辛站起來打招呼,這些天他直接不叫陳星星哥改叫大哥了,陳星怎么說也不管用,只得隨他了。
“你來這么早?”陳星沒想到孫辛已經到了,他和花月汀可不僅是表演一個歌唱節目,他們因為這次中考成績好,還被當做優秀學生要上場。
優秀的人就是比較忙。
這次中考陳星考了全班第四,做到了和凌欣老師說過的每次考試都進步,直到中考。
“大哥,我有點緊張。”孫辛那手在褲子上蹭了蹭,以前他是參加過這種全年級面前的表演,可那時候場下觀眾哪有家長啊,再說那時候他身為社會人就是想上臺處處風頭罷了,現在不是。
現在的他想唱好那首歌,他媽就在臺下呢,他爸因為在外省忙也沒法參加他的畢業晚會。
“沒事,你就照著排練的時候來就好了,沒什么問題的。”陳星雖然感受不到那種壓力,但還是能理解孫辛的。
畢業晚會很快開始,在后臺的人也可以看到臺上。
開頭是主持人上臺開始照著稿子讀一大頓話,開頭都不用猜,肯定的事情那叫猜么。
“尊敬的家長。。。。。。。”念完稿子也不是節目,而是換個校長上來念稿子。
在經過數次換人講話,加上幾個表彰之后,終于開始了晚會的節目,陳星和花月汀身為表彰的人剛上了臺,這時才下來回到后臺。
“陳星,你考的很好啊。”以宋語的成績必然也是這表彰人堆中的一人,下了臺,來到后臺,一雙水靈的大眼看著陳星,臉上的酒窩清晰可見。
“哈哈,哪有你好啊。”陳星笑著摸了摸宋語的頭發,今天過后怕是想摸她的頭沒那么容易了。
“你們等下還要表演么?”宋語看了看陳星,再看了看一旁的花月汀和孫辛。
“恩,是的。”陳星點了點頭。
“那你要加油啊,畢業晚會結束你能在校門口等一下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宋語瞇著眼睛,感受著陳星在她頭上揉著的手,笑著說完一句話就走了。
陳星見這小姑娘跑了,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姑娘終究是實現了自己的目標,這次的她考了全校第一,不僅考上了港城第一高中的實驗班,而且拿了全額獎學金。
終究是付出獲得了回報。
陳星沒覺得有什么,花月汀倒是嗅出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同是女人,她敏銳地感覺到宋語對陳星的態度與其他人有些差別。
一個節目又一個節目過去,掌聲也響了很多陣了,表演有很多,唱歌跳舞說相聲,小劇場,很快就要輪到他們三人的節目。
這下不只是孫辛了,花月汀也有些緊張,主要是他們演唱的這首歌實在和畢業晚會這四個字不搭邊,別人唱的都是啥,《匆匆那年》,《祝你一路順風》,《那些花兒》什么的。
而他們呢,完全不是,那個歌名更是與這個畢業晚會絲毫不搭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