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瀛洲宗主樂游率領(lǐng)門下諸長老血洗了符圖宗,道修大陸各方勢力尚不知道化神戴明池已經(jīng)殞落,紛紛將震驚惶恐的目光投向大陸以西,等著看戴明池如何殺回去予以血腥報復。
誰料一天天過去,樂游占著符圖宗不走,小瀛洲的人打開符圖塔了,樂游請了幾個交好的宗門前往聚會……唯獨沒有戴明池的消息,天下人這才意識到,不可一世的戴明池大約是早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殞落了。
一時除了仙霞洞這樣鐵了心跟隨戴明池的,各大宗都齊齊松了口氣,就連丹崖宗的穆逢山也不例外。
樂游其實并不想這么張揚,只是時間不等人,所有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知道這勝利是暫時的,一旦季有云卷土重來,大好局面頃刻間便會灰飛煙滅。
必須得早做打算。
譬如這符圖塔,是留著還是毀去,留著說不定就便宜了季有云,可若毀去,這毀掉的可不單純是一座塔,還是一門傳承,牽扯著許多修士的姓命。
再譬如季有云奸狡狠毒,又有《大難經(jīng)》這等奇術(shù)以為依仗,說實話,比戴明池難對付多了,不趕緊想辦法,等他準備好了,少不得浩劫再起,大伙一齊遭難。
可這時候最應該站出來和樂游、赫連永等人拿主意的石清響偏偏指望不上,他是醒了,可連話都說不利索,平素多是躺著,不管想法還是舉動一派天真幼稚,論神智估摸著也就三兩歲的樣子,雖然他明顯是在一天強過一天的成長,可這都兩個月過去了,樂游和赫連永等不起啊。
石清響現(xiàn)在這個樣子,紅箋擔心等他日后恢復正常了會覺著難堪,平時便和他呆在星漢殿不出來,她有足夠的耐心,陪著他。哄著他,不嫌他幼稚,只覺著心痛。
別人能避而不見,江焰不成。那是過命的交情。
江焰來看石清響,通常是先抱怨幾句,諸如“你快快好起來吧,真叫人受不了,我都搞不清楚你是我兄弟還是我大侄子了”之類,要么就是“方紅箋你夠不容易的,這‘長耳海蘭獸’和他一個德行,都巴著你身邊不肯離開,唉,這整的。倆兒子一樣”,不過等說完了,他便看著紅箋他們“一家三口”相處,發(fā)半天呆,忽而落淚。忽而又笑上幾聲,道:“兄弟,你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石清響醒來之后確實十分依賴紅箋,只要看到紅箋在身邊,聽到她的聲音,便會格外安靜,躺在那里怔怔地望著她。那專注的神情叫紅箋恍惚覺著他已經(jīng)記起了所有的往事。
“等過了這段時間,咱們出去四處走走吧,你想去哪里?”
紅箋問完了,發(fā)現(xiàn)石清響正望著她微微笑,也不知聽懂了沒有。
紅箋仔細思索了一下,石清響若是好好的。想和自己一起去的地方估計會很多,畢竟他從自魔域回來,一直忙于對付戴明池,自由支配的時間太少了,而前世他修煉到化神。經(jīng)歷肯定是多姿多彩,有些地方記憶會很深刻。
但現(xiàn)在那些記憶全都不在,問了也是白問,于是紅箋提議道:“不然咱們帶著寶寶去無盡海吧,它在這里,也悶得夠嗆。”
說完了她又擔心石清響對無盡海沒有印象,道:“還記得無盡海嗎?好多好多蔚藍的水,一眼望不到邊。你第一次見到無盡海應該是在我們丹崖宗,你還用‘伏魔藤’打傷了我弟弟,那時候方崢才九歲……”
紅箋越說越慢,中途停了下來出了會兒神,她想起了那段當時覺著很操心現(xiàn)在回想很單純的時光,想起那顆來之不易的“弱雨丹”。
她對著石清響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這家伙雖然外表看著光風霽月,其實蔫壞蔫壞的,等你好起來,可不要變化太大。”
不求你再像從前那樣聰明機敏,只求你不要從此變得癡癡傻傻,不求你修為有多高,只求你健健康康,可以陪在我身邊……
石清響被紅箋這般緊緊抓著手溫柔叮囑,雖然不明白她在說些什么,卻露出很舒服受用的神情,沖著她使勁兒點了下頭,乖乖應承道:“嗯!”說完了還唯恐自己表達得不清楚,又補充了一下:“好!”
紅箋伸出手臂環(huán)住了石清響的脖頸,將頭慢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閉上眼睛,喃喃低語:“無盡海里面有許多妖獸,也有很美麗的小島,我們可以尋一座島,種上許多花和靈草,若是有妖獸來搗亂,我們就殺了它,材料拿來煉丹……”
石清響僵著身子一時不敢動,過了一陣才將手放在她背脊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打算是好,眼前符圖宗卻還有一大堆麻煩需要解決,石清響這個樣子,樂游、赫連永等人只得找了紅箋商量。
下一步怎么辦,這個紅箋早有想法,如今大對頭季有云半人半妖實力恐怖,傷愈再復出行事不會有任何顧忌,對付他最好的辦法便是打開丹崖宗的護宗大陣,諸人都退到丹崖五峰去,叫他看得見摸不著,在外邊發(fā)他的瘋。等機會合適,眾人也積蓄了力量,再同他決一死戰(zhàn)。
丹崖宗上古靈泉的事赫連永等人都已知道,也知她給陳載之去了信,估計著晚潮峰那邊已做好了準備。
赫連永對去丹崖宗落腳沒什么意見,反正滅云宗只有這么多人,現(xiàn)在所有家當都已撤到符圖宗,就沒個正經(jīng)落腳的地方。
樂游那里麻煩些,小瀛洲家大業(yè)大,要徹底搬遷不容易,并且他們也有護宗大陣,憑此對抗著符圖宗,一直把戴明池都拖死了,再對上季有云未嘗沒有一拼之力。
不過紅箋知道上一世小瀛洲諸人結(jié)局不妙,她極力勸說樂游保存實力,集中力量。
至于其它的宗門,估計著并不是季有云的首要目標,要到丹崖五峰加入對抗季有云行列的,她與陳載之自是敞開大門歡迎。
這些都是后話。當務之急是撤離符圖宗之前怎么處置符圖塔。
“毀掉可惜,若是能一起搬走就好了……”紅箋說出這話心中突然一動,向著赫連永看過去,暗忖:“這些日子看著他們發(fā)愁,我卻將那么重要的一件寶貝忘了。”實是她的心思都在石清響身上,不曾往這方面想。
兩人面面相覷,赫連永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道:“可是‘神王挪移鼎’?”
紅箋的話語表情令赫連永突然記起之前在火丹王楊佛的洞府里,她是怎么向大伙介紹“神王挪移鼎”的,那件神奇的法器若合眾人的法力,操作得法,可以挪動一室一舍,亭臺樓閣,甚至秘境入口。
若說楊佛用“神王挪移鼎”移動了那地底大片的火海和丹鼎部小世界,那么用這寶貝移動一下符圖塔應該不在話下。
樂游問明白了究竟,他和赫連永雖然不像紅箋這樣對丹鼎部遺留下的法器充滿了信心,但這確實便是眼下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事不宜遲,兩人自紅箋這里問明白了“神王挪移鼎”的使用之法,趕緊帶人去試驗。
上來大伙心里沒有底,不敢直接拿符圖塔來試,但不要緊,符圖宗多的是空出來的房舍。
十來個元嬰一齊施法,糾合五行之力,澎湃的真元最后融合成一股,自那“神王挪移鼎”的黑色柱身里噴涌而出。
登時法器正對著的那間房舍便被白茫茫的靈氣所籠罩,跟著虛空好似出現(xiàn)錯位,如一幅畫軸被無形之手卷起,房舍拔地而起,忽隱忽現(xiàn)飛向“神王挪移鼎”,每一隱現(xiàn)都成倍縮小,直至鉆進那黑色柱身里消失不見。
一連串吸氣聲響起,參與此事的管儀白自來對這些最感興趣,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幾乎要趴到“神王挪移鼎”上,奚旭見狀笑話他:“你再靠近,說不定連你也一起收到這寶貝里。”
孰料管儀白根本不怕,興沖沖道:“快對著我試試,我正想進去看看怎么回事。”
諸人一時無語,樂游道:“這法器只怕不能將活人收進去。好了,咱們換個地方,將那間房舍放出來,能收能放,沒有問題才算成功。”
樂游發(fā)話,眾人趕緊聽令行事。
等那間房舍被完好放出來,檢查無誤,所有人不由地一齊轟然喝彩,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壯舉。
奚旭、任公兒等人簇擁在樂游身邊,議論著這件寶貝,奚旭道:“宗主,有這件法器,咱們就算要將宗門暫時搬去丹崖五峰,也不是件難事。等那季有云伏誅,咱們再原樣搬回去就是。”
任公兒卻道:“要我說咱們還是等丹崖宗的護宗大陣打開,看看威力如何再做決定吧。”
樂游沉聲道:“這是自然。就是挪移符圖塔,也要等丹崖宗那邊的情況先穩(wěn)定下來。丹崖宗的宗主現(xiàn)在還是穆逢山呢。”
丹崖宗的事,自有丹崖宗的人去處理。這邊“神王挪移鼎”試驗無誤,那邊紅箋和石清響已由師伯洪夜汐陪著,起程趕往丹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