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福回到家中,下人見他回來立即安排午飯。
飯菜上來,只有小兒子陳簡風(fēng)與陳簡云媳婦鄭婉兒來吃飯,沒見黃月琴與他的大兒子陳簡云上桌。
陳簡風(fēng)見他媽媽沒出來,便進去喊。
陳天福問鄭婉兒道:“簡云呢?”
鄭婉兒應(yīng)道:“爹,簡云他喝了點酒剛回來,在屋里睡著。”
鄭婉兒是鄭家寨族長鄭禮康曾孫女,陳簡云是陳莊族長陳在亨曾孫,在推崇門當(dāng)戶對的時代,兩家自然是般配的。當(dāng)然,山里的鄭家寨怎么能跟鎮(zhèn)上的陳莊相比,所以昨日即便聽說曾祖父被劫了財,陳家沒發(fā)話,她也不敢回鄭家寨看望。
“昨晚簡云出去又沒回來?”
“嗯。”那應(yīng)聲中充滿委屈。
“去叫叫他。”
“是……”
鄭婉兒起身,低著頭慢騰騰地往東廂房走去。
陳簡風(fēng)從里屋回來,一臉氣惱:“爹,媽又不想吃飯了。”
“隨她吧!”
陳天福知道黃月琴仍在惱他,昨天被他踢了一腳到現(xiàn)在,她就一直躺在床上。
他現(xiàn)在并不理會黃月琴來不來吃飯,起身往東廊走。
到了東廂房門口,他聽見里邊傳來陳簡云的喝斥聲以及鄭婉兒的哀嚎聲,就對房里罵道:“老喝得爛醉,一會怎么去田城接貨!這樣貪酒,早晚得出一回事!”
他當(dāng)然知道大兒子陳簡云并不是貪酒,而是跟他一樣,外面有女人而已。
陳簡風(fēng)卻一路跟著他出來,說道:“爹,我不想去西洋讀書。”
“胡鬧!那是美立堅,比你爹二十年前去的日本留學(xué)強多了!”
“我沒胡鬧!”
“不成!吃飯去!”說完,陳天福轉(zhuǎn)身回餐桌。
對于小兒子陳簡風(fēng),陳天福有陳天福的打算。
大兒子最像他,小兒子最聽話。陳簡風(fēng)自幼懂事恭敬,陳天福也最疼愛他,可惜他不是長子,所以陳天福打算安排他到美立堅留學(xué),讓他學(xué)得一身學(xué)識可以自立門戶。
鄭婉兒帶著淚痕也回到餐桌上來,她終究沒叫出陳簡云。
吃過飯,陳天福又讓鄭婉兒叫一回陳簡云,但陳簡云仍在房里睡。
“你大哥醉了,那下午你就替你大哥去一趟田城吧。”
既然大兒子陳簡云去不成,那就讓二兒子也去歷練歷練。
“謝謝爹。”
陳天福到前院叫來五個漢子,仔細叮囑一番,然后指著一名光頭漢子跟陳簡云說道:“這是老李,你跟他坐一輛車。”
“好!爹,只是運一車中藥材而已,又不是西藥。”
陳天福又對老李交待道:“老李,小少爺現(xiàn)在就交給你,你負責(zé)照顧好了。”
“好的,老爺!”
“路上小心,絕不能出錯。”
“老爺您請放一百個心!這條路我跟大少爺走幾個月了,從未出過錯。”
“好,我一會就打電話給田城,讓他們事先把貨準(zhǔn)備好,你們到了直接讓大林跟他們換一輛車開回來就行。”
陳簡風(fēng)與老李等人開了三輛車上路了,他倆開一輛車,另外四人每兩人一輛車,直往田城而去。
到了田城福記中藥鋪,陳天福果然早與中藥鋪趙老板通了電話,只需要大林把開來的車停進中藥鋪院子里后,再從院子里開上另一輛裝滿藥材的車返回刀風(fēng)鎮(zhèn)就行。
陳簡風(fēng)見老李與大林他們在交接時神色凝重,似乎那藥材萬分金貴一般,就對老李說道:“李大叔,什么藥材這般謹慎呀?”
老李正要說話,那趙老板卻伸手制止。
趙老板對陳簡風(fēng)說道:“風(fēng)少爺,這年頭藥就是命,可馬虎不得。”
“哦,藥材真要緊的話,那我們來開這輛車吧。”
老李說道:“簡風(fēng)少爺,以往都是大林開這輛車,您跟我開原來的車吧。”
“我們開吧。”
老李見陳簡風(fēng)堅持,也就不再說啥了。
前面那輛車開道,老李與陳簡風(fēng)開著裝滿藥材的車在中間,大林開著原先老李開的車殿后。一路開出來,雖然有鬼子守在田城城門口,但檢查證件時,三輛車也沒怎么查就出城了。
三輛車一過鹿山嶺,就可以看到刀風(fēng)鎮(zhèn)了。鬼子在鹿山嶺遇襲,所以進駐田城不久,就用大炮把鹿山嶺的峽口轟平了。
陳簡風(fēng)終究好奇,問道:“鬼子不查我們的車?”
“簡風(fēng)少爺,老爺跟田邊是同學(xué),田邊早就交待了,所以我們發(fā)的證件都是特殊證件,小鬼子不敢查。”
“這活也太輕松了吧?以后我跟我爹討這份差事了,不去留學(xué)了!”
“簡風(fēng)少爺,您還是去留學(xué)吧,這活您不一定干得了,老爺肯定有老爺?shù)南敕ā!?
老李當(dāng)然清楚車上裝的是什么貨。
落日從嶺上照來,三輛車在夕陽里投射下三條長長的影子,一晃一晃地趴在稻田上。村民們因為鬼子的搶收而加快了收割速度,只有東一處西一處的留了一些東倒西歪的稻子。
陳簡風(fēng)道:“前面那塊田地就是立松叔的地了,過這塊地就進我們村了。”
“是啊!”老李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他在陳家那么久,當(dāng)然也知道鬧騰了快半年的陳立松田地。
前面兩輛車剛過陳立松的田地,突然田江邊飛起幾只水鳥,田野間田雞四處奔走,從風(fēng)山路口沖出了十幾個蒙面漢子,對準(zhǔn)前面兩輛車的駕駛室一陣掃射!
一陣槍響過后,前面兩輛車驟然停下,最后一輛車被迫剎住了車停在陳立松田地不遠處。
從地里又跳上四個蒙面人,端著槍對后面那輛車喝道:“下車!”
大林與另一人從車上下來,腳一著地就跪了。
“求你們別殺我們,貨都在前面那輛車上!”
其中一名蒙面人問道:“我們是風(fēng)山游擊隊的,誰是陳公子?”
大林指著前面那輛車,說道:“他在那輛車上!”
又從陳立松田地里鉆出一名蒙面漢子,看了大林他們一眼,搖搖頭。
方才問話的那人問道:“他們都不是陳簡云嗎?”
“不是。”
只聽得“砰砰”兩聲槍響,大林與他的同伴應(yīng)聲倒地。
后出來的漢子一邊往中間那輛車走去,一邊嘀咕道:“不可能!陳簡云一直都殿后!”
方才問話的那人道:“殺了就殺了,又不是您親外甥!”
忽聽中間那輛車的副駕駛室車門打開,從車里爬出一位渾身淌血的年輕人,口里呼喊道:“舅舅,救我……”
他正是陳簡風(fēng)。
只聽得又是“砰砰”兩聲,方才問話的那人跟了過來,對準(zhǔn)陳簡風(fēng)頭部就是兩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