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恨意一直埋著,被賣進戲班,又被賣到晉地,施姨娘都一直記得!早晚有一天她要尋回去,殺了那賊人報仇,再去尋了家人!
她這想法被胡字勇知道了,胡字勇比她有本事,竟尋到了她家里人,然后告訴了她,說只要她乖乖聽話,按他的意思行事,他可以滿足她。為了胡字勇讓她安心待在王家的意思,王家老太爺和大爺王煒輪番折磨,她都一次一次忍了。她在王家許久,終于得到了胡字勇的指令,讓她弄清楚老太爺把紫心山莊的地契放到了何處,和地契放在一處的還有什么!
前幾日,她便趁著老太爺讓她伺候的時候,偷偷翻了老太爺的床頭。若說什么東西從家中一直帶到了紫心山莊,那便是那個紫檀木的匣子了。她當時裝作不經意把匣子拿了出來,問老太爺這里裝的是什么,老太爺卻一下子從她手里奪過了匣子。
“你懂什么?這里頭是可是好寶貝!”
她問什么好寶貝,“是怎么紫心山的地契?還時時帶著?”
老太爺只沖她揮手,轉身就把紫檀匣子放到一旁去了,“只有地契算什么寶貝?趕緊睡去!別亂問!”
她不敢再問,卻曉得里邊確實是紫心山莊的地契,不僅地契,果真還有旁的!
胡字勇的心思她明白,他就是個女婿,哪里似大老爺二老爺這樣的嫡子在老太爺眼里要緊,所以他才把自己安插過來,伺機探聽。她明白胡字勇,更了解老太爺。老太爺身子著實是不錯,若她想再探聽什么,就需得老太爺不在時進屋去探。可老太爺身邊的王喜最是忠心耿耿,只把屋子守得跟鐵桶一般,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姨娘根本進不去。
那么,也就只有沉老太爺熟睡的時候了。老太爺上了年紀,睡得少又淺,只有上半夜剛入睡不久的時候,最是沉!
昨日胡字勇又跟她遞信來催她,嫌她手腳太慢,讓她當天便弄個明白。她得了消息便是一心揣著這事。可大爺王煒還約了她見面,她心里全是事,根本不想同王煒再糾纏。王煒手下比老太爺狠得多,她怕自己被他弄完,夜間根本被力氣行事了。于是說突然來了月事,逃開了去。
只是沒想到,就這一逃,讓她在知府的審問下本以為避了過去,卻終究露了馬腳!
昨晚老太爺喝了點酒,前邊喧鬧,老太爺睡得略有些晚了。高姨娘道怕老太爺睡得不好,晚間請安的時候,便說給老太爺送一碗安神湯,老太爺讓她兩刻鐘之后送來,說喝了湯正好睡覺。
戌正二刻,她在窗邊靜靜聽著,果然聽見高姨娘送了安神湯往老太爺房里去。老太爺平日里喝完安神湯便是要睡的,今日喝了酒恐是更快了。亥初一刻,王喜會往老太爺房里送茶,平日里老太爺睡到亥初二刻三刻便要醒一會,所以王喜送茶不會晚了時間去。偏幾日老太爺睡得又晚了,她思來想去,只有老太爺喝完安神湯之后,熟睡的那一兩刻鐘,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瞧著燭火滴蠟,算著自高姨娘回去也有一刻多鐘了,她便起了身。院里的人都要睡了。將睡未睡的時候,總還有也吵鬧的,可她也沒得辦法了,拎了個小提匣,里邊放了茶點,萬一老太爺沒睡,她還能應付一二。
她匆忙地去了,一路沒人發現,待她偷偷進了房里,聽見老太爺的鼾聲,心徹底放了下來。她將戲班子里學得步子搬出來,穿了特制的軟底的鞋子,走在老太爺屋里,一點半星的聲音都沒有。她快步到了老太爺床邊,老太爺睡到了酣處。她往平日里老太爺放紫檀匣子的地方瞧了,看了又看,翻了又翻,竟然什么都沒有!
匣子呢?
她有些急了,又往老太爺平時愛藏掖東西的地方去翻,翻來翻去,什么都沒有,只翻出來老太爺平日里愛戴的翡翠扳指而已。
她翻出那扳指,看著便是嘆氣,剛下放下,耳邊似驚雷一般的喊聲,將她的魂都炸開了去!
“你翻什么?!”
是老太爺!
施姨娘一下子就慌了,手里猶自捏著老太爺的扳指,眼前卻是老太爺目眥盡裂的樣子。
老太爺一揚手,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她臉龐響起,疼意瞬間蔓延。
“賤婢!”
這一巴掌的疼完全將她驚醒。她知道自己完了,只這一枚翡翠扳指,就能要她的小命,王喜手下那些人打板子就是殺人,她根本扛不住!還不如……
讓老太爺死!
反正她是偷著進來的,沒人知道!
她也不曉得自己哪里來的力氣,直接將被子一拉捂住了老太爺的口鼻,老太爺開不了口,發不出聲,手下腿下還在掙扎。她覺得自己簡直大羅神仙附身了,直接壓到了老太爺身上……
好像也沒有太久,老太爺不掙扎了,不動了,死了。
她慌忙逃竄,倒也沒忘了帶走那掩飾用途的茶點提盒。
……
廳內靜悄悄的,施姨娘慢慢地講述她如何殺死了老太爺,許是早已預料到了死期,她說得緩慢而坦蕩,就如同她年幼時跟著母親去茶園采茶一樣。
說完了殺人,她才緩緩道:“我不過是偷了一枚翡翠扳指而已,若是老太爺讓我拿了,他許就不會死了。”
她說得明白,她是為了偷竊換錢才進的老太爺的屋子,旁的什么,一句都沒提。目光從廳里眾人掠過,只在胡字勇臉上停頓了一息,她沒說什么,眼中的意思胡字勇明白。
胡字勇幾不可查地朝她頷首,施姨娘明顯松了口氣,許是看著眾人都在思量她的話,她笑笑,很是好心地替眾人點了一句。
“老太爺房里的紫檀匣子里有好東西,我本是想尋那個的,卻沒尋到。只不過卻在此處出現了。倒也奇怪,不是么?”
周瑾盯住了她,“你確實沒尋到這匣子?”
施姨娘說是,周瑾立時喊了當時搜了房間的人,“你這匣子從何處尋得?”
“回大人,就是老太爺床頭的架子上!”
周瑾又看向施姨娘,施姨娘搖頭,定定道:“我沒瞧見。”
周瑾不由地喃喃自語,“難怪這匣子當時放倒了,里間也沒了東西,果真……還有旁人進過屋去!”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