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韃靼的小頭目,說要緊不要緊,說不要緊也不能任他們跑了。
這事兒秦遊顯琢磨了許久,這兩個小頭目是袁鬆越去歲末親自俘虜的,現下關起來早已審不出什麼了,看管得也鬆了不少,這個時候讓這兩人跑了去,也未必有人立時就在意。爲著這個,他好生打點了一番,就此設這麼局,也算是給這還沒坐滿一年的瑞平侯爺,一個年關大禮了!
他來公主府之前,正巧聽聞迴音,說這兩人今日一早已是到了京城。爲著這兩個俘虜一路進京,他可沒少費勁,現下來了,他自是親自派人過去指點。
選一個人來人往的茶館,讓人提點這兩人,如今瑞平侯爺可不是住在瑞平侯府,而是另有私宅。他許這兩人,只要把事辦好了,自然讓他們回去。
這兩個已是被關押了近一年,如何不想走?況他們在大寧境內,人生地不熟,也只有聽他話的份兒。秦遊顯也謹慎,派人指點這二人也不留痕跡,只對這二人道,今夜子時以前,務必潛入瑞平侯院中藏起來!
……
秦遊顯把話都同雲恭說了,越發笑得得意,“您說這通敵賣國的罪名,削爵抄家,不在話下吧?”
雲恭面上笑褶顯露,便是擦了三層珍珠粉也遮不住了,“哎呦!這樣不打眼的法子,也只我顯兒想得出來了!今晚一過,那袁家庶子可就百口莫辯了!你可安排好了人手查他私宅?!”
“您放心,孫兒已經同五城兵馬司的人打過招呼了,明兒一早這瑞平侯爺私通韃靼人的驚天大案可就瞞不住了!”秦遊顯笑著,眉間越發舒展。“好!”雲恭亦是拍了掌,眼睛一瞇,想起了什麼讓她心恨之事,臉上被珍珠粉遮掩下的肉抖了抖,“一個庶子,幾次三番在我頭上動土,他哪裡來了膽子?上一回,僥倖讓他逃了,是老天無眼,也是咱們所用非人!這一回,咱們可要不動聲色地擼了他的爵位,等他再反應過來,早就在詔獄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話音一落,祖孫二人皆笑了起來,越笑越是解恨,越笑越是燦爛,好似袁鬆越已是鐵鏈在腳,而爵位已是落到了秦家來一樣。
只是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那兩個韃靼小頭目身後跟著秦家的人,而另一邊也跟著旁的人。
天色漸晚,兩個韃靼人按著秦遊顯的指示往袁鬆越的私宅藏身而去。
一個大鬍子的心裡覺得不安,同另一個高個子的道:“他讓咱們藏那侯爺的府邸,若是被那侯爺捉了,咱們豈不還得回到獄中?”
高個兒的人儼然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當下搖了搖頭,“若是不去,後邊的尾巴你能甩掉?”
大鬍子也曉得後邊還有人跟著,也是氣悶,可就這麼進了袁府,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他們二人當初可是一前一後被那毛頭侯爺挑下馬來俘虜的,那侯爺這點子年歲,一雙眼睛卻精得似鷹,他們闖進他府邸,能出得來?
“我看,那尾巴的主子,是要禍害這小侯爺!”大鬍子道。
這一點,高個兒也早已想明白了,他說是,“尾巴的主子面兒都不露,這是早就想好了,等咱們被人抓了便抽身,禍害了那姓袁的,咱們自又被好一頓打,他定然有好處等著!”
大鬍子罵了一聲,“敢情你都知道?那你還來?”
高個兒瞥他,“不來?有法子麼?被這寧朝的牢關一輩子?咱們這會兒來了,說不定纔有機會伺機逃跑!”
他說著,招呼大鬍子附耳過來,“咱們就藏一個好跑路的地方,尾巴又進不去袁府,咱們進去了,只要不被袁府的人發現,再不動聲色地竄出去,可不就逃出生天了?”
大鬍子“哎呦”了一聲,“一年的牢飯,沒把你這腦子吃沒了去!好法子!好法子!”
兩人嘀咕了兩句也不敢多說,秦遊顯的人已是給他們示意,到這瑞平侯今日出門去了,正是時候!
也不曉得如何就那般順遂,兩人沒費什麼工夫就竄進了袁鬆越的私宅裡。
兩人是又害怕又激動,逃出生天和再度被抓也就在一線之間。天已黑透,宅子裡的僕從不像是有主家要伺候的樣子,兩個韃靼人激動壞了,左右探頭看路,這便思量著要跑。可動一動腳都沒來得及,兩人同時覺得後頸一痛,立時不省人事了。
……
地龍燒得暖和,薛雲卉把阿蕎哄睡了,聽著外間來來回回不少雜亂的腳步聲。她不放心,雖則下晌袁鬆越同她說了,讓她不必擔心,他自有安排,可不落到實處,這心總是懸著。
披了衣裳開了門縫偷瞧,見著沒什麼外人在,薛雲卉出了門往袁鬆越處去,還沒走到他門前,便見他披了大氅,大步走了出來。
“吵醒你了?”袁鬆越敞開大氅,將她兜進懷裡。
薛雲卉道她還沒睡,仰了頭看他,“沒出什麼岔子吧?”
袁鬆越朝她笑笑,“沒有,你只管放心。我這番去,來回要折騰些時候,你回去睡吧,明日午間之前我也就回了。”
薛雲卉見他胸有成竹,安心不少,摟了摟他的腰,便讓他去了。
且說袁鬆越一路披星戴月地趕到平日裡住的私宅,私宅已是被一層火光圍了個結實,東城兵馬司的指揮使孔揚打馬向前迎來。
“瑞平侯爺,您家這宅子裡捉出了兩個出逃的韃靼俘虜,您可知曉?”
那孔揚問得直接,袁鬆越卻搖了搖頭,“孔大人也瞧見了,本侯剛剛趕來,如何知曉?”
那孔揚卻是低頭笑了笑,“侯爺,您知不知曉,下官也管不著,只是從您府邸搜出的這兩人,下官可得如實交上去,這可不是一般的毛賊啊!”
袁鬆越曉得他是怕自己攔人,急著要把從他府裡抓到這韃靼人之事捅上去,他哼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了那孔揚一眼,“既然是孔大人抓的人,便是五城兵馬司分內之事,本侯自不會干預。只不過,孔大人帶兵夜闖本侯私宅,提前並不支會本侯半聲,總也得給本侯一個交代。”
那孔揚正是秦遊顯安排的人,秦遊顯甫一安排他來抓人,他便能想到箇中關竅了,當下見著瑞平侯非但不怕,還要跟他要個交代,意外了一下,倒也並不露怯,心道這瑞平侯這下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誰有怕誰呢?因而只道:“提前沒支會侯爺,是下官無理了,只不過在侯爺府裡翻出這兩個韃靼俘虜,若是提前支會侯爺,下官不曉得還能不能翻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