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
卻說齊道癡與鳳棲濁的聯袂而至,也算是給了玄坤子一個臺階下,方才聽了玄悲子的道念傳音,任他再是自負,也不由驚的脊背發寒!
陳景云的道器分身何其強橫?若這紀煙嵐真的與之聯手,恐怕就連玄悲子也未必能夠接下,何況此時還有文琛等人虎視眈眈,想必不會給紫極魔宗聯手對敵的機會。
紀煙嵐是什么人?這些年雖說一直在修身養性,但是“血手”之名又豈是白叫的?方才盛怒之下,她是真的動了殺心。
紫極魔宗今次算計閑云觀親傳弟子在先,此事尚未被猶在沉心煉制隨身秘境的陳景云知曉,否則以陳觀主的性子,怕是絕難善了,他的酷烈手段還不是聶婉娘可以比擬的!
敵人嘛,自然是死了的好,既然已經結下了大仇,若能一戰將玄坤子斬于劍下,些許賠償的好處又算什么?而且有文琛、曇鸞等人在,她與門人弟子想要全身而退應該不難。
此時遁世仙府的兩位大能已至,玄悲子又喝止了已經被激怒的玄坤子,紀煙嵐心中遺憾之余,也知事不可為,不過臉上卻越發的笑意盎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玄悲子。
來不及跟齊道癡、風棲濁二人寒暄,玄悲子越眾而出,望空揖手道:“紀道友,且請暫熄雷霆之怒,今次雖然是被宵小算計,但卻到底是我紫極魔宗理虧,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能與道友再起爭端,還望入殿一敘。”
“入殿就不必了,誰知道離恨宮里是否已經布下了什么惡毒的法陣?玄悲道友,既然你等都說此人是大化天魔道奸細,卻不知可敢讓我當眾搜其神魂,顯化事情原委?”
一聽紀煙嵐居然欲要施展搜魂顯法這樣的大神通,玄悲子等人雖然面色不變,心中卻是大驚!
需知神魂之中自有天地,各宗雖然都有搜魂秘術,但也只是施術者一人可以探查個大概,此前幾人都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發生。
“不錯,既然兩家都是苦主,那就請弟妹施展神通,若是事情真如玄悲師兄所說,那本尊便代我閑云老弟做主,將此事一揭而過,諸位道友以為如何?”
眾人皆知文琛與陳景云的交情,對他所說之言并不見疑,就連充作說客的齊道癡與鳳棲濁也似乎對紀煙嵐將要施展的神通更感興趣,居然對玄成子的道念傳音不加理會。
玄成子臉色鐵青,怎奈紀煙嵐與文琛所說之言合情合理,若是易地而處時,他也沒有任何出言阻止的理由。
此時紫極魔宗一方可謂騎虎難下,就連玄悲子在看向殺千幻時也是目光不善,惱恨他前日想出來的餿主意。
宗門今次若是因此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殺千幻這個新鮮出爐的少宗主恐怕結局堪憂。
殺千幻暗中叫苦不迭,只覺一陣惡寒臨身,連忙思量對策,心思電轉之間忽地眼睛一亮,而后故意做出一副虛弱狀,忙用神念與玄悲子等人溝通。
也不知道他與幾位師門長輩說了些什么,總之數息之后,玄悲子與玄坤子面色一松,玄成子則是目光復雜,內中隱有擔憂之色。
而后便見玄悲子慨然一嘆,言道:“唉——!紀道友既然要施展這般神通,我等自然樂得大開眼界,何況事關我魔宗聲譽,本宗主若是拒絕,豈非欲蓋彌彰、不打自招?”
言罷又對殺千幻吩咐道:“千幻師侄,我觀你氣血紊亂、神魂躁動,還不趕快退下去療傷?”
殺千幻聞言面露不舍之色,央請道:“掌教師伯,弟子的傷情并無大礙,也想在此見識一下紀前輩的搜魂神通。”
“逆徒!你如今乃是宗門少主,一身干系極大,還不趕緊遵從你師伯之言,到萬劫魔境之中療傷!”
被玄成子喝罵了一句,殺千幻只得躬身施禮,而后身化玄光,徑往后山秘境投去。
文琛與曇鸞、許究乃是知曉內情之人,原本一直篤定紫極魔宗決計不敢任由紀煙嵐施展搜魂之法,卻不想玄悲子居然答應了此事。
立在遮天蓮臺上的紀煙嵐心中冷笑連連,有衛九幽這位老祖隱在識海,想要施展上古噬魂宗秘法自然輕而易舉,心知玄悲子等人要么認為自己是在虛張聲勢,要么就是還有別的應對之法。
以道念與季靈、柴斐溝通了幾句,紀煙嵐收起臉上的笑意,攝著那名紫極魔宗修士一躍下了蓮臺,眼睛冷冷地掃視了玄悲子等人一眼,心念一動,天靈處早已躍出了一道清輝。
“畫影龍雀”一出,太虛山中但凡用劍之人盡皆心生感應,那些元嬰境以下的修士根本壓制不住隨身的靈劍,只能一臉駭然地任由諸劍御空哀鳴、臣服于野。
文琛見狀不敢怠慢,也自腰間御出了妙蓮峰的守山至寶“乾山鼎”,寶鼎望空一懸,早有重重山影顯化虛空,復而連成一片,將紀煙嵐和那名魔宗修士護在了當中!
曇鸞、許究也有動作,她二人一個御出了“千佛寶幢”、一個把“蕩濁”靈劍執在手里,護法之意不言自明。
“哈哈哈!諸位道友多慮了,如今五宗大能皆在此處,我紫極魔宗還是要臉面的,斷然不會攪擾紀道友施法。”
見到玄悲子這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一時間就連林朝夕與釋海禪師也都有些相信紫極魔宗今次當真是中了算計,齊道癡與鳳棲濁則是一副作壁上觀狀,想要看看魔宗如何應對。
“此法名為‘煉劫’,施展之時先將此人神魂拘出,再以九幽業火抽絲剝繭,最終可以事無巨細顯化過往記憶,諸位道友可以仔細觀瞧,免得到時有人說我從中作偽。”
紀煙嵐說罷此言,運指望空一點,半空中立時就有絲絲縷縷的隱晦氣機匯聚成鏈。
須臾,介乎于虛實之間的鎖鏈往下一兜,那名神情呆滯的魔修便就癱軟于地,而在鏈結之中,卻不正有一道虛虛的人影正在不斷地掙扎?
“好手段!”
此時不提在場的一眾魔宗修士,就是諸位大能也都忍不住暗自贊嘆,想不明白紀煙嵐明明以劍入道,卻為何會擁有此等玄奇的攝魂之法?
玄悲子與兩個師弟相視一嘆,此時也才相信紀煙嵐并非虛張聲勢,行家無虛手,眼前此女既然真能拘出修士神魂,所說的業火剝絲也必定不會有假。
紀煙嵐依舊冷笑連連,手訣一掐,當空便有一團漆黑色火焰燃了起來,那名被困在魂鏈中的魔修虛影似是能夠察知火焰的威脅,立時扭動的更加劇烈,任誰都能在他的無聲哀嚎里感受到發自靈魂深處的絕望之意!
知道紀煙嵐下一步就要顯化魔修的記憶,玄成子嘆息一聲,以道念輕叩了一下儲物袋中的“子母傳心玉”,之后竟不見別的動作。
而就在此時,猶在御使九幽業火炙烤魔修神魂的紀煙嵐卻忽地面色一變,手訣連掐之下,方圓百丈之內頃刻間陰風大作,道道九幽之氣盡皆向著那團業火狂涌而去!
見此情形,場中諸人立知生了變故,正自驚疑不定之時,卻見那道被困在魂鏈中的魔修神魂忽地不再掙扎,原本模糊不清的臉上居然露出了解脫之意,隨后“蓬——!”地一下,就這樣爆成了漫空的魂光。
這一下來的太過突然,就連文琛等人也是一臉的驚異,都知道是紫極魔宗暗中使了手段,但卻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好!好!好!”
紀煙嵐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字,而后不待玄悲子說話,身形一動,便已重回蓮臺,之后才冷森森地言道:“紫極魔宗真是好底蘊!今日這一手‘引魂牽殺’的手段著實令本尊大開眼界!
紀煙嵐今日棋差一招,這就帶著門人弟子離開!玄悲子,你也莫要太過得意,待我夫婦再臨北荒之時,必會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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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道友且慢!道友方才的‘引魂牽殺’之說是為何意?五宗大能當面、至寶乾山鼎之下,若是我等暗中施展了什么手段,又豈能瞞過諸位道友的法眼?紫極魔宗雖然不懼你夫婦,但卻絕不受此不白之冤。”
玄悲子的神情之中透著憋屈,一席話也似說的合情合理,內中更有低頭之意,而此時又是一個死無對證的局面,齊道癡與鳳棲濁大感掃興之余連忙從旁說項。
有了他二人的說項,再加上林朝夕不想事情變得不可收拾,百里塵舒又惦念著能夠分潤一些好處,不愿紀煙嵐就這般輕易離去,于是也都從旁勸解。
至于文琛與曇鸞、許究,他們三人因為早就知道紀煙嵐此來的目的,是以雖然心中古怪,但是也都出言安慰了幾句。
似是終于礙不過眾人的情面,紀煙嵐臉上怒意稍減,言道:“也罷,左右也不過是面皮之爭,既然沒了人證,今日看在諸位道友面上,此事就此揭過。
不過既然紫極魔宗有錯在先,該有的賠償卻不能少,百里姐姐,小妹不愿在此地多留,這里就有勞姐姐費心了。”
“咯咯咯......!煙嵐妹妹盡管放心!”
“紀道友所言甚是,此事本就是我紫極魔宗失察在前,自然該有補償奉上。”
“如此最好!”
目送著飄然遠去的遮天蓮臺,紫極魔宗諸人心中可謂是百味雜陳,魔宗今日向閑云觀低頭,也不知何日才能挽回顏面,況且還有“引魂牽殺”這四個字一直在眾人心頭浮現。
身在魔門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