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頭走到我們身邊，說道：“這外面一到晚上蚊子就多，你們還是別待在屋外了。”
我和顧景川對望了眼，然後也沒說話，就進了樓裡面。
晚上一直睡不著，心裡擔心爸，還有就是房間裡又悶又熱，沒多久身上就出了好多汗，澡是白洗了。到了半夜的時候，有人開始磨牙，還有說夢話的，甚至還有鼾聲，簡直就是一場另類交響曲。
在這些混雜的聲音中，我隱約聽到了壓抑的抽泣聲，有人在哭，我微微仰起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藉著屋外的月光，模糊的看到在離我睡鋪不遠，一個身影蜷縮著，肩膀一聳一聳，應該就是她在哭。
我大約有點印象，那個地方睡的是之前要給我捶背的年輕女孩，她似乎發現有人在注視著她，擡起頭朝四周警惕的掃了眼，我並沒有將目光收回去，依舊注視著她。
她露出不安和慌亂，伸手立即抹掉臉上的淚水，然後快速的躺下，背對著我。
之後房間裡再也沒有傳來抽泣聲，而我也一整晚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六點就都起來了，洗漱完後，就到院子裡集合，這時候顧景川走到我身邊，看著我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臉上露出心疼之色。
我見他氣色也不太好，百分百昨晚肯定也是一夜未睡。
“把大家集合在這，是要做什麼？”
我詢問旁邊叫小關的女孩。
“做做運動。”
小關笑著說道。
她口中的做運動，其實就是以前讀書時候每天做的早操。
“大家認真點做，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了好身體就能賺更多錢。”
小平頭朝著我們大聲說道。
這句話我倒是認同。
做了早操後，就去吃早餐，饅頭和稀飯，我看到爸的胃口還挺好，吃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稀飯，因爲一人最多隻能有兩個饅頭，也不是太大，我怕爸吃不飽，就拿了個饅頭給到他，“爸，你吃，我吃不完。”
爸嗯了聲，然後拿過我手上的饅頭，咬了口，旁邊的二伯笑著說道：“悠悠可真是孝順，比小峰對你爸都還好。”
爸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她哪比的過小峰，我們家小峰那可是真的孝子。”
我苦笑了下，並沒有說什麼，在爸的眼中，我永遠也是比不上弟弟的，因爲弟弟是男孩子，其實我也不想和弟弟比什麼，但是聽到爸這樣說，還是會心寒。
顧景川聽到我爸的話，眉頭皺了皺。
吃完早餐後，又是上課，聽的我昏昏欲睡，但爸時不時的會在我耳邊問，“聽的懂嗎？要認真聽。”
上完一節課後，休息半個小時，我上完廁所出來，隱約聽到罵聲和哭泣聲，聲音是從隔壁房間裡傳來的。
“姐，我不想打電話找親戚和同學借錢了，我想回家。”
“你回家能賺到這麼多錢？笑笑，你一定要聽姐的，賺大錢的哪個心不狠的，守著良心能當飯吃嗎？能給你帶來榮華富貴？別回家，和姐在一起，別哭了，把眼淚擦掉等下還要上課，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門從裡面打開，我也並沒有迴避，兩個女孩中，有一個是昨晚偷偷哭的女孩，她此時眼眶也紅紅的，剛剛在房間裡應該也是她在哭，走在她旁邊個字高點的女孩看著我的目光透著戒備。
聽剛剛她們的談話內容，這兩人應該是姐妹，這姐姐看樣子已經徹底被洗腦，心裡只想著賺錢，良知已經被她完全拋棄。
妹妹那紅通通的眼睛和那無助又迷茫的眼神，看的我心裡十分難受。
上了樓後，看到小平頭正和顧景川說話，我走過去，想要聽聽他在說什麼。
“這項目做到最後，能賺一千多萬！”
小平頭說到一千多萬的時候，眼睛裡露出興奮之色，說的口沫懸河、手舞足蹈。而顧景川一直面癱臉，等小平頭說完後，淡淡的說了句：“一千萬對於我來說算不上太多錢。”
一句話，讓小平頭的嘴張開後，好半天沒合上，眼中的興奮變成了震驚，愣愣的看著顧景川。
一千萬對於顧景川來說，真的算不上太多錢，所以想要用錢誘-惑住他，簡直不可能。
趁著小平頭和顧景川說話，我拉著爸來到另一個房間，再次想勸他回去，但未等我開口，他就搶先一步說道：“悠悠，你手上有多少錢？”
一聽他提錢，我的心就一緊，都有了條件反射了，皺了皺眉說道：“沒多少錢，就一百多。”
“就一百多？你卡上呢！”
聽到我只有一百多塊錢，爸的眼睛都瞪大了許多。
“卡上也沒錢，工資還沒發。”
我沒有撒謊，我確實卡上沒錢，每次發了工資的錢，自己留一兩千用，其餘全部打給家裡還賬了。
“你現在立即打電話找朋友同事借，這種賺錢的機會可不能錯過。”
爸一臉急切，眼中只剩下錢。
“爸，我哪裡還能借到錢，以前媽生病的時候，朋友親戚都被我借過了，現在賬還沒還完，又找人借，別人怎麼可能會借給我。”
我無奈的說道。
“朋友親戚借不到，那找你這個學長借，他那麼有錢，剛剛他說一千萬……”
“爸，你腦袋能不能清醒點，別再說白日夢了，天上不會掉餡餅，也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給你賺個幾百萬上千萬，這都是騙人的把戲。”
我壓抑了這麼久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全部爆發了出來。
“這怎麼是騙人的把戲了，別人實實在在是賺了那麼多錢，我告訴你，你別阻擋我發財的路，爸賺了錢後，就給你弟到市裡買房子，我看還有誰再看不起咱家。”
爸比我更加激動，臉都有些扭曲了，看他這摸樣，要是我真再勸他，很有可能會打我。
我心裡可以肯定，勸已經不能將爸勸回去，只能採取強制手段，正準備去找顧景川商量，沒想到顧景川已經走了過來，我用手指了指爸，然後搖了搖頭，意思是想勸回，已經沒有可能，他也看懂了，隨即點了下頭。
下午休息的時候，顧景川突然詢問我，“你爸有心臟病高血壓嗎？”
我搖頭說：“沒有，你爲什麼問這個？”
“沒有就好，你會知道的，相信我就好。”
顧景川小聲說道，旁邊有人過來了，就離開了。
下午要上課的時候，有個穿的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進來，小平頭滿臉都是討好的笑，給大家介紹說，“這是總公司的劉總……”
之後說一大堆奉承的話，什麼是公司的神話，一年賺了五百多萬。
好多人臉上都露出羨慕和佩服之色，看著那劉總眼神就像看到神一般。
那劉總的目光一直在顧景川身上，那目光令人厭惡，透著貪婪。
小平頭說完了話後，就讓人繼續上課，然後他直接走到顧景川身邊，耳語了幾句，我坐在旁邊都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麼。
顧景川說了句好，然後就站了起來，看了我眼，眼神告訴我別擔心，之後就跟著小平頭走了出去，而那劉總也出了房間。
這劉總應該是特意來找顧景川的。
我的心都提了起來，雖然知道顧景川不會有事，但卻還是會擔心和慌亂，因爲太在乎。
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後，顧景川回來了，臉上冷冷淡淡的，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在看到我的時候，嘴角向上揚起了一個弧度。
上課的人換成那劉總，這人口才的確不錯，而且很會渲染氣氛帶動大家的情緒，半個小時，就讓在場的男男女女像打了雞血樣，情緒激昂，一個個嘴裡都大喊著，“相信自己能賺大錢，買好車、買別墅，過人上人的日子……”
這洗腦還真是厲害。
但就在大家沉浸在要賺大錢的美夢中時，門突然被用力的撞開，衝進來幾個警察，首先就將上課的劉總控制住，瞬間整個房間鴉雀無聲，有的人一臉害怕，有的迷茫，有的則是臉上露出笑容和歡喜。
“爸，姐，你們還好吧！”
小峰從門外跑進來，看到我和爸後，當即激動的跑過來。
“小峰，是你報的警？我們又沒犯法，爲什麼要報警？”
旁邊二伯也在附和，情緒非常激動和憤怒。
“爸，二伯，你們怎麼還不明白，你們做的事就是傳銷，是犯法的。”
我厲聲說道，但話音剛落，臉就被爸給重重的打了一耳光，當即將我的頭都打偏了一邊。
“誰說我犯法？我看誰敢抓我。”
爸竟然已經執迷不悟到了如此地步，但不過幾秒鐘，爸和二伯就被警察給拷上了手銬。
小峰立即急了，拼命給警察解釋，“我爸和二伯都是受害者，警察同志你們別抓他們。”
“是不是受害人，我們要調查了才知道。”
爸和二伯臉瞬間煞白，身體都在顫抖，剛剛的氣勢瞬間沒了。
“疼不疼？”
被打了臉頰被顧景川輕輕的撫摸了下，語氣中滿是心疼。
“沒事。”
我眼角泛酸的厲害，心裡非常委屈。
“剛剛我要是不離開的話，一定能攔住你爸，你也就不會捱打了。”
他自責的說道。
“景川，你別自責，我真沒事，已經習慣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讓他別自責，其實剛剛太過混亂，都沒有發現顧景川沒有在我身邊。
“你爸經常打你？”
顧景川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目光冷厲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