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乙前面推心置腹的那番話,放在以前楊林也許不以為然,但是在淞滬的這些日子里,他看到的,聽到的,所接觸到的……已經讓他漸漸明白了以前所不知道的那些事,同時也激起了他對洋商的興趣。
隨后的一段時間,徐乙等處理完在淞滬的一切事物后,再各自與徐潤、蕭天皊和張巖等叮囑一番,他與楊林就趕回北京去了。
徐乙和楊林回到北京時已經是深秋了,從離開北京南下淞滬,到再回到北京之間已經過去好三四個月了,徐乙回來的當天,先去了惠親王那里,匯報了自己淞滬之行的收獲,而后,分別去了賽尚阿、曾國藩以及鄭仁軍等人那里……
第二天,他就回到了戶部。
這段時間,戶部的事務雖然離開前就找人接手處理,可接手的人能力畢竟有限,加上徐乙離開的時間又久,文件積壓了不少。一頭鉆進戶部的文件堆里,忙忙碌碌了好幾天日子才把所有積壓的文件處理完,這時候,徐乙才喘出口氣來,有時間去看看那位自己選中的弟子——六阿哥奕訢。
踏入殿門,徐乙遠遠地一眼就看到奕訢在李樹仁的監督下,搖頭晃腦地捧著本書讀著呢。
“六阿哥,李老先生!”徐乙笑瞇瞇地向他們走去。
“徐大人,你回京了?”李樹仁抬頭見是徐乙來了,笑著向他拱了拱手。
“徐老師……”幾個月沒見,奕訢的個子長高了不少,輕輕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弟子之禮。
“六阿哥在用功?好!好!李老先生勞苦功高,真是教導有方??!”徐乙看著面前的這位弟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說話中不著痕跡地拍了拍李樹仁的馬屁。
“呵呵,六阿哥聰慧好學,老夫只不過是盡師教之職而已,談不上什么勞苦功高?!崩顦淙市呛堑啬碇?。
和李樹仁沒有營養地聊了幾句客套話,徐乙漸漸把話題轉移了出去,向他問了些奕訢這幾個月的學習情況。等李樹仁一一回答,再說了點恭唯話,充分地滿足了這位老夫子的虛榮心后,徐乙這才提出想考核一下自己走前留給奕訢的那些“功課”,李樹仁聽了一口就答應了下來,起身先行離開了。
“老師!你怎么走了這么多日子才回來?”
李樹仁剛走,奕訢就向徐乙急急地問道,并好奇地向他打聽江南的風光人情起來。
朝庭的規矩,皇子在未成年前,或者未領圣意是不能隨便出京城的,再加上奕訢現在又是求知欲最強的年紀,對于江南的事特別感興趣。何況對于奕訢這個弟子,徐乙又特別的喜愛,所以耐著性子和他講了好一些江南的事,并著重說了淞滬通商之后的變化。
“聽說淞滬不只是個小漁村么?短短的幾年里,真有那么大的變化么?”奕訢眨著眼睛,努力去想徐乙為他描繪的那種景象。
“六阿哥,你要記住凡事都有利弊兩面,《五口通商條約》等和約,雖說于國有弊處,但也不能否認,與外通商這條實際上也對國有大利。如今淞滬等五口一開,洋商、內商源源匯聚,促進商貿,改善民生,進而發展城市,這都是好的一面。要不然,一個小小的淞滬,也不會在這么短的日子變化這么大了?!?
借著這機會,徐乙不忘記為奕訢解說一番,并向他剖析通商的好處和洋人重商的歷史,并且讓奕訢學會把通商條約中的政治與商業分離開來區別對待,找出其中的有利、有弊的地方。
“奕訢明白了!老師的意思,就如古之所言,劍既能刺人,但也能傷己,關鍵是如何使用是么?”奕訢若有所思的問道。
徐乙滿意地點點頭,笑了起來。
“不錯!你懂得如此思考,不負老師的一片苦心。只不過事事并非都如此簡單,就如一劍在手,并不只有刺人一途,它還能砍、還能削!就像有些事,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好的,但實際卻有它的壞處。同樣反之也是如此,一切事物,都有它的隱藏一面。陰陽太極,極陰處就是極陽,極陽之面又變極陰,看似毫無干系,卻又渾然天成……?!?
徐乙說了這么多,奕訢一下子也消化不了,眨著眼睛,聽得半知不解的,略有領悟中又有著一絲疑惑。不過,徐乙卻沒擔心,這些觀點讓他以后慢慢去悟就是,像奕訢這個年齡,一時間肯定是體會不到其中奧妙的,等他將來長大,大權在握,時間久后就會明白了。
“六阿哥,我不在京的這些日子里,京里有什么事發生么?”皇家內的事,外臣是難以知道的,徐乙想打聽,只能借著與奕訢在一起的時候,才能從他嘴里摸出點自己想要的東西來。
奕訢是個聰明的皇子,當然明白徐乙問的事是什么。何況,徐乙是他的老師,而且又是和他有很好關系的老師,兩人之間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奕訢也從來沒有回避這些。
當下,奕訢就按著時間的順序,把徐乙離京城后的事一一說來,其中既有宗室內的事物,也有道光皇帝的近況,甚至還包括他們兄弟幾個之間的平常事。
徐乙聽得很仔細,其它的事沒什么特別,但在奕訢說道道光的時候,徐乙注意到道光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的差,近來還時??妊磥頃r日無多了。
“皇上這些日子里,召見過你么?”既然道光身體不行了,作為皇帝,他現在首要考慮的肯定是江山社稷的傳承,所以選定接班人,應該是時候了。想到這,徐乙警覺地向奕訢問道。
“皇阿瑪召見過弟子幾次,不過都是平常的問話,和往前沒有什么兩樣……”
聽奕訢這么回答,徐乙的心定了定。他別的不怕,就怕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奕訢年幼不懂事,在道光面前說錯了話。
隨后徐乙指點了奕訢一些學問上的問題,就讓奕訢去玩耍了。
在回家的途中,徐乙回想起昔日在龍慶峽,與黃棣爾(道光)初次會面的情景,他忍不住感嘆起時光的無情,任憑你有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權利,在時間面前也終究難逃一死。道光壯年即位,當了近三十年皇帝,如今年紀不小了,何況前些年戰爭的失敗給他的打擊太大,終日生活在自責之中,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也是徐乙早就預料中的事。只不過他沒想到,道光在自己下江南的這些日子里,健康情況會惡化到如此地步。
徐乙心想生命隨著時間的流逝,是沒有辦法對抗的,但應該留下點什么,去證明自己來過,活過,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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