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整套架子已能熟練。”直到旭日高升,徐老道才滿意地在說道,似乎對牧知白的表現(xiàn)還算滿意。
這不就是太極嗎?不,只是擁有與太極類似的理念……牧知白皺著眉頭,詢問道:“可是我并未感受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這才到哪兒,知道老道練習(xí)、領(lǐng)悟這混元勁用了多長時間嗎?”
徐老道望著明晃晃的太陽,看浮云游動,道:“老道十七歲修煉混元勁,那時候還在山上,三伏天盯著能曬暈人的陽光練得汗流浹背。
冬日里下著鵝毛大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老道就在雪中練習(xí)混元勁,直到衣衫被汗水打濕。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整整練了一年,方才達(dá)到能夠震碎樹葉的程度,直到第三個年頭,才能將樹葉生機打碎而不顯露,讓其消逝成塵埃。”
“時間當(dāng)真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小道士已經(jīng)是老道士啦。”徐老道捋著花白的胡須,拍了拍牧知白的肩頭,一副你還年輕的模樣說道:“修行沒有捷徑,你先堅持一年再說。”
修行果然不是玩游戲,哪里會像前世的仙俠游戲,直接領(lǐng)取經(jīng)驗升級……牧知白面色頓時有些發(fā)苦,仿佛回到高三那個令人難忘的時候。
能見到你也有不會的時候,值了……徐老道軟綿綿地躺在柔軟的草坪上,以一副前輩的語氣說道:“認(rèn)真練習(xí),老道可在旁邊看著。”
“是,老前輩。”牧知白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在老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老道士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中,道:“真是個好天氣。”
陽光下,少年雙臂猶如老猿伸長,雙手負(fù)陰而抱陽,反復(fù)練習(xí)混元勁,晶瑩的汗珠隨著臉頰略顯柔軟的弧線,啪嗒落在衣衫上。
少年滿臉認(rèn)真,咬著牙,忍著手臂、大腿傳來的酸脹,細(xì)細(xì)地感受哪虛無縹緲的混元勁。
徐老道仿佛看到年輕的自己,學(xué)著從前古板的老道士的語氣,道:“手臂伸直,軟綿綿的沒有吃飯?混元勁講究的是自然舒展,內(nèi)含陰陽,可不是你這幅模樣!”
兩個時辰后,牧知白軟到在草坪上,伸手擋住燦爛的陽光,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好像感受到混元勁了。”
徐老道聽了他的話,拔了根青草叼在嘴里,笑道:“老道練習(xí)混元勁的第一天,也有這樣的錯覺。”
“少爺,兵部尚書陳知鏡讓人過來傳話,下午會送侯爺?shù)逆z甲過來,讓你做好準(zhǔn)備。”穿著墨色紅邊長袍,滿臉皺紋的老程走過來。
父親隕落,連尸體都沒有找到,只能送回一副鎧甲……牧知白神情有些低落,揮手道:“知道了,我會沐浴更衣,親自迎接。”
奢華、典雅的房間中,華貴的仕女屏風(fēng)后,浴桶氤氳水霧升騰而起。
牧知白依靠在浴桶中,說不出什么表情,木然地盯著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
煙兒身穿墨色長裙,柔軟的長發(fā)垂在腰間,默默地添加花瓣,她眼眶通紅,鼻子酸脹,眼睛里始終包著淚光。
鎮(zhèn)南候隕落的消息是老程才告訴他的,既然要迎鎮(zhèn)南候歸家,消息自然不用再隱瞞了。
“煙兒,你覺得我爹是個怎樣的人?”牧知白望著泛起漣漪的水面,突然地問道。
煙兒眨了眨眼睛,眼珠下意識上轉(zhuǎn)動,片刻后才笑道:“侯爺是個護(hù)短的人,特別看不得你被欺負(fù)。”
“在我的印象里,他可從未管過這方面的事,雖然我也很少被欺負(fù)。”
牧知白微微搖頭,感慨道:“平日里我看得更多的,除了他在書房與人議事,更多的是他的背影。”
世人只知道有鎮(zhèn)南候在,妖蠻便不必畏懼,可有誰知道這背后的辛酸……牧知白出神地望著水面,大多數(shù)時候,他看到的都是鎮(zhèn)南候出征的背影。
煙兒見他神情滴落,鼻尖酸得不行,別過頭擦拭淚花,笑道:“少爺可還記得你剛上私塾時的情景。”
“當(dāng)然記得,那些學(xué)生經(jīng)常在背后指指點點,剛開始那天,秦笙就當(dāng)著我的面罵我死瘸子。”
牧知白劍眉微微挑起,道:“不過我也沒害怕,偷了先生的戒尺,把秦笙騙過來抽他手心,那小子為此記恨我好多年。”
“后來他可曾罵過你?”煙兒臉上有了笑意,沖淡了哀愁。
牧知白微微搖頭,似乎想到了什么,問道:“是父親做的?”
煙兒點頭,笑道:“你那天晚上心情低落的回來,侯爺雖然并未多說,但你睡著后,我看著他提著槍飛出了院子。
從那天直到現(xiàn)在,再沒有人敢罵少爺一句,后面我曾打聽過,那天晚上,秦笙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牧知白嘴角翹起弧度,笑道:“我說后來好長時間都沒人敢和我說話,原來是因為這個。”
“時間快到了。”牧知白心情好了些,表情終于不再那么沉重。
黑色長袍沒有半點雜色,將少年筆直的身材凸顯出來,白底云紋靴,腰佩環(huán)鳴,簡單而莊重。
煙兒為他撫平肩頭褶皺,紅藍(lán)異瞳望著豐神俊朗的少年,微笑道:“少爺長大了。”
鎮(zhèn)南候府外,一亮通體烏黑的馬車緩緩駛來。
馬車后是一隊身穿明光鎧甲,腰挎筆直陌刀的軍人,他們神情肅穆,目光沉痛地望著前方緩緩?fù)O碌鸟R車。
身穿黑色勁裝的朱玄捧著明光鎧甲,從車廂中走出來,大手輕輕撫過冰涼的鎧甲,喃喃道:“侯爺,回家了。”
兵部尚書陳知鏡穿著黑袍,表情嚴(yán)肅地下了馬車,跟在朱玄的身后。
原本跟在馬車身后的士兵快步向前,分列在了鎮(zhèn)南候府大門兩側(cè),他們左手握拳放在胸間,右手陌刀出鞘豎直而立。
侯府大門外,牧知白與煙兒、老程、徐老道,以及府上下人,皆是在此恭候多時。
“鎮(zhèn)南候戎馬一生,今日落葉歸。”朱玄捧著鎧甲,粗沉的嗓門大聲吼道:“請小侯爺接甲!”
陳知鏡站在朱玄后側(cè),喊道:“請小侯爺接甲!”
嘩啦啦。
兩側(cè)穿著厚重鎧甲的將士單膝跪地,異口同聲地喊道:“請小侯爺接甲!”
牧知白深吸口氣,恭敬地伸出雙手,彎腰喊道:“恭迎鎮(zhèn)南候回府。”
朱玄將明光鎧交付牧知白,在眾人的跟隨下,入了沐家祠堂。
經(jīng)過一系列繁瑣的手續(xù),最終將明光鎧放在了祠堂中,也算是讓鎮(zhèn)南候魂歸故里。
待這些流程走完,日頭已然西斜。
牧知白驅(qū)散心中濃郁的悲哀,微笑道:“此番還要多謝朱統(tǒng)領(lǐng)不遠(yuǎn)千里送父親回府,不如留在府上歇息幾天。”
“朱玄明日便要回瀾州,歇息就不必了。”陳知鏡笑瞇瞇地說道,旋即看了眼朱玄,示意后者可以開始了。
“小侯爺好意,朱玄心領(lǐng)。”朱玄伸手從懷中掏出個信封,道:“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沒做。”
牧知白望著信封上熟悉的筆跡,心頭一動,問道:“這是?”
“這是侯爺?shù)挠H筆信,他還有東西留給你,不過有個條件。”朱玄熟稔地拆開信封,將干凈的信紙攤開在手心。
這么熟練,這封信是不是早就被你拆開看過了……牧知白望著朱玄的動作,眉頭微微蹙起,問道:“什么條件?”
朱玄細(xì)細(xì)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覺到后者的不悅,笑道:“這封信侯爺囑托讓我讀給你聽,這也涉及到接下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