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泉君此人代表的是楚系。
這是從宣太后羋月流傳下來的勢力。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落，但依舊不可小窺。
楚系在咸陽上百年的耕耘，影響異常深厚，早已與老秦捆綁到了一起，若是斬殺了陽泉君，反而不利于控制。
若是能徹底收復(fù)陽泉君，毫無疑問對嬴政今后有著巨大的好處。
最關(guān)鍵的，是這個老頭心思并不復(fù)雜，雖然會做些蠢事，但這更利于掌握。
用人，最好用有毛病的人。
若一位臣子當(dāng)真完美無瑕，那才是最恐怖的，那怕作為君王，也很難控制。
至于讓羋圖做的事兒，其實也很簡單。
“陽泉君以為，誰是老秦最富裕的？”
陽泉君聽此，頓時拜倒在地：“當(dāng)然是大王，坐擁四海，這老秦的一草一木都是您的。”
嬴政卻笑了。
王權(quán)的確至高無上，可老秦的土地是私有制，當(dāng)然要繳納土地稅朝堂才能保證。
常年戰(zhàn)爭分封下來，能掌握在嬴政手里的土地，其實已經(jīng)不多了。
若非還掌握著絕對的實力，以及這年代對于血脈的重視，這王位早就被取締了。
對于陽泉君的恭維，嬴政絲毫不在意，而是說起老秦往事。
“陽泉君知道魏冉吧。”
陽泉君的身體輕微顫抖起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穰侯魏冉這個名字，在老秦實在過于敏感。
可若問熟悉嗎？陽泉君簡直再熟悉不過！
但在嬴政面前，他根本不敢答。
因為魏冉在老秦王室，是絕對的禁忌，也是他們楚系曾經(jīng)最核心的人物。
世人或許只知道羋月，這個第一個封為太后的女人，掌握了老秦四十年。
魏冉便是宣太后羋月異父同母的弟弟。
當(dāng)初正是靠魏冉掌握老秦兵權(quán)，羋月才能輔佐昭襄王登上王位。
老秦如今諾大版圖，幾乎都是魏冉打下來的，甚至擊潰了楚國稱霸的野心，奪走了出過近半江山。
而后又奪走魏國的西部領(lǐng)土，與自己的封地連成一邊。
他挖掘培養(yǎng)的白起，坑殺了趙軍四十萬戰(zhàn)兵。
就算是齊王使臣，來秦后見魏冉而不見昭襄王。
“當(dāng)年魏冉回封地時，光是咸陽運走的財貨與奇珍異寶就遠(yuǎn)超王室，車馬連綿不絕。”
“甚至連先昭襄王都說，若實在帶不走，就留下來給先昭襄王欣賞欣賞。”
“那段歲月，老秦年年打仗連續(xù)打了四十多年。”
“固然贏了領(lǐng)土，可大半都落入了魏冉的口袋。”
嬴政冷冷一笑。
為何魏冉不出名。
就是因為他太厲害，逼得秦王室不得不去磨滅他的功績！
白起為何被殺。
就是因為他魏冉欺昭襄王太甚，而白起是魏冉舉薦的人。
白起只是雞，魏冉就是那只猴。
當(dāng)然，當(dāng)年羋月掌權(quán)后，魏冉只是她其中的一位弟弟。
堪比魏冉的足有四人，也是楚系最大的支柱。
嬴政說到這些，讓陽泉君顫抖的更加厲害。
他雖然有些蠢，但卻明白了嬴政的話。
正是因為魏冉等四貴掌握大量的土地財富，即便后被昭襄王瘋狂報復(fù)，他們這些楚系一脈，依舊在老秦根深蒂固。
甚至……
楚系依舊是老秦最富裕的一群人，封君人數(shù)最多，握著大量土地與財富。
“臣……臣等封地慘遭戰(zhàn)火，恐……恐怕……”
“我知道你們封地的很多地方都遭了災(zāi)。”
“也不能讓你們吃虧，就想給你們換塊地方。”
“雖說小了點，但總過那些戰(zhàn)亂破壞的吧。”
陽泉君癱坐在地，他已經(jīng)清楚，嬴政這次是想奪走他們的封地。
老秦在這次戰(zhàn)爭中受到了巨大創(chuàng)傷，極難恢復(fù)過來。
若奪回部分楚系一脈的封地，用于安置民眾與賞賜，才能維系老秦軍功爵位制不會崩潰。
王庭才能更快速的回血。
陽泉君很想拒絕，可現(xiàn)在他根本沒有拒絕的底氣。
他的嘴巴張著，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想到自己建設(shè)多年的封地就要交出來，更是心痛的不行。
可若不交……
那后果根本不是他能夠想象的。
“臣愿只留口糧地，其余全部捐出。”
陽泉君說出這句話后，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喪失了所有力氣。
然而這并非結(jié)束。
“陽泉君為國盡忠，老秦百姓必當(dāng)永記。”
“其余封君的土地，還需要你去運作，讓他們自愿捐獻(xiàn)，共度難關(guān)。”
陽泉君聽此更是欲哭無淚。
毫無疑問，這是件將楚系上下全都得罪死的事兒。
能將回收封地做好，還不引起波動做好，還不引起動亂的，只有他。
他雖能力平庸，但跟那些坐擁大量封地的楚系封君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
陽泉君的確有要回封地的能力，可自此之后，就會徹底背鍋，從楚系領(lǐng)袖到被徹底排斥。
可他有拒絕的理由嗎？
“罪臣……領(lǐng)命。”
陽泉君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座宮殿的，即便離開了王庭依舊失魂落魄。
他想不到嬴政會這么的狠。
這刀下去，他毫無疑問背鍋，楚系封君只會記恨他。
至于嬴政……
嬴政還只是個少年，雖然實力超強，可誰能想到這樣的少年能有這么復(fù)雜的心思呢？
恐怕……
那些楚系還在琢磨如何影響掌控年少的嬴政呢。
當(dāng)然，他們沒有跟嬴政近距離接觸過，當(dāng)然不會像陽泉君這般怕自己。
今后若想收服這些封君，還得緩緩圖之。
“這種方式終究過于緩和，其實只要足夠強大，完全可以用實力逼迫。”
“可惜天下未曾一統(tǒng)，就算能強硬奪回封地，也會讓這些封君離心離德，最終暗中投靠他國。”
“當(dāng)年的春秋霸主晉國，便是因為君主過于強勢，最終導(dǎo)致三家分晉，毀了社稷。”
“有些時候，力量不是萬能的。”
“但沒有力量，卻是萬萬不能的。”
嬴政覺得該好好的適應(yīng)適應(yīng)這種作為君王，要操心天下事兒的感覺了。
就比如稱呼上。
是該稱孤？
還是稱寡人？
這都需要適應(yīng)。
毫無疑問，成為君王之后，孤家寡人恐怕無法避免。
沒有人能夠與他分擔(dān)江山之重。
他也不會讓允許別人來抗。
就在他等待許久的繼位大典即將舉辦時，關(guān)東六國早已風(fēng)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