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
嬴城睡到了天黑。
起床后。
便翻看起來西進鏢行名錄!
鏢行!
這是一個新興興起的行業,西進之事被提上政事之后出現。
以往。
一些沒有勢力的商行運送貨物,為了應對盜匪,通常會請‘山莊’護衛來隨行護衛。
而山莊,通常是由地方豪族,各地勛貴,貴族組建。
甚至可以說是除軍隊之外最大的軍事力量。
當然。
這僅僅是對于普通商行而言。
因為對于大多數可以跨縣乃至跨郡的商行來說,大多數由勛貴或者有足夠實力的家族構成。
其自身便擁有不俗的護衛力量。
而對于王氏,蒙氏,李氏這種真正的頂尖勛貴而言,其商行有很多從戰爭中負傷下來的將士。
而對于能夠橫跨南北的超級商行,如胡氏,烏氏,卓氏這種商行,甚至可以請動各地守軍來護送貨物。
這就是現如今的秦國的商業形態。
普通人想要做到跨縣進行商業活動,是極其艱難的。
至于說鏢行,成立的目的,也是商業行為。
但是面對河西,西域這等外域之地,軍事實力是基礎,尤其是這第一批西進鏢行,基本上沒有誰是是奔著做生意去的。
而這也是朝廷的意思。
而這。
也導致了,西進鏢行名錄。
沒有一個民間鏢行,全部由大秦勛貴構成。
馮去疾做的很細致。
在名錄上各個鏢行,都標注了具體的人員數目,且因為人員數目太多,名錄上沒有寫明,但也表示,鏢行人員名目均在商業司有備份,具體到每一個人的歸屬地。
“十萬大軍啊,我就不相信,拿不下西域!”
嬴城盯著名錄也是一掃陰云,心中漸漸的狂熱了起來。
做為穿越子,豈能不渴望開疆拓土,將邊境線推到天邊。
而現在。
這第一步棋,就要落子了。
西進勛貴,總計八十二家,內史郡三十二家,內史郡周圍漢中,南陽,三川,河東四地十四家,巴蜀之地五家,濟北之地十家,淮陽兩家,衡山兩家,南郡兩家。
基本上。
主要力量集中在內史郡。
內史郡之內,蒙氏鏢行六千人,王氏鏢行四千人,贏氏鏢行五千人,李氏鏢行兩千人,馮氏鏢行一千人……總計五萬余人。
南郡共氏,三川申氏,濟北田氏,河東魏氏,洞庭吳氏,巴郡卓氏,隴西烏氏,上郡董氏。
嬴城不想多做批示,只是在奏折上面寫了一個‘準’字,便命內侍將奏折送還給丞相府。
但其實。
他尚且對項羽弭兵會盟有點影響。
若是仔細看上面的明目。
除了內史郡之外,其他各郡西進的勛貴,基本上都上了弭兵會盟的名單。
也就是說。
一旦秦國分崩離析,按照這份西進鏢行名錄捉拿亂臣賊子,一抓一個準。
就是這些人,在始皇帝死后,分裂了秦國,導致項羽在江東騎兵,一路暢通無阻的攻到了函谷關外。
尤其是漢中羅樸二氏,劉邦能走漢中攻陳倉,與這二氏有莫大的關聯。
不說也罷。
睡了一天,嬴城一點睡意都沒有,只是此時各公卿司署也已經相繼‘下班’,基本沒什么人。
只能將積壓的政務簡單的處理一下。
大晚上的也不適合去城外,便無事游走在街道上。
夜深沉著,漆黑如墨。
少有燈火之處,各家各戶緊閉院門,巡夜的巡邏隊伍穿梭在各個街道上。
時不時還能聽到一陣的躁動,有毛賊在屋檐上飛奔,巡邏的將士拿著弓箭亂射。
而還在活動,便是廷尉府的府兵等。
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人命桉,廷尉半夜三更在桉發現場查桉。
嬴城只是如驚鴻掠過。
廷尉是秦律的前沿陣地,但他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廷尉到底是怎么執法辦桉的,甚至于對廷尉的審判也甚少去干涉。
如果將變法看作是修正律法,減輕刑法,有罪必罰,嚴明律法,讓天下無一件冤假錯桉,那就大錯特錯了。
變法的本質是政治意識之變。
更簡單來說,是體制的變化,而非律法本身的變化。
至于說冤假錯桉這些,只能是體制之變所帶來的結果之一。
若是一場變法抓著冤假錯桉深究不放,充其量只是本末倒置的黨羽之爭罷了。
重要的是,他需要給主持律法執行的人,也就是李斯,釋放怎樣的一種信號,而李斯若是奉行他的意志,那么整個秦國執法體系內的官員,便會出現一種執法方式上的轉變。
自然而然的,冤假錯桉就會減少,貪官污吏也會隨之減少。
官員犯錯,錯的不是官員,而是朝堂!
直到深夜。
嬴城這才回到了扶蘇府,將扶蘇府各個管事全部從睡夢中叫醒來,詢問了一番扶蘇府各方面的情況,這才罷休。
從管事憂郁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對嬴城這樣大半夜不睡覺查賬的行為,頗為不滿。
不過,還真的讓嬴城給查到了一個中飽私囊的管事。
此人負責扶蘇府在漢中的布莊生意,其借助絲綢差價,從中牟利一萬余錢。
嬴城讓管家將人押起來,天亮后送到內史郡廷尉司,交給廷尉司來處理。
然后。
扶蘇府便展開了一場清查賬目的行動。
于是。
扶蘇府大半夜成為了咸陽城除了咸陽宮,武成候府外,唯一一個燈火通亮之地。
“我爹平時怎么管理扶蘇府的?”
嬴城十分不解的瞅著府中管家,這人以前是楚國貴族,隨華陽夫人陪嫁到秦國,自扶蘇記事之后,便成為了扶蘇身邊的一把手。
這些年,對扶蘇也是忠心耿耿。
以前他不過問扶蘇府的事情,錢財寶物都不缺,也就沒有在意。
只是這些時日接手扶蘇府之后,他才發現,整個扶蘇府運行一團糟糕,賬目混亂不堪。
左右權衡之下,他還是決定整頓一下扶蘇府。
畢竟,明天那位老爹就回來了,不趁機整頓一下,就沒有機會了。
“這!”管家一臉的尷尬,搖頭道:“都是老奴去操辦,老爺從來不過問府中之事。”
“那你是怎么管理扶蘇的?”嬴城雖然猜的八九不離十,但還是忍不住的問道。
“這!”管家微微猶豫,搖頭道:“老奴就是將事情交代下去,讓下面的人去辦就是了。”
“那賬目錯漏,下面的人中飽私囊你怎么處理,亦或者欺行霸市又怎么處理?”嬴城頗為無語的問道。
“老奴只看各商行進項,只要按期將該繳納上來的錢兩入庫就行了。”管家樂呵呵的道:“長公子不必心憂,只要各處商行有進項,府中取用便不用發愁。”
“若是有商鋪數月皆虧損,關了便是了,這一點,咱們府中還是賠的起。”
這管家,在禮節處理上是一把好手,甚至可以到奉常府當一個長史令綽綽有余。
但是其他。
就真的資質平平了。
“徹查府中各商鋪中飽私囊的情況,凡有查到,一律辭退!”
“清點家產,約束行為,對經營不善的店鋪,一律賣掉。”
見這情形,嬴城也明白,這件事不要說一天了,就算是十天半個月也完不成,只能提出方法,至于要不要做,他也管不著了。
處理完扶蘇府內的事情。
嬴城漸有睡意,但還是洗刷了一番,來到了大律府內殿。
今日是一場盛會。
即便是始皇帝一一統天下之時,也不見得有此盛景。
咸陽宮早早的,就有吏員,內侍等待在章臺門前,陪同馮去疾一起,迎接著一個又一個的豪門族長前來。
天下四十二郡,八十二家遍布天下,如今匯聚于此,不亞于諸侯參拜。
即便是頻陽王氏現在在舉族為王翦發喪,王拂身為王翦的親弟弟,也出現在了章臺門前。
只因為。
今日這場議事,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
大律府門前。
最吸引人矚目的,便是因為朝陽撒在石碑上的石壁,上面鮮紅染紅的字體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光芒萬丈,血紅無比。
這句話。
不管是誰第一次見到,都有一種撲面而來的磅礴大勢。
“以律法為公,振國安邦,以禮法為教,忠君愛國,先法而后禮,方能正國;先禮而后法,方能正德!”
“立法,何為立,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似乎,這成了每一位前來的勛貴必要駐足深思的話語。
可是。
在駐足之后。
卻又相繼搖頭。
能作為豪門勛貴族長者,不乏經世奇才。
自然。
也就產生不同的理解。
只是。
面對石壁上面所書寫的盛景,卻只能望而興嘆。
不過。
也只是嘆口氣。
今日之議,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問題。
進入大律府前殿。
此時的前殿經過布置,已經大變了模樣。
一座又一座的席臺坐落在兩側。
在每個人的席位上,均擺放著果蔬宮廷酒。
櫻桃,柿子,李子,梨桃杏棗甜瓜橘蘋果等。
而所享用的宮廷酒,也是陳酒二十余載的米酒,雖不是什么烈酒,卻醇香入口,入口極甘,細細品味回味無窮,比起酒精兌水,不知道要純正多少倍。
各個豪門族長也是有各自相熟之人。
除了靠前的坐席,其余坐席,借以區域坐落。
很快。
隨著各個族長人物增多,殿內也變得吵鬧了起來。
“叮冬……”
而隨著人數增多,殿內也響起了編鐘的樂聲。
輕松愉快的樂聲令殿內的氣氛也變得輕松了起來。
這也令原本緊張前來的勛貴族長逐漸放松了下來。
似乎這要變成一場飲酒作樂的盛宴。
不過。
仔細看,還是能看到,眾人飲酒的頻率非常低,有些即便是面對敬酒問候,也只是提杯示意,而不做多飲。
而再往前進。
大律府內殿。
嬴城身著監國制服,綠袍加身。
兩側。
李斯,內史騰,趙洽,李化,張少公,嬴天,王戍等一應大秦最權勢的官員坐立。
關于西進之事,朝廷也是經過數次的論述。
三公九卿皆有要事。
而現在,是西進之事第一次最重要的議事,各府均有參與。
尤其是太尉府,雖然三大護國都尉都不在咸陽,但是,太尉府還是出動了三位上將軍級別的重要人物到場。
大庶長王戍,大庶長楊杰,大庶長蒙讓。
護國都尉,上將軍是軍中官職,大庶長是軍中爵位。
而上將軍,是護國都尉之下權力最高的軍事統領,也是太尉府最重要的官員構成。
前殿雖然樂鼓升天,但內殿之內早已經嚴陣以待。
大秦官員可沒有姍姍來遲這種不良習慣,說是什么時間碰頭,寧早勿遲。
天不亮眾多重臣就已經來到了大律府,與嬴城一起簡單交流一下今日議事主要內容。
尤其是要達成什么目標,這是今日的重點。
正商議著。
馮去疾緩緩的來到了內殿,道:“監國,八十二家勛貴已經悉數到場,無一缺席。”
嬴城自信的點頭,缺席這種事情,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哪個家族不長眼,那就別怪他找茬了。
“既如此,那便一會我大秦的勛貴!”
說著。
嬴城起身,威嚴無比的踏步向著前殿走去。
數十人緊隨其后。
還沒到前殿,就聽到許多客客氣氣的交談之聲,伴隨著樂聲,頗有一種盛世飲酒作樂的盛況。
但,是不是表象,都心知肚明。
嬴城是第一個從屏風后走入前殿的,剛剛出面,整個大殿內,不管是見沒見過嬴城的人,紛紛起身,安靜的面向嬴城站立。
而編鐘輕松的樂聲也迅速的安靜了下來, 只有澹澹回音繞梁而上,消失在穹頂。
但是。
隨著嬴城身后的三公九卿一個又一個的出現。
卻令整個大殿內的氣氛,安靜到了極點。
一個又一個的勛貴族長們心思漸沉,嚴陣以待了起來。
今日若是只有嬴城一人到場議事,對他們來說反倒是輕松許多。
但是現在嬴城帶著三公九卿府令一起前來,那所表現的意義就非同凡響了。
這遠遠要比單獨面對嬴城一人要恐怖很多。
這場面。
完全不亞于大秦發動一場舉國之戰,甚至,要遠比舉國之戰要盛大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