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連山猛然一震。
先前它自以為勝券在握,不假思索便將不該說的秘密脫口說出,然而眼下形勢逆轉,不由得懊悔不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拓拔連山眸子里漸漸泛起魔族獨有的殷紅色澤,連同枯皺的皮膚亦開始龜裂脫困。
它此刻已近油盡燈枯,自然而然無法再維持改變自身容貌的秘術,漸漸恢復身為魔族的本來面貌。
與偽裝成的蒼老模樣迥然而異,它的真實面貌頗為年輕,慘白色的面容俊逸的簡直有些不像話,高高的鼻梁,烏黑的劍眉,線條柔和仿佛是造物主親自繪畫的面部輪廓……
還有那雙暗紅色的眸子一掃滄桑渾濁,即便身在垂死邊緣,依然是炯炯有神,讓人看上一眼,便不由得沉溺其中,如癡如醉,仿佛有著攝魂奪魄的魔力。
即便以人族的審美來看,這拓拔連山亦是名副其實的絕世帥哥,就算是已經讓陸遙自愧不如的玄字號牢區統領張陵遠,也要遜色幾分。
帥本沒有錯,可惜拓拔連山卻是犯了陸遙的大忌!
天底下竟然還有比老子帥的家伙!
真他奶奶的是無法無天了!
陸遙越看拓拔連山那張帥臉越是火大,猛然飛起一腳,將其踹飛出去,怒道:“還裝瘋賣傻起來了!快說!否則我讓你死無全尸!”
拓拔連山躺在地面上又是狠狠地嘔了幾口黑血,嘿嘿慘笑道:“求之不得。”
“好,我讓你嘴硬,看到了澄天衛,到底是你的嘴硬,還是他們的刑具硬。”陸遙冷哼,伸手薅住拓拔連山的脖子,輕松提了起來,就像是提溜一只小雞崽子。
提著拓拔連山走出小巷,徑直回到鬧市將大黑馬解開,陸遙翻身而上,而拓拔連山則跟死狗似的被他橫在前面,腦袋沖地,口中不住地往外淌著黑血。
陸遙在咸陽城臭名昭著,走到哪都是萬人矚目,鬧市中的人們見狀還以為是他又胡作非為了呢,而且這回變本加厲,直接就將苦主給打的眼看著就不能活了,不由得群情激憤,可到底是不敢大聲呵斥,只能聚集圍觀,指指點點。
“造孽啊,卻不知又是哪家的后生惹上了這個陸二,竟給打成這般模樣,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是啊,下手也太狠了。”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聽說這陸二昨日抓了城北的惡霸朱財,晚上又緊跟著將墨家執事黃四郎送進了京兆府,還以為他轉了性呢,結果今日便又開始禍害人了,唉!”
議論紛紛的聲音密集熙攘,雖然極力放低,可陸遙又不是聾子,豈能聽不清?
但他懶得解釋。
人言固然可畏,可有些不明是非胡亂臆測的話,又有何必要解釋?
清者自清。
“駕!”他一手按著拓拔連山,一手握著鞭子狠狠抽在大黑馬的翹臀上,頓時帶起一片灰塵,往澄天衛飛馳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不見,聚集的人們方才膽敢義憤填膺破口大罵。
“我怎么瞧陸二馬上的那個人頭頂長著兩只犄角,眼睛也是血紅色的,好像是個魔族!”
有個人瞧出了不對勁,低聲嘀咕著,可惜聲音太小,淹沒在了喧囂的大罵聲中。
……
自三十年前始皇帝結束戰國時代,將盤踞在神州各地的妖魔二族盡都趕到長城之外,并且派“神鋒”、“戮圣”、“天策”、“烈炎”四方軍駐扎據守,長城之內,幾乎已快妖魔絕跡!
當然,這些年來大秦境內歌舞升平,罕見妖魔蹤影,駐守在長城的將士固然功不可沒,但最大的功臣,卻還要屬大秦七大衛所之一的澄天衛!
澄天,取澄澈青天之意,職責便是斬妖除魔,底下修行者無數,統稱“正道人”。
神州大至郡縣,小至村落,甚至是荒野之間,都可見到澄天衛正道人的身影。
他們出沒在大秦境內的每一寸領土,但遇妖魔,必然會全力以赴,將其誅殺,誓不罷休!
澄天衛以斬妖除魔為職責,甚至是信仰,就算是守門的侍衛也有著一眼就能辨認出妖魔的敏銳嗅覺,當見到陸遙將拓拔連山扔到地面的時候,守門的兩個侍衛頓時面色大變,同時抽出刀來,面色警惕。
陸遙沒有下馬,笑呵呵道:“別慌別慌,自己人。”
見陸遙顯然不是妖魔,也不像是躺在地上的那個魔族的同伙,兩侍衛方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敢有絲毫大意,迅速上前將刀架在了拓拔連山的脖子上,同時對陸遙喝道:“你是何人!”
陸遙淡淡道:“本官乃天牢典獄。”
“原來是典獄大人!”兩侍衛也顧不得拿刀抵著拓拔連山了,連忙拱手行禮。
典獄不過是五品官職,正常來說,不管是哪個衛所,即便是守門的侍衛,見了也大可不必如此恭敬,又怎會主次不分放著腳下的魔族不管對其行禮?
可眼前這個典獄很顯然并不正常,臭名昭著的陸家老二!
鬼知道如果無視于他,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攜私報復?
按照兩侍衛對于陸遙名聲的了解,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生,所以怎敢怠慢?
陸遙哪里知道世人竟對他誤解于此,無異于洪水猛獸?淡然的面容旋即喜笑顏開,點頭道:“免禮。”
“陸大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左邊那侍衛轉瞬又將刀架在了拓拔連山的脖子上,見此魔族渾身染血,已然是瀕臨死亡,不由詫異不解。
陸遙笑道:“本官也是無意間在鬧市中撞到這魔族,便廢了些功夫將它制服,想著貴衛所主理一切妖魔事物,便將它押了過來。”
兩侍衛一震,扭頭面面相覷。
雖然很不想相信以廢物著稱的陸遙,竟然能抓獲生來便有力量的魔族,可二人還是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他們兩個看到了陸遙的肩膀仍然還在往外滲著血!
“大人,您的傷……”兩侍衛肅然起敬,擔心問道。
“無妨,死不了。”陸遙云淡風輕的擺擺手,翻身下馬,望著躺在地面昏迷不醒的拓拔連山,輕哼道:“這家伙是魔族派來潛伏刺探情報的細作,而且還有同伙,你們得趕緊去稟報指揮使大人,若是晚了,這家伙斷了氣兒,潛藏在咸陽的其它魔族可就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