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快來看,我種的薄荷都活了。”
周末難得一個好天氣,涼夏在院子里澆水,天氣一暖和這些花花草草長的非常快。
“時間過得很快。”奕輕城看了她一眼,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抓著一本書。
他上身是白色的繡花襯衣,優(yōu)雅整齊,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悠閑的氣息,多了一份居家的味道。俊美冰酷的面頰是那樣淡然若定。
“恩呢,時間如流水飛逝,不覺間已草長鶯飛,百花爭妍,春色怡人。”
涼夏對著他吐吐舌頭,忽然小跑過去獻(xiàn)寶一樣,神秘兮兮的跟他說:“我泡茶給你喝吧。”
“無事獻(xiàn)殷勤。”他漫不經(jīng)心的回了一句,狹長而魅惑的雙眸飄向書本。
“才沒有,我泡茶的水平可是很厲害的。跟著我?guī)煾祵W(xué)了很長的時間。”她嘴唇囁嚅著,后面半句話沒說。
“那我卻之不恭。”他淡淡的勾了一下唇。
涼夏干笑幾下,回到書房取出了一個瓶子。不大,里面的水也不多。
“這是我從花瓣和葉子上收集來的露水,很珍貴的。可惜沒有雪水,你外婆那里島上的梅花那叫一個好,假如下完雪了能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過來泡,才是極品。”
她住過來這么久,知道奕輕城頗愛喝茶。難得他有時間,沒有出去,她便準(zhǔn)備露一手,討得男人的歡心。
陶罐是她從日本帶回來的,精致典雅。等到露水咕咕嚕嚕地沸騰了一瞬,白皙小巧的手提了起來,倒出少許,澆在旁邊的和風(fēng)風(fēng)格的茶具上。
然后放下陶罐在保溫壺,不必再繼續(xù)煮沸。
“我?guī)煾刚洳亓艘惶滋拼牟杈撸瑢氊惖暮堋S袡C(jī)會咱們?nèi)ヌm苑試試,體會下唐朝人的茶品。”
涼夏邊說邊看他臉色,奕輕城似乎沒聽到,專注的看著她泡茶。
只見她左手托著右腕,右手拿起竹制的茶夾清洗起茶具,把清洗后的水倒入黃花梨的茶船上,水便順著縫隙流到了下面盛水的匣子里。
“蘭苑住著兩個人,清凈自在。我們過去打攪,擾了別人的生活,豈不是自討沒趣。”
男人的聲音清澈如泉,眼神清明。涼夏停在那里,他的手卻伸了過來,握著她的小手,“別停,不泡茶就涼了。”
“大叔,你知道爺爺住蘭苑去了。”她暗自腹誹,這男人狡猾的像狐貍,就等著她把話說出來呢。
此時陶罐里的水溫稍降,奕輕城左手托起裝有雨前龍井的茶則,右手緩緩地用茶荷把俏麗碧綠的茶葉盡數(shù)導(dǎo)入寬口蓋碗中。
“只怕他有心找清凈,反而連累了他人沒的安寧。”
“其實(shí),爺爺想和師傅一起去日本。他想把公司交給你,說實(shí)話我挺開心的,因?yàn)閹煾倒聠瘟艘惠呑印K麄兒蟀肷芟嘁罏槊餐玫摹!?
奕輕城停了下來,涼夏擔(dān)憂的看他一眼,有些后悔嘴快。
他只是停了那么一會,又接著捧起陶罐倒入適量溫度適宜的露水,再合碗蓋悶上。約莫過了半分鐘,執(zhí)起蓋碗留出一道縫隙,把清淡的茶水盡數(shù)倒入了茶海里。
“你覺得他辜負(fù)了你師傅一生,他辜負(fù)的,何止一個女人。”奕輕城邊說邊把涼夏面前的茶盞斟了七分滿,動作熟練。
“對不起啊大叔,你當(dāng)我沒說過。”她猜測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了。
“我不會接手奕氏,老頭子不會放棄自己的商業(yè)帝國,他去不了日本。”
他修長干凈的手指輕撫過她的面頰,溫柔,細(xì)致像輕風(fēng)微拂。
涼夏的面頰癢癢的,微涼的指肚摩挲她的皮膚,有種異常的柔情在里面,舒服的又讓她的心砰砰急跳。
“奕輕城,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我既希望師傅能老來有伴,又希望爺爺找到其他的繼承人,這樣我們就能去美國了。
可是奕家的男子,不把家當(dāng)敗完就算好了,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才能卸下?lián)印!?
涼夏的一滴淚啪地落在他的手背上,抽噎著。
“有些決定,必須要做的。”
他抓過她的手,親吻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他的唇熱烈而滾燙,皺了一下眉,臉依舊還是那么好看,“不哭了,晚上去蘭苑喝茶吧。”
“嗯。”涼夏挺直了脊背,接過茶壺繼續(xù)倒。她的身姿優(yōu)雅,行動間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她穿著很薄,真絲的短袖襯衣。垂頭時白嫩的脖頸下是深深的事業(yè)線,明晃晃地露在他的眼前。
奕輕城的視線不動聲色的掃了一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眉目瞬間舒展開來。
小丫頭果然有一手,確實(shí)是好茶。
他在公司的時候?yàn)榱颂嵘瘢鹊亩际强Х龋嗟臅r候一天有五六杯。反倒是涼夏在家就堅(jiān)持泡白茶,早餐晚餐也是親力親為。
經(jīng)過商場的時候她提議買點(diǎn)補(bǔ)品,畢竟奕啟東剛出院,又是長輩。奕輕城摸了下她的頭發(fā),算是答應(yīng)了。
杜若蘭開門時又驚又喜,她并未聲張,低著聲音說奕啟東在書房畫畫。兩人跟著她上去,奕輕城四下看了看,心中贊嘆:好地方!
涼夏站到了書桌旁一看,畫卷上是一位古代女子,看不出哪個朝代,應(yīng)該是未出嫁的小姑娘。
穿著窄袖絹衫,外面是對襟直領(lǐng),雪青蹙銀繡短袖衣。下身是百褶細(xì)紗裙,腰帶上還有一塊玉牌。周邊都是牡丹花,女子手里抓著一把折扇。
半透明羅帔從半垂著從腹前繞道身后交叉再纏上她手臂,女子的發(fā)髻是雙頭的,只要未出嫁的女子才會那么梳,沒有任何的裝飾。
明眸皓齒,顧盼生輝,窈窕婀娜,融融淺笑。如果是真人,必定是位難得一見的美人。
女子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男子,圓領(lǐng)汗衫,只在肩膀上搭了件藍(lán)色菱紋羅袍。
他們的對面置了一張四方矮榻,女的依偎在他懷里,兩人躺在椅子上小憩。難得手里握著一卷書,正垂眼看著。
沒有什么華麗的裝飾,一派溫馨自得的景象。
“爺爺。”
涼夏見奕啟東抬起了頭就叫人,奕輕城冷淡的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去參觀別處。
“來了就好,你們趕得巧,這幅畫我擱置了二十幾年,今天才畫完。”
“一幅畫要這么久?”她驚訝的再次看了看。
“心境不同,這幅畫原是輕城的母親畫的,在懷著他的時候,得空就畫那么幾筆。后來她……”
奕啟東感傷的頓了頓,“慧心走了我就再沒有打開過這幅畫,直到輕城從美國回來,我才提筆想把她的遺畫完成。也好,給你們留個念想。”
奕輕城這才從戲服那里走過來,眼中多了份柔情。
“畫和你們有緣,晚上帶回去吧。我答應(yīng)過,你母親的遺物都會交給你。”
良久,奕輕城接過那幅畫,說了一聲“謝謝”。
吃晚飯杜若蘭就把涼夏叫到了另一個房間,問道:“那個年輕人,好像和啟東是舊識。”
“不是舊識那么簡單,”她眼神閃了閃,“他們是父子。”
“我就說嘛,難怪他們見了面氣氛那么怪異。你也是,我一直誤會你們是情侶,你怎么從來不解釋。”
杜若蘭用手指戳了下涼夏的額頭,突然驚叫:“不對,他們是父子,那就是你叔叔。看樣子你們也很熟悉了,你和他……”
她狐疑的盯著自己的徒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奕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目前住靈犀園。”
“你……唉……”
杜若蘭憂心忡忡的,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兩個人僵持了一會,涼夏瞧見桌山放著不少鞋子,襪子,還有護(hù)膝。
“師傅現(xiàn)在收集這些東西了?”
“哪有啊,都是我做的。啟東有風(fēng)濕性關(guān)節(jié)炎,有護(hù)膝就不會受凍了。他容易出腳汗,手工做的鞋子透氣,舒服。”
涼夏拿起那做到一半的鞋細(xì)細(xì)地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此鞋從外觀上來看與平常的鞋子無二。細(xì)看之下,鞋底里面有幾層防水保暖的皮子,因而會很保暖耐磨。
“還是師傅心細(xì),我知道爺爺有這病,不過我總覺得他生活安逸,看不上這些平凡的事物。話說回來,只要是師傅做的,哪怕是手帕,估計(jì)爺爺也喜歡。”
杜若蘭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們上了年紀(jì)的人,多半會有這病。每逢陰冷潮濕多風(fēng)的天氣變會痛到骨髓里,特別是春天,看著天暖了。
其實(shí)春雨迷蒙的時候,尤其不能受涼。”
涼夏還想說什么,奕輕城過來敲門,提醒她早點(diǎn)回去。她也怕杜若蘭盯著自己問靈犀園的事情,就順勢離去。
“啟東,這兩個孩子……”
“你信我嗎?”
杜若蘭心急如焚,“我信啊,可是……”
“你信我,那就好。輕城是我的兒子,涼夏是我的孫女兒,我不會害他們。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奕啟東一語雙關(guān)不肯多說。睡覺前奕桐赫打來電話,說是沈耀祖夫婦希望上門拜訪,他想了一下就答應(yīng)了。
“他們的事情,不著急。周一我有事情要宣布,等家事處理好了,再通知沈耀祖過來聚一聚。”
“好的,爸,那您什么時候回來?”奕桐赫小心翼翼的問。
“怎么,我回不回來還要向你匯報(bào)?”
“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
“好了,有那個精力,多花點(diǎn)在公司上面。”奕啟東不耐煩的想掛電話。
“對了,爸,蔻芝的禁閉關(guān)了很久,您看,她最近都很安分的。是不是……”
“只要她管住自己的嘴,我不會苛責(zé)她。這樣吧,等沈耀祖上門的時候,談妥了,禁閉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