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風浪不大,這也是占人選擇這個時候偷襲土倫的一個重要原因,否則的話,靠著他們的那些船,到大海上行走,無疑要冒很大的風險,望著身后自己帶出來的這一百條戰船,和帝波羅一樣,作為此次行動的副將,制支蓬同樣也是以惴惴不安的心情出發的。
早在月余之前,他便從旁人那里聽說了這支骷髏軍船隊,聽說了他們如何對付安南人,而這次接到了占王的命令之后,他幾乎覺得占王阿布阿蘭腦子進水了,這支瘟神躲都躲不及,可阿布阿蘭居然令他們去偷襲骷髏軍的海港,他實在想不通阿布阿蘭是怎么想的。
還有這個該死的帝波羅,他自己選擇走了陸路,而讓自己帶兵走水路,自己這點船只人手,去碰那可怕的骷髏軍船隊,簡直就是讓他拿脖子往人家刀尖上碰,他一點都不對這次出征保有什么幻想,他甚至以為,這次他的出征,根本就是在為帝波羅當引子,作用不過是吸引骷髏軍的注意力罷了。
制支蓬可以說是帶了一肚子火出發的,從登船起便沒有再踏出船艙一步,一直都在思量該如何應付眼前的事情,這次為了偷襲土倫港,他還是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的,各船上裝了不少魚油火箭,還有一半船只后面各自拖了一條小船,小船船頭裝上了大鐵釘,上面裝滿了柴草,上面潑灑了不少魚油以及硫磺等引火之物,打算趁著骷髏軍不備的時候。沖入土倫港,放出這些小船,讓它們撞上骷髏軍地大船。縱火燒毀他們的船只,這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戰法了,除此之外,他和這些部下再也想不出更好地方法對付那些高大如樓的骷髏軍的戰船了。
眼下的情況就是他們務必要在伏波軍沒有發現他們的情況下,攻入土倫港,一舉燒毀他們的戰船,否則就靠他們這點船只人手,在海上碰上了骷髏軍的船隊的話。無疑跟找死一般,到過湄島地特使是他一個親戚,早已把他所見到的骷髏軍恐怖船隊的情況告訴了他,安南人數百條戰船,最精銳的水軍碰上這幫骷髏軍都被打了一個全軍覆沒,他不覺得自己的本事能比安南人大多少,起碼在海上,他自認為連安南人都不如,現在他只能祈禱他的濕婆大神保佑他們能悄然接近土倫港了。
可是他們剛剛駛出河口時間不是太久,離土倫港還有相當一段路的時候。前面的哨船便傳來消息。說發現了一條掛著堇色旗幟的快船剛才逼近了他們,然后很快掉頭駛離了,他們試圖追擊對方,可對方船速超出他們不少,很快便脫離了他們的視線,朝北方駛去。
聞聽這個消息之后,制支蓬心頭升起一種強烈地不祥地預感,總覺得這條船的身份可疑,他哪兒知道,不是這條船刻意隱瞞身份。而是他們堇色旗幟上的伏波二字,占人哨船上的人根本不認識,所以才沒有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制支蓬越想越覺得不安,在艙中到處亂轉,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親信手下于是小心的問他道:“將軍為何如此焦灼不安呢?”
制支蓬從舷窗朝外面的海面望去,反正這條船上都是他的親信。他也不在乎什么。于是憤聲說道:“咱們占王肯定是被這段時間的勝利給沖昏了,好死不死地現在非要去招惹那什么骷髏軍。骷髏軍是什么人?那豈是我們這些人能對付的?安南人傾盡水師精銳,可碰上他們還是落了一個全軍覆沒的下場,阿布阿蘭卻只給我們這點船只人手,便讓我們去攻打骷髏軍,豈不是讓我們送死去嗎?還有帝波羅這個混蛋東西,他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次出征,他自己帶兵走陸路,卻讓我們走水路,這不明擺著讓我們給他們當誘餌,去送死嗎?我自從出發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恐怕我們真是一個都回不去了!”
親信于是也憤然說道:“屬下也聽說了骷髏軍的事情了,據說那些骷髏軍的船只非常大,他們骷髏軍的部眾也十分驍悍,更可怕地是他們能掌控天雷,當初他們就是用天雷打得安南人潰不成軍,要是這樣地話,我們真的沒有一點勝算呀!”
另外一個親信說道:“將軍大人,這次您帶來地這些人可都是咱們的族人呀!如果骷髏軍真的像傳說中的那么厲害的話,難道我們就這樣白白送死不成,要是我們全死的話,我們城邦豈不是以后就要成為其他人瓜分的對象了嗎?”
制支蓬聞聽之后,憤然在桌子上猛拍了一掌,桌子上的水杯立即被震翻,掉到了船板上面,他咬牙說道:“想得倒美,讓我們白白送死去,他們好瓜分我們的地盤,這個打算實在不錯,我們不能就這么白死,你們幾個現在立即分頭召集我們的人過來,一旦我們沒有能偷襲成功的話,在海上碰到了骷髏軍的船隊的話,不要和他們硬拼,立即控制住船只,干掉船上的水手,能逃就逃,不能逃的話,我們干脆就歸降骷髏軍好了,當賊總比白白送死要強,他們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給他們賣命了!”
幾個手下立即答應了下來,以召集各船統領議事為借口,讓船隊減緩速度,各船的頭目都被招到了制支蓬的座船上面,這些人都是制支蓬的兵將,在聽了制支蓬的命令之后,紛紛點頭答應了下來,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船上,各自找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交代了一番,船隊才繼續開始朝著土倫港方向駛去。
孫海率領著二十多條戰船,以他為主,王直和鄭廣為兩翼。船隊揚帆駛出了土倫港,朝著南方迎了過去,他們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占人地戰船實在算不得什么,他們有了上次和安南水師一戰的經驗之后,現在應付起這樣的事情,早已輕車熟路多了,他們有充分地信心輕松解決這支前來偷襲他們土倫港的占人船隊,再來一場大捷,所以船隊中的部眾們士氣高漲,洋溢著一種輕松的氣氛。好像他們不是要去打仗,而是要去撈魚一般。
半天之后,他們的船隊已經碰上了回轉的哨船,從哨船那里得知敵軍船隊已經離他們沒有多遠了,于是船隊中所有人開始做好了迎戰的準備,炮手們將藥包和各種彈藥從艙中搬了出來,放在了火炮和弩旁邊,而弓箭手們早早的就將成捆地箭矢擺放在了他們身邊,把弓弩的弦掛上,一切都進行有條不紊。絲毫不擔心即將開始的大戰。
“傳令船隊轉向東南。搶占上風位置!”孫海站在開拓號上面,大聲的下達了他出發之后的第一個命令。
旗手立即揮動小旗,將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二十多條戰船于是整齊的在水手們的操作下,開始轉向外海,現在海面上刮的是正南風,如果這樣迎上占人船隊的話,對他們來說將會很不利,難免會迎頭撞上,不可避免地和對方糾纏在一起進行近舷作戰。保不準還會出現當初湄島海戰時候地那種情況。
上次湄島海戰之后,徐毅將這些部將們集中在一起,曾經檢討過他們那場海戰的得失,眾人的一致意見是他們不該在對方船只數量多于他們的時候,輕易采用沖撞的方式殺入到對方的船隊之中,以至于他們自身遠程火力的優勢沒有被盡數發揮出來,反被對方遲滯。糾纏在一起。付出了不該有的損失,他們應該盡量發揮自己遠程火力的優勢。不和對手近戰,靠著火炮和弩的雙層打擊,消耗對方地力量,采用不公平的戰法,讓對手只有挨打的份,徹底摧垮對手的戰意,然后再用他們船速的優勢,追擊對手,那時候再采用撞擊的方法,逐一將對手擊破,那樣他們的損失將會大幅度減少。
有了這次總結之后,現在這些戰將們都已經熟悉了這種戰法,都明白孫海要做什么,于是紛紛配合他地調度,船隊保持著整齊地隊形,逐漸駛向了東面更寬闊的水域。
海面上烈日當空,能見度相當高,當他們駛出一段距離之后,孫海等人拿著徐毅配發給他們地那些單筒望遠鏡,開始在海面上搜索了起來,這又是他們一個巨大的優勢,他們可以在對手目力所及的范圍之外,先敵發現對手,然后選擇他們最有利的時機發動攻勢,現在他們無不佩服徐毅的這項創舉,早已將這支千里眼當成了他們最重要的寶貝了。
終于他們在水晶鏡頭之中影影綽綽的發現了處于他們西面的那支占人船隊,正在揚帆緩緩駛向北方,而在這個距離上,對手卻對他們的船隊還沒有任何察覺,依舊茫然不知的按照原來的航向繼續奔赴他們的目的地,孫海等人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孫統領!王統領發來消息說他請求帶領他的船隊繞到敵軍船隊后面發動攻擊,請您答復!”望手在桅桿的吊斗上面對孫海大聲叫道。
“回答王統領,告訴他我同意他的意見,務必請他截斷敵方退路,這個事情就交給他了!”孫海作為本次船隊的正將,擁有指揮權,所以王直行動要受他節制,孫海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得到了孫海同意之后的王直所部,立即駛離船隊,朝著西南方向兜了過去,而鄭廣也發來了消息,請示孫海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孫海再次用望遠鏡觀察了一番占人船隊之后,看看天上的太陽,于是作出了攻擊的決定:“船隊保持縱隊,請鄭統領掩護我們側翼,升起我們的骷髏旗,咱們開始干吧!傳令各船不得和對方接舷戰,務必保持距離,用我們的雷公炮和弩盡量解決對方的船只,任何人不得違令!”
于是伏波軍的戰船紛紛開始升滿了船帆,立即加快了船速。形成了兩列縱隊朝著占人船隊猛撲了過去。
占人的船隊自從遇上了那條奇怪地快船之后,便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各船上的兵卒瞪大了眼睛。用力地朝著海面四處搜索,現在他們都緊張的仿佛神經都要崩斷了一般,心中紛紛暗罵自己占王的不智,讓他們這些人干這種送命的買賣。
終于占人船隊中最東面外側的一條船的一個眼尖的兵卒在他們的東面方向忽然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片船帆,于是立即大驚失色的開始呼喊了起來:“東面!快看我們的東面!你們看是不是有一支船隊開始靠近我們了?”
隨著他的呼叫聲,船上的那些弟兄們于是紛紛手搭涼棚開始朝東側海面,海面上的粼粼波光影響了他們的視線,許多人并沒有看到他叫的那支船隊。于是紛紛笑道:“你這個家伙是不是被骷髏軍給嚇壞了呀!我們怎么什么都沒有看到呢?”
這個發出叫喊的那個兵卒不安的繼續朝著東面海上仔細觀望著,絲毫不搭理那些嘲笑他地袍澤,又看了一陣之后,再次大叫到:“沒錯!絕對不會錯,咱們東面正有一支船隊朝咱們駛過來!快通知將軍大人!快呀!”
這個時候終于又有兩個人也看到了他所說地那支船隊,于是和他一起叫道:“不錯!我們也看到了,確實有一支船隊正在朝咱們這邊駛過來!快點鳴號!事情不對頭!”
隨著他們的叫嚷聲,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從海平面的盡頭發現了他們所說的船隊,于是終于在他們船上的軍官的叫喊聲中,號手開始拼命的吹響了報警的號角。
水牛角制成的號角發出低沉地號聲。他們的號聲立即傳遍了整個占人的船隊。還在生悶氣的制支蓬聞聲心頭猛然抽緊起來,大步走出了他的船艙,問道:“是哪條船發出了警號?”
“稟報將軍,是最東側的船上發出的號角聲!似乎他們在東面發現了敵蹤!”一個親信不安地回答他到。
“該死!怎么可能在東面呢?”制支蓬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船地高處努力朝著東面望去,開始還沒有看到什么東西,可過了一陣之后,他立即大呼起來:“擊鼓傳令,船隊朝東!準備應戰!快!弓箭手上甲板準備!要快!”
隨著他的呼聲,船上地戰鼓立即咚咚的響了起來。而他的座船也開始轉向,將船頭對準了東側,其余的船只也紛紛開始轉向,他們實在搞不清楚,怎么敵軍船隊會出現在他們的東面方向,真是見鬼了,于是船隊中剛才的那種不安。開始轉化成了恐懼。制支蓬心中哀嘆了一聲,他們唯一勝利的機會恐怕就這么失去了。
隨著時間的飛逝。兩支船隊終于開始接近了,占人弓箭手紛紛站在了船舷處,緊張萬分的拿起了他們的弓箭,作出了一副迎戰的準備,眼前這支船隊給他們的感覺除了震撼之外,還是震撼,他們中間許多人都沒有見過這樣大的戰船,和這些高懸骷髏旗的高大戰船相比,他們的這些戰船簡直就像是巨人面前的嬰兒一般可憐,本來就不高的士氣再次被打擊的一落千丈,許多人開始在心中默默的祈禱起來,希望他們的濕婆大神能保佑他們能在此戰中逃脫升天。
制支蓬這個時候也總算明白了為何當初到過湄島的那些占人會如此懼怕這支骷髏船隊了,雙方船只的確是相差太大了,他本來就沒有對此戰抱有什么信心,現在當他看清楚對方的船隊之后,更是堅定了自己必敗的決心了。
他忽然悲哀的發現,自己想盡辦法弄來的這些裝滿柴禾的小船不但沒有一點作用,而且已經成了他們的拖累,在這樣的風向下,他根本無法有效的使用這些準備的火船來攻擊對方的船只,反倒大大的拖累的他們這些船只的船速,于是急忙叫道:“傳令各船立即斬斷拖在后面的這些火船,我們調轉方向,立即朝陸上撤退!要快!”于是剛剛做好了迎戰準備的占人船隊中的兵將們紛紛奮力斬斷了拖在他們船后的那些小船,然后立即再次調轉船頭,轉向了陸地方向,然后升起了所有的船帆,朝著陸上方向開始駛去。
“他們這些占人到底在做什么?怎么看見咱們不迎過來,反倒把屁股對準了咱們了?”孫海一邊拿著他的望遠鏡觀望,一邊皺眉對身邊的幾個部下嘟囔道。
“哈哈!占人被咱們嚇住了,這是要逃走了!”幾個部下也都趴在圍欄上指著前面正在掉頭駛走的占人船隊大聲的笑道。
“我呸!來了還想跑?哪兒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傳令各船給我追!別讓他們跑了!請鄭統領抄往他們右路,咱們來個撒網捕魚!”孫海放下了望遠鏡,高聲下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