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看林沖面色變化,問道:“林教頭,我這商隊要到東京城去送貨,你可有書信寫了捎給家人。“
這年月雖然有驛站,但是傳遞的都是公文,朝廷的信件,書信傳遞都是問題,林沖見有這么好的事情,當即道:“林沖這就寫一封信來,也好給家人報個平安。”
林沖提筆刷刷,給老岳父和妻子寫了一封信,有人說林沖給妻子寫休書了,其實不然,那是有條件的,林沖遇難了才生效的,主要是預防林沖一走杳無音訊的。
林沖無非是說這一路上遇到好心人幫忙,也沒受什么罪,到了滄州牢城遇到了柴大官人提攜,吃喝過得都好,請岳父和妻子放心。林沖封了信封遞給柴進,柴進安排給商隊送到張教頭府上。
林沖和柴進吃酒了兩個多小時,談論了諸多武藝練兵上的事情,了解越深刻,林沖越震驚,甚至感覺柴進才是軍人出身,自己是個大官人。
柴進說:“林教頭,剛剛你也看到了,我這家丁站如松,坐如鐘,論單兵作戰能力可能不行,但是配合作戰還是很好的,抽空也幫我教教他們槍棒。”
林教頭道:“你這莊丁一看就是精通兵法的高人練出來的,隊形是無可挑剔了,抽空我來點撥一下他們的槍棒吧。”
“如此甚好,來來,喝酒。”柴進又給林沖敬酒。
林沖吃酒回去,穿了晁蓋送的鎧甲,暗藏了短刀。回到牢城還發現口袋里有十兩銀子,想來是柴進送的,怕林沖不肯收,偷偷放口袋里了。
管營看林沖一來,就把林沖請到堂上,很是羨慕林沖能得到柴進賞識,問長問短的。林沖經歷了此次磨難也漸漸的成熟了,不敢私藏,當即把柴進送的十兩銀子分給管營一半,又說柴進希望自己能抽空幫他點撥一下家丁,管營立刻同意了。
牢城營就是這么個地方,各種罪犯、各種配軍等等,最少一半的人都在采石場采挖巨石,常年勞作的犯人瘦的皮包骨頭,稍有怠慢監工的皮鞭就到了。管營給林沖安排了個好活,在牢城里巡邏,基本整天也沒什么鳥事,就是那個白蠟桿的長槍隨著隊伍四處轉轉。執勤個五六天就會休息三兩天,當然了普通人可沒有這個待遇,也就是林沖。
林沖為人隨和,功夫又好,很得大家喜愛,漸漸的也都混熟悉了,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這日林沖休假,林沖便趕奔柴進家里,柴進又要置酒招待林沖,林沖道:“柴大官人,我這以后只要放假就得常來,這常來常往的你每次都置酒反而生疏了,家常便飯的就行。”
柴進道:“如此委屈林教頭了,今天我帶你去鹽場,也好去看看大海的風景。”
林沖道:“林沖長這么大還沒見過海,剛好今天見識一下。”
柴進安排莊客給林沖弄了一只燒雞,幾個大餅,一壺酒。林沖也是餓了,吃了飯喝了酒,然后騎上馬,拿起蛇矛槍,跟著柴進趕奔鹽場。鹽場距離柴進家還有七八十里地,快馬走也是小半天,等到地方都過午了。
眼前是一片雪白鹽的世界,連片的鹽場有的正在堆積食鹽,來來往往的工人、馬車、車水馬龍,一派繁華的景象。再看不遠處的大海,目力所及之處都是一片蔚藍,海上無風也是三尺浪,波濤翻涌,海風陣陣讓人心曠神怡。
“這,這,海竟然是如此龐大,看來林沖以前是井底之蛙了。”林沖感嘆道。
柴進道:“經常看海能讓人心胸寬闊,對心境陶冶很好。有詞道: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黃驊港外打魚船。
一片汪洋都不見,
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
魏武揮鞭,
東臨碣石有遺篇。
蕭瑟秋風今又是,
換了人間。”
林沖雖然是武夫,但是精通詩文,道:“好一個詞,柴大官人大才,堪比當年曹孟德。”
柴進大笑:“哈哈,林教頭過獎了,柴進什么水平自己很清楚,賺點錢富甲一方沒問題,比曹孟德差遠了,這是晁蓋哥哥的詞,怎么樣,有意境吧。”
林沖:“晁團練真奇人也,有機會了定當見見。”
“走,過去海邊看看會更不一樣。”
柴進和林沖剛要縱馬去海邊,不遠處十幾騎快速而來,馬上騎兵一個個都是穿著皮甲,拿著長槍,為首一人不是別人,正是營長史進,帶著十幾個騎兵。
柴進道:“史營長,巡邏呢。這位是禁軍教林沖。”
史進仔細打量林沖,好一個豹子頭,長的一表人才,豹頭環眼,身高八尺,細腰寬背,騎著匹神駿的黑馬,拿一條蛇矛槍,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林沖也在打量史進,這小伙年輕,也就是二十多歲,但是傲骨英風,齒白唇紅,帶著古銅色的頭盔,穿著牛皮的戰甲,提著一條大槍,騎著一匹好馬。
林沖抱拳道:“史營長,林沖有禮了。”
史進道:“林教頭有禮了。”
柴進道:“這幾日鹽場一切可好。”
“大官人放心,一切運行良好。”史進說,“聽聞林教頭武藝高超,槍棒無雙,史進想特來討教一下,不知道林教頭能否賞臉。”
一般這種切磋都是有門道的,最起碼得是級別差不多的,或者對方給面子才能切磋,非親非故的,誰也不樂意跟你切磋。
柴進也暗自叫苦,晁蓋明知道這史進為人傲氣,還非要讓林沖來鹽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柴進說:“林教頭和我剛從莊上趕來,一路上都累了,今天就先看看海,改日再切磋也不遲。”
史進笑道:“大官人無需擔憂,史進并非嫉賢妒能之人,不論誰勝負,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
林沖見說,道:“無妨,林沖就陪史營長走上幾趟。”
“林教頭快人快語,正和我胃口。”史進道。
鹽場這地方靠近海邊,很寬闊,校場也很大,當即林沖和史進縱馬來到校場。校場四周插滿了各色的旗幟,海風一吹旌旗獵獵,還架著四面大鼓。陳達楊春正在校場訓練呢,看史進要和林沖比武,當即命令士卒助威。
低沉的牛角號吹起,咚咚的戰鼓敲響。林沖的熱血沸騰了,仿佛又回到了東京禁軍的校場。
兩人在馬上又行過禮,這才開始較量。馬上切磋非比步戰,具有很大的風險性。兩馬加速沖到一起,大槍和蛇矛碰在一起,又很快分開。緊跟著戰馬回來,兩匹馬轉著圈兒打,兩條大槍上下翻飛,這場戰斗非常的精彩,堪比得上趙云戰呂布。
史進是越打越吃驚,如今的史進可不是原來少華山下那個弄個紋身就以為自己是老大的不良少年了,經歷了晁蓋魔鬼般的特種兵訓練,又跟隨王進教頭學了一身驚人的槍棒,但是不管史進的槍法如何變化,就如同巨大的海浪撲在礁石上面,全部化作了浪花而已。
再說林沖也是暗暗吃驚,大地方來的人難免眼界高,認為一個地方團練的一個軍官能有多大能耐,林沖打算陪史進好好切磋一下,點撥一下史進槍法,也不算白拿晁蓋的諸多好處啊。誰曾想到越戰越吃驚,這史進一條大槍神出鬼沒甚是難纏,戰了二十幾個回合不分勝負。又打了十幾個回合,林沖依然摸清了史進的路數,不過林沖這人在比武切磋上很是圓滑,很少愿意打敗別人。四十回合一過,史進見不能取勝,知道是林沖故意留手,當即分開。
林沖道:“史營長果然是槍法超群,只是你的這槍法似曾相識,像一位故人的槍法。”
史進道:“像誰的槍法啊。”
林沖搖搖頭,嘆息道:“像原來的禁軍教頭王進,只可惜那王進兩年前得罪了高俅,只落得帶著老娘私逃了。”
說到這里林沖忍不住嘆息,當初的王進,現在的自己,都是天涯淪落啊。
史進道:“家師正是王教頭,當初晁蓋哥哥不遠千里相請,發現我槍棒武藝太過花哨,來了鄆城之后給我安排了一位槍棒教頭就是王教頭。”
林沖大腦有些短路,怪不得一個地方團練的小軍官就這么有戰斗力,原來有禁軍教頭王進在呢,嘆道:“大家都以為王進失蹤了,沒想到竟然去了鄆城。”
史進說:“家師得罪了高俅,還望林教頭不要將此事外傳,以免高俅知道多生事端。”
“史營長放心,林沖謹記。”林沖道。
軍營這里有給林沖準備了一個營房,林沖先去休息了一會。下午時候,史進召集了五十名騎兵,這五十名騎兵是晁蓋安排給林沖訓練的,并非史進營中的人馬,而是從騎兵老兵中挑選的好手,基本都是班長、排長級別的人。
這五十人不歸史進調遣,專門跟林沖學習馬戰技巧。論步兵訓練,晁蓋有十足的把握,但是騎兵馬戰這東西專業性很強,晁蓋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騎兵訓練都靠王進和欒廷玉這二人,但是這二人也不是萬能的,要知道以后要對付的可是馬背上長大的遼兵、金兵,必須多多學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