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審理都是升堂問案的，老百姓隨意觀看，開封知府也是頭大，不敢胡亂判，第一次升堂只是問清了緣由，勘驗了尸體。

巡城司和楊志各執一詞，巡城司說，他們正常執法，對無照經營的攤販楊志的物品進行暫扣，由于楊志拒不配合，雙方發生了肢體沖突，楊志突然暴起，拿刀殺死了包括牛隊長在內四名隊員。

楊志說的又是另外一回事，楊志說自己需要用錢，就想在市場把金杯賣掉，誰曾想到牛二這廝強橫無禮，過來就搶走自己價值連城的金杯。楊志不同意，牛二羞惱成怒，四人棍棒交加，對楊志進行毆打，楊志抵擋不過，為了自衛只能拿刀，這才殺了四人。

楊志身上有棍棒的外傷為證，仵作勘驗，楊志身上的確有被打的十幾棍的證據，但是均系皮外傷，也就是說這些傷不致命，不致命就不能進行自衛。

楊志當堂就發飆了，四個人拿棍狂揍你，你還能判斷的清哪一棍致命，哪一棍不致命。門口聽堂的老百姓不干了，在外面瞎起哄。

知府大人沒辦法，宣布退堂，先行調查取證，擇日再審理。

楊志這事情鬧的比林沖的大，林沖那不過是帶刀進了巡城司衙門，無人傷亡。楊志這家伙當街殺了四個巡城司隊員，高爽很惱火，發力要弄死楊志。

但是楊志是誰，大宋朝開國將領的后代，雖然落魄了但是威名依然在，不管是朝堂之上，還是民間都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朝堂之上也并非高俅蔡京等一干奸臣能全部掌控的，正義之士上表怒斥巡城司的惡行累累，并且直言巡城司乃是摧毀朝廷民心的罪魁禍首，懇請皇帝陛下下旨撤銷巡城司，處斬高爽。

這時候皇帝還是有些清明的，并沒有完全糊涂，當即表示要對上表所說的罪行一一調查，當即派出刑部大員，對巡城司進行調查。

一時間巡城司風聲鶴唳，隊員人心不穩。不過高爽還好，穩坐釣魚臺。刑部大員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巡城司做的壞事很容易調查，但是調查來調查去的，無非就是欺負欺負小商販，打打群架，拿了小商販的一些東西，根本和什么摧毀朝廷民心的事情不搭邊。刑部大員為了表示調查公正廉明拒不接受巡城司人的吃請，實際上已經偷偷收下了高爽送來的五千貫銀票。

這個刑部大員超級高興，五千貫說多肯定是不多，蔡京過個生日怎么也能收個幾十萬貫禮金，但是五千貫對于當時東京的物價來說，這么多錢足夠買二三百匹馬的了。

當即刑部調查清楚，給皇帝匯報，說，巡城司為美化東京城做了相當大的貢獻，嚴管了無照經營的小商小販、占道經營，取締了露天燒烤，一改東京城的臟亂差，把東京城的環境變得更加美好。為什么又有人說巡城司的壞話呢，那是因為那些個被處罰的小販，到處污蔑巡城司。至于有人告巡城司隊員吃、拿、卡、要、打人的事情也已經調查清楚了，那都是巡城司臨時工的作為，已經被開除了。

皇帝一聽，很高興，誰不希望自己的治理下和諧美滿，當即提了四個大字：文明執法。來勉勵巡城司。高爽得到皇帝的題詞尾巴都翹天上去了，裝裱起來掛在巡城司衙門內。

要說這徽宗皇帝書法、畫畫、寫詞樣樣都沒得說，單唯獨不適合當皇帝，這皇帝整天憋在皇宮里，根本不知道民間疾苦，換句說就是個宅皇帝，容易被糊弄。

關于楊志的案子，高俅力主判處死刑，以儆效尤。但是童貫、晁補之也就是晁蓋本家叔叔，則主張楊志無罪，為什么無罪，遭到四個人暴打當然可以自衛。

開封知府很想把案子交到大理寺去審理，但是大理寺說了，我們只管復核，不管審理。

開封知府很為難啊，哪邊都不是他能得罪的，所以還是只有等了，把楊志往牢房里一關，就這么耗著吧，反正命案審理的時間也比較長。

這天楊志在牢里放風，百無聊賴的在場地上打了一趟拳，幾個獄霸都躲開的遠遠的。原來楊志剛進來的時候，有個獄霸欺生，帶著十幾個人想要收拾楊志。楊志一肚子的火氣正沒地方出呢，讓楊志打的十幾個人屁股尿流滿地找牙。尤其是那個獄霸，據說在牢里稱霸十幾年了，沒想到連楊志三拳頭都沒接住，第一拳頭就飛了三顆牙齒。所以打那之后再沒有人敢惹楊志不開心，相反大家都還得哄著楊志。原因無他，因為楊志是楊門令公之后，民間威望高，經常有些已經退休的老臣派家人來看望楊志，給楊志送些雞鴨。楊志也不是摳門的人，自己吃不完經常分給別人。

牢頭喊道：“楊志，有人找你。”

楊志跟著獄卒來到會客廳，旁邊兩個獄卒站著，拿了好處就躲到別處了，外面是個酒店老板打扮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原來的街頭混混張三，如今可沒人這么叫了，現在都叫張老板，或者張大掌柜的。

張三提著個食盒，透過手臂粗柵欄遞了進來，里面是上好的烤羊腿，味道濃香。楊志道：“你是那個地地道道燒烤店的老板吧，咱們又不熟，為何給我送吃的。”

張三笑道：“不熟悉關系，你認識鄆城團練晁蓋吧。”

“認識啊，那是好朋友，在山東救過灑家，對灑家恩重如山。”楊志道。

張三道：“那就對了，晁團練安排讓送來的，以后隔三差五的都會送來。”

楊志發現羊腿下面還藏著一把短刀，楊志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還是快速藏到了衣襟底下去。

“你的案子很麻煩，現在朝野上下都在議論，估計沒三五個月沒有結果。晁團練擔心有人在牢里對你下手。”

楊志很感動，沒想到到了東京城晁蓋還關心這自己。

當即道：“替我多謝晁團練了，灑家自會小心。”

張三道：“以你的能耐來明的自然是不怕，但是來暗得恐怕不行，你江湖閱歷不足，要是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恐怕會中招，今天會安排四個樵夫打扮的人進來保護你，雖然身手不如你，但是江湖經驗豐富。”

楊志也是知道好歹的人，當即道：“晁團練如此待灑家，灑家難報萬一。只是這開封府的大牢是那么容易進來的嗎，還是不用派人了。”

張三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我只個傳話的。不過你莫小看了晁團練，他能耐可大著呢，我回去了，改天再派人送東西來給你。”

楊志回去，把羊腿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分給其他的人了。傍晚的時候，楊志牢房旁邊竟然進來了四個人，樵夫打扮的漢子，但是瞞不過楊志的眼睛，他們一身的腱子肉表明了他們都是練家子出身。

等晚上獄卒都沒在了，為首的一個漢子輕輕叫醒了楊志。

道：“楊提轄，我們四個奉命前來保護你，還希望楊提轄還咱們一起努力，爭取這段時間不要出事。”

楊志道：“有那么嚴重嗎，巡城司那群混蛋真的想要我的命？”

那人道：“楊提轄小看巡城司了，雖然那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衙門，但是油水太充足了，沿街店鋪、門面、擺地攤的、挖大糞的、打掃衛生的，哪個都歸巡城司管著，一年油水幾十萬貫。你一下殺了高爽的手下大將牛二，這是對巡城司的巨大挑釁，就在昨天市場上一個賣菠蘿的又干掉了一個巡城司隊員。巡城司為了震威望也必須弄死你，明的不行肯定會來暗的，不信你等著就是了。”

果然，第二天牢里又來了三個新人，一身的殺氣，據說是偷狗關進來的，但是鬼才相信這么彪悍的人會去偷狗。

放風時候又到了，獄卒打開牢門，喝道：“活動時間到了，趕緊的出去，過期不候。”

當即，牢里的犯人蜂擁而出，都去場地上活動了。這個活動場地挺大，楊志依舊是躲在東北角落里打打拳，踢踢腿，最近吃得好，免得長胖了。那三個人有意無意的往這么靠近，排成個三角形，把楊志的去路都封死了。

楊志道：“你們有事？”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得罪了人，點名要你的性命。”說罷三人掏出短刀，直刺楊志要害。

楊志躲開刺來的一刀，劈手想奪過刀來，但是那人力氣極大，楊志竟然沒有搶過刀來。楊志無奈只得拿出自己的短刀，照著這人的腋下就是刀。

另外兩人也都練家子，進距離搏殺，打的楊志險象環生。四個樵夫互打了眼色，冷不丁從后面撲上來，把三個殺手打倒在地，大喊：“有人要殺楊家將的后人了，大家打死他們。”說罷拳打腳踢。

其實牢里的犯人未必在乎什么楊家將的后人，但是這里生活太憋屈，誰都是一肚子氣，眼見有個發泄的機會還不把握住了，當即蜂擁而上，幾十人對著地上三個殺手一頓狂毆，等獄卒來的時候三個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