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嵋回到家中,恰好那郎中剛給小月看完,開了藥方,共三樣,一樣內服,兩樣外敷,外敷的一個用在燙傷的地方,一個用在刮傷的地方。江嵋向郎中道謝,拿出一小錠五兩重的銀馃子當謝儀。
那郎中推辭一下,最終收下來,說是連夜回去配藥,等會兒就叫伙計送過來。臨走又囑咐幾人,萬萬不可讓小月把腿上的水泡再弄破,不然長的緩慢不說,還會留下疤痕。
送走郎中,江嵋問起小月,廚房有沒有送飯過來,得到的答案是無,心里就冷笑起來。看來何氏和楊卿兒給她的下馬威,還不止一處。江嵋這會兒也不和她們再計較,讓小環去廚房叫飯。廚房那邊倒是沒有克扣,沒多會兒,就上來一桌飯菜,葷素齊備。
江嵋托起一只盛著炒肉的盤子看看,瓷盤子底下掛著一層明晃晃水珠,頓時明白過來,這飯菜早已做好,只是廚房礙于楊卿兒母女的交代,才不敢送過來,在蒸籠里熱著保溫。
剛吃過飯,外面來人說是送藥,江嵋囑咐小環去給小月熬湯藥,自己親手給她上藥粉。小月躺在床上,掀開裙子,臉上滿是感激。兩個孩子下午睡得很足,這會兒正精神,在隔壁屋子嘰嘰咕咕說話。屋子不隔音,兩小的對話被江嵋聽的一清二楚。
江惜奶聲奶氣的跟楊書汝學晚上的事情,還比劃著:“哥哥哥哥,你就好比是那個壞蛋,我就是媽媽,我就這樣,打你。你就啊啊的叫。然后我被別的壞人拉住,你就啊啊啊的跑出去。然后你就跳到船上了!”
楊漁之問她:“我是娘,你是壞人!”
江惜小鼻子哼了一聲:“你還想當娘?娘可威風了。給你,你打我一下試試?不敢吧!娘可是啪啪的就打上去了。”正說著,江惜嗷的一聲尖叫起來:“你打我!”
“你叫我打你的!我也可威風了!”楊書汝弱弱的辯解聲傳過來,帶著猶豫:“疼不
疼?”
“你打我!你打我!”江惜尖叫的跟個哨子一樣,滿地亂蹦,足音嘣嘣響:“別摸我!啊!不讓你吹吹!啊!”
這邊江嵋笑的手都抖起來。江惜肯定是想占便宜,想著楊書汝脾氣溫吞,不敢打自己,才故意把棍子塞到他手里。只要楊書汝不動手,那么兩個人玩扮演游戲,她就能當威風的一個,沒想到楊書汝敢打人,所以才吃了虧,可這只能怪她自己。
聽江惜嗷嗷叫的樣子,就知道楊書汝肯定下手很輕,最多只是輕輕敲她一下,表示自己也有當打人者的權利。不然這會兒江惜一定不是氣的跳,而是要大哭起來。
楊書汝又要給江惜吹氣,又要哄她不叫,江惜還亂喊亂嚷,好半天那邊屋子才平靜下來。江嵋也給小月上好藥,幫她整理衣裳。
小月歉疚的看著江嵋,開口說話:“二娘,都是我不好,剛來這里,就給你添麻煩。”
“哪兒的話!我既然把你們帶到這么遠的地方來,就得對你們負責。”江嵋一笑:“我去看看小貓惜惜,這倆剛掐完架,不知道有沒有弄臟衣裳。”
到了兩個孩子呆的屋一看,兩人正頭抵頭,爬在一張凳子上說悄悄話。聽見江嵋進來,兩人乖乖的齊聲開口,一個叫娘,一個叫媽媽,別的什么都不提。
兩個孩子在一起,難免有打架爭吵的時候,但是他們從來不會告狀到江嵋這里。告狀這種事情,八成是大人教,孩子才學會的。江嵋教育他們,只有一句話:“誰欺負你,你就打回來!”況且他倆見過的人也不多,從未遇到過別人欺負他倆,頂多是兄妹兩個口角,于是都本著江嵋教育的話,自行解決。
在開封的時候,楊漁之對江嵋的做法提過異議,江嵋直接問楊漁之,“以德報怨”下一句是什么。楊漁之聽完,點著她腦袋直說調皮,可是也沒再干涉過江嵋的行為。本來就是如此,以德
報怨,何以報德?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才是真正君子所為。也更符合人xing的多。
江嵋看看乖巧的兩個娃娃,摸摸他們腦袋。這會兒剛到戌時,待會兒才是兩個孩子睡覺的時間,于是坐著給他倆講故事。燭光搖曳,江嵋心思也不知道飄到哪里去,直想著開封的楊漁之現在到底過的怎樣,蔡確的詩案到底平息沒有。不知不覺,就到了亥時。
第二日一早,江嵋照常起來,洗漱過后,稍事打扮。她在真定府的時候,十分樸素,頭發經常只在腦后結一條鞭子,簪環全無,衣服也很少。后來跟著楊漁之去開封,才漸漸置辦下幾件幾套漂亮衣裳,買上幾件稱心的首飾。
巧榴梳頭功夫比小環小月都好,但是眼前她沒跟來,小月有傷在身,只能叫小環給江嵋梳頭。小環只會梳包髻和偏髻。包髻太老氣,偏髻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嵋叫她給自己梳個偏髻,鬢邊cha上一支累絲步搖,襯的人活潑些。
給兩個孩子喂過飯,江嵋叫小環和小月來問話,看她們知不知道潘氏的消息。
小月想一想,咬著嘴唇開口:“昨日我聽那個木樨的口氣,好像潘娘子跟何娘子不怎么好。說潘娘子掌了四五年的家,還不是給卿娘一夜間關起來。現在別說翻身,就是動彈下都不能。”
江嵋一邊聽著,一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過一會兒,將手里把玩的小玉梳子放下,和桌面碰出清脆的響聲,開口說話:“既然這樣,我們去看看她吧。”
小環有些不解,問江嵋:“誰?潘娘子?”
江嵋點點頭,微笑著站起身。
若是她所料不錯,今天楊卿兒和何氏一定會發飆。她要先去潘娘子那里打探下情況,看看現在她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如此來,就既能看出楊卿兒到底是怎么打壓潘娘子的,也能看出來楊紀在家事的決斷中,到底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