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當天,直到老夫人離開,也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本來是打算來干啥的。
因為還開了一個隨時可以吃的藥,老夫人正嚼著呢——大山楂山藥丸,本來是給小兒科常年預備的,這個能健脾開胃。
這東西,比起那些藥,這個東西更像是個小點心。
因為是給小兒科預備的,按照楊元鼎的提議,山楂丸都是不同造型的,最全乎的一套是十二生肖的。
現在已經有小孩子開始要求吃什么生肖了——他們甚至還開始攀比,自己吃過什么,沒吃過什么。
這人老了,其實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老夫人不差錢,小手一揮就想來一套十二生肖大全。
結果被告知,今年的屬相現在沒有了。
所以,老夫人只能含恨而歸,坐在車上嚼著的時候都惦記著這個事情,還不忘吩咐一句:“時常來問一句,如果新做了,給我湊齊了!”
這頭,老夫人走了,喜梅則是還在后怕:“九娘你也太厲害了。我都不敢想,老夫人還會說什么。”
張司九專心寫診斷記錄,漫不經心:“怕什么,又不能在這里撒潑打滾要求我退婚。她肯定要臉面的。最了不起,就是給我錢,讓我離開她孫子。但這個事情沒啥好怕的。”
她又不缺錢。
楊元鼎很富有。到時候可以拿錢反砸回去。
老夫人給一萬,讓她退婚。
她就給兩萬,讓老夫人從此之后不做楊元鼎奶奶!
看誰先動心!
喜梅有些奇異:“您不生氣啊?”
這要是換成其他女娘,估計都要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甚至哭鬧起來。
臉皮再薄一點,氣性大一點,就該想退婚了。
張司九沾了一下墨水:“生什么氣?她又不影響我什么。橫豎就是說幾句難聽話。當沒聽見就行了。”
喜梅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瞠目結舌半天,支支吾吾地。
“做大夫,生死見得多了,對這些就沒那么看重了。”張司九寫完了,放下筆,笑盈盈看著喜梅:“你也在醫院這么久了,難道還沒看明白?生死之前,無大事啊。”
喜梅仔細一琢磨,覺得張司九說得挺對的,但轉頭回來一想:“那您一點不介意?”
“多少也有點不快吧。”張司九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得很靠近,表示就這么一點點:“這么一點點,回頭讓元鼎哄哄我就好了。”
喜梅目瞪口呆:“我一點也看不出來您不痛快啊。”
“為什么要看出來?”張司九納悶:“你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先想想,什么最重要。你想要什么。如果不痛快就要表現出來,那只會壞事的。我想和三郎在一起,我不想叫他難過,所以這一點不痛快,無所謂的。”
張司九擺擺手:“好了,你去一趟,把這個事情告訴元鼎,然后跟他說,我很生氣,讓他立刻來見我!”
喜梅這會兒終于覺得張司九反應挺正常了,當即應一聲,就匆忙去了。
張司九繼續慢慢悠悠給病人問診。
中間還去搶救了一個痰迷的病人。
等到中午,楊元鼎就來了。
他下了馬車真是跑的,一臉的著急,看見張司九就撲過來,一把拉住張司九:“司九你別生我的氣!”
看他那著急樣兒,張司九一下就消氣了,但還是伸手擰了他的耳朵拖進辦公室,還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楊元鼎心里愧疚極了,所以一點兒也不帶反抗。乖得像是個犯了錯的大狗子。
張司九伸手捧著他的臉,低聲道:“手洗過了,臉也洗過了。”
然后,她一墊腳,就親在了楊元鼎唇角上,還咬了一小口后才心滿意足撤離:“好了,罰過了。”
楊元鼎目瞪口呆:“這是懲罰?還是獎勵?”
“利息。”張司九笑盈盈:“老夫人不想你娶我,可我現在卻在輕薄你,這樣一想,我心里就平衡了。”
被調戲的楊元鼎面紅耳赤,小聲提議:“那我建議你多加點利息,這樣才能穩賺不虧。”
張司九仰頭看著楊元鼎亮晶晶地眼睛,點點頭:“有道理。”
……
最后,兩人錯過了食堂的飯。張司九甚至翹班去跟楊元鼎吃了路邊攤。
一碗茱萸羊肉湯,喝得楊元鼎嘴唇紅腫一片,雙眼迷離。
回到家的時候,都沒能消散。
楊元鼎就這么頂著這個鮮紅腫脹的嘴唇,沖進了老夫人的院里。
老夫人正塞藥呢。
是的,便秘這個東西,塞藥比吃藥來得快。
第一醫院朱瘍醫秘制的蜂蜜栓,見效快,效果好,還能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聽見楊元鼎過來,老夫人只中氣十足吼出三個字:“讓他滾!”
楊元鼎怎么可能滾,站在院子里就喊開了:“您要是再敢去找司九麻煩,我就把您院子點了!以后也絕對不過來見您了!”
老夫人氣得一下子直起身來:“快讓他滾!”
塞個藥都不能讓人好好塞了!
老嬤嬤只好板著臉出去傳達:“老夫人讓您快滾。”
楊元鼎一屁股過下,“我不!我不!我就不!反正她不答應我,不再找司九麻煩,我絕不走!”
老嬤嬤又回去傳話。
老夫人懶得廢話,擺擺手:“告訴他我懶得管他了。他想娶誰娶誰吧。”
這種孫子,要來何用!
楊元鼎臨走之前,揚起嗓子喊了一嗓子:“那您好好養病,用的藥,吃的藥,都要好好按時來啊!”
說完,他一溜煙跑了。
氣得老夫人差點砸了拐杖:“逆子!我要這逆子有何用!快讓九娘進門吧!我看九娘比他孝順多了!還知道派人全程跟著我看病呢!”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張司九脾氣好,辦事認真,又體貼的形象,已經在老夫人心里根深蒂固。
哪像楊元鼎,知道她病了,沒有來關心一句,反而還要鬧事!還嘲諷她!
這種病,是好這么大聲說的嗎?!到時候全府都知道她拉不出屎粑粑來了!
不出老夫人所料,楊元鼎這一嗓子,直接就把她幾個兒子和兒媳婦都喊來了——她拉不出粑粑這個事情,就這么被攤開了。
老夫人陰沉著臉,看著一屋子的人,恨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