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沒事吧?”
客棧大堂,常昊看向門外,目光變得有些陰冷。
歐陽詢搖了搖頭,飽經風霜的臉上透著七分意外三分疑惑。
在遇到危險時,這位常老板的第一反應卻是保護自己的周全,這份心性,實在難能可貴。
“托常老板的福。”
歐陽詢報以笑容,對常昊又多了幾分欣賞:“老夫并未受傷。”
當然,歐陽詢并不知道常昊心中的真實想法。
在常昊看來,歐陽詢可是自己茶樓的潛在客戶,他以后還指望著這位掙錢呢。
如果在這里受了傷,自己想要對方墨寶的計劃豈不是就完蛋了?
其實從對方那兩句話,不難猜出門外兩人的身份。
他就想出來買塊地而已,如此不依不饒,感情是把自己當成泥捏的了?
“煩請老先生先躲好,我去去就來。”
安撫好歐陽詢,常昊又看向諸遂良,囑咐道:“照顧好老先生!”
諸遂良被突發情況嚇了一跳,聽到常昊命令式的語氣,下意識點頭答應。
沒等諸遂良反應過來,常昊已經大步出門。
門外,方才行兇的兩人已經被玄奘以及裴宣兩人控制了行動。
常昊邁出大門的時候,玄奘剛好掄起長凳。
“砰!”
緊接著便是那人的凄厲慘叫。
旁邊,裴宣刀尖對準另一人的喉嚨,正準備刺下去。
“不……不要!”
那人掙扎著往后退去,神色惶恐:“你們不能殺我!否則我家主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裴宣神色不變,刀尖直直落下。
身為千牛備身,他還有陛下的口諭,除非許敬宗親自前來,一兩個惡仆而已,殺了也就殺了。
常昊寒著臉站在門口處,沒說話。
從剛才對方的舉動不難看出,對方是真想殺自己的。
他們能殺人,自己卻不能殺他們?
就因為自己只是一個小茶樓的老板?
有那么一瞬間,常昊的確想要讓裴宣直接宰了對方,但在長刀落下前,他終究還是開口攔下了裴宣。
“裴大哥,等等。”
身為現代人,常昊做不到無視人命。
“常老板?”
裴宣手腕一頓,刀尖距離說話那人脖子口還有一指距離:“這家伙方才可是想……”
“我知道。”
常昊點點頭,繼而深吸了口氣,勉強平定情緒。
聽到兩人的對話,逃過一劫的惡仆松了一大口氣。
“算你們聰明。”
惡仆輕哼了一聲,隨手撥開刀尖:“告訴你們,我家主人已經知道橋頭的事情了,敢壞我們許家的好事,還傷人。”
“老子這次來,不過是給你們一個警告,最遲明天午時,你們必須跪在許家門外請罪,否則……”
“砰!”
慘叫聲再度響起。
玄奘將僅剩的凳子腿丟到一旁,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裴宣抓著長刀,愣了幾息,轉頭看向常昊。
而常昊則沒好氣地瞪了玄奘一眼:“我打算自己動手!”
“原來如此,貧僧聽常施主的語氣,還以為要放過他呢。”
玄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忙將凳子腿又撿起來:“常施主,請!”
常昊順手接過凳子腿,稍稍掂了掂,感覺了一下分量。
那惡仆正疼的滿地打滾,突然間眼前多出一道黑影。
一抬頭,惡仆便看到了正站在跟前的常昊。
“你……你想做什么?”
“別過來,我可是替我家主子送話的!”
“你敢殺我就是與我家主子為敵,你……別過來啊!”
“砰!”
常昊掄圓了凳子腿,狠狠砸了下去:“放心,我沒打算打死你!”
惡仆的左腿扭曲,呈現出怪異的姿態。
慘叫聲不絕于耳,而常昊則臉色冷冽,絲毫不為所動:“我想把你打個半死!”
門外慘叫連連,門內兩位書法大家則面面相覷。
“歐陽先生,那……是常老板嗎?”
諸遂良家世顯赫,再加上跟著歐陽詢四處散心養身,多少算是見過世面。
可看著門外掄起棍子亂砸的常昊,諸遂良竟有種不敢大聲說話的感覺。
“是的吧?”
與諸遂良無異,歐陽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常昊。
剛剛還談吐不凡的小常老板,這會兒卻變的與暴徒別無二樣。
若非事情發生在眼前,歐陽詢絕不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門外,伴隨著“咔嚓”一聲,凳子腿發揮了最后一絲余熱。
額頭多出幾分虛汗的常昊喘了口粗氣,將半截凳子腿丟掉。
地上,那個威脅常昊的惡仆徹底昏死過去。
反倒最開始被玄奘盯上的那個許府仆人,這會兒還正清醒。
不過,同伴被硬生生打昏過去的事情給他帶來了極大心理創傷,這會兒正抱著腿,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見常昊看了過來,那仆人下意識往后退去,滿臉驚懼。
“你……你別過來!”
“對不起!小的知道錯了!”
“饒小的一命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仆人見無路可退,顧不得疼,急忙朝常昊磕頭認錯。
看著眼前一幕,常昊身后的玄奘兩人,臉色古怪。
“大師……你之前看到過常老板這副模樣嗎?”
玄奘這會兒也懶得顧忌裴宣的奇怪表現了。
搖了搖頭,玄奘壓低聲音道:“第一次見。”
末了,玄奘還解釋道:“前幾日我與常施主在東市逃……買東西,后被幾個天竺阿三找麻煩,也沒見他如此生氣。”
裴宣若有所思,回頭看了眼客棧大堂。
地面上,還有一把匕首。
常昊冷冷盯著面前的許府仆人,語氣冷冽:“回去之后,告訴你家主子,我叫常昊,通仁坊常記茶樓的老板。”
“打今個兒起,我與他許敬宗結仇了!”
常昊一指門外,冷聲道:“滾!”
“是是!”
那仆人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起身就要跑。
“等等。”
常昊再度開口。
許府仆人身子瞬間僵在原地,嘴角抽搐著勉強擠出半個笑容:“這位爺,您……您還有什么吩咐?”
“把那家伙也抗走!”
聞言,那仆人趕忙轉身回來,將同伴攙扶起來后,落荒而逃。
而常昊雙拳緊握,臉色依舊難看。
就差兩尺。
那把匕首,距離他的腦門兒,就差兩尺距離。
如果沒有玄奘和裴宣,他常昊,今天真有可能交代在這里,而且是死在一個不知姓名的小仆人手上。
常昊一直的夢想是賺錢買官,找個小縣城當個父母官安穩度日。
然而就在匕首臨頭的那一瞬間,他卻意識到,如果自己小命沒了,就算賺再多錢又能如何?
瞥了玄奘一眼,常昊微微皺眉。
要不然,就跟玄奘學點武藝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