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最近一段時間朝中事務繁忙,李世民已經有段時間不曾去過常記茶樓了。
不去茶樓,放在平時自然是沒什么感覺的。
可這會兒李世民忙的頭昏腦漲,再對比茶樓里的怡然自樂,去茶樓消遣便顯得難能可貴。
一聽說茶樓那邊送來消息,李世民也顧不得喝蓮子羹了。
白玉瓷碗往旁邊一放,便急急忙忙朝長孫皇后伸手,作勢討要那份來自于茶樓的消息。
長孫皇后淺笑不止,擺著手勸著李世民先喝了蓮子羹。
見陛下與皇后夫妻恩愛的模樣,候在一旁的宮人宮女紛紛將視線挪到一旁不敢直視。
在長孫皇后的要求下,李世民終究還是先喝了羹湯,之后才算拿到消息。
“洽談合伙事宜?”
李世民微微皺眉,而后將信筏隨手放到旁邊。
沉思片刻后,李世民旋即擺手道:“選千牛備身裴宣覲見!”
聞言,立即有宮人下去傳令。
聽著李世民這番話,長孫皇后適時開口道:“可是那位小常老板遇到了什么麻煩?”
“是否與麻煩有關,暫且還不確定。”
李世民緩緩搖頭,神色平淡:“不過常昊信中提及,想要與朕合伙做生意。”
頓了頓,李世民又補上一句:“立定契書的那種。”
長孫皇后若有所思,略顯遲疑道:“他可是看破了陛下的身份?”
陛下早些時候與小常老板合伙賣酒的事情她也有所聽聞,畢竟前幾日內庫庫房一下子多出四萬兩白銀。
而她執掌內庫大權,稍加詢問便得知了這筆銀錢的來歷。
既然已經是合伙的關系,如今再次提及“合伙”,還要立定契書,自然會讓人心生疑問。
李世民搖了搖頭,不便置否:“具體是什么情況,暫時還不知情,所以朕才會讓裴宣過來。”
說到這里,李世民臉上突兀多出幾分笑容。
“說起來,裴宣這個負責保護朕人身安危的千牛衛,這會兒反倒更像是小常老板的護衛了。”
長孫皇后眨了眨美眸,面露不解。
裴宣此人她也多有聽聞,算是陛下身邊的一個得力護衛,怎的又變成了那位常老板護衛了?
李世民見著長孫皇后這幅小女子般的嬌憨姿態,這段時日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哈哈一笑后,這才解釋道:“上次從茶樓離開后,朕便安排裴宣駐守在常記茶樓附近。”
“平時不許露面,除非常記茶樓遭遇滅頂之災時方才允準出手。”
“真要算起來,怕是常昊這位老板都不如裴宣了解常記茶樓。”
聽到這兒,長孫皇后這才恍然:“那陛下喚裴宣來,是為了了解常記茶樓的近況,再決定是否要與其合作嗎?”
“合作自然要合作的。”
李世民搖搖頭,否定了長孫皇后的說法:“我只是想知道常記茶樓的近況而已。”
無論是常昊的出身,還是他后來做的那些事情。
于情于理,李世民都會同意常昊的提議。
長孫皇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這個時代本就講究夫唱婦隨,更何況面前這對,又是天底下身份最為高貴的一對夫妻。
前后不過半柱香光景,裴宣匆匆趕來,李世民剛好也喝完了那碗長孫皇后親手熬煮的蓮子羹。
“參見陛下。”
“起來吧。”
李世民擺擺手,示意裴宣起身說話:“近段時日,常記茶樓可有什么異樣?”
裴宣頭顱微微低垂,臉上透著恭敬:“回陛下的話,最近幾日,常記茶樓一切平安,并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自從得到李世民的命令后,裴宣便領著四個千牛衛在通仁坊內找了一處院子落腳。
平日里不需要有其他安排,只需要盯著常記茶樓的情況即可。
放在往常,這種從宮城調往城中坊市的舉動無異于下放,跟著裴宣一同去通仁坊的四個千牛衛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從他們的臉色上足以看出心情如何。
裴宣也沒有主動解釋什么。
前前后后幫常記茶樓處理了那么多事情,他如何不知道這位小常老板對陛下的重要性。
更何況,放眼偌大的朝堂之上,又有誰能輕易便見到長孫皇后?
那位小常老板就可以。
所以,即便被下放,裴宣不僅毫無怨言,而且兢兢業業,生怕出現一點紕漏。
裴宣抬頭偷偷看了一眼,旋即又補上一句:“不過,這幾日,常記茶樓倒是很是熱鬧。”
隨著裴宣這話,李世民也來了興趣:“哦?說來聽聽。”
裴宣躬身應是,而后將常記茶樓這幾日來往的客人大致說了一遍。
比如說萬年縣衙役和歐陽詢,再比如說吐蕃公主熱麗平措,以及……燕郡王李藝。
聽到歐陽詢的時候,李世民臉色如常。
而聽到熱麗平措時,李世民的臉色便有些古怪了。
當李藝的名字從裴宣口中傳出后,李世民眉頭倏然皺起,表情顯得有些難看起來。
裴宣依舊躬身站在一丈開外,耐著性子等待李世民的下文。
不知過去許久,李世民突然吁了口氣:“有些意思,看來,這位小常老板似乎有個大計劃啊!”
常記茶樓中,已經安然入夢的常昊自然不知道李世民的這番評價。
從玄奘口中得到了城中大小糧鋪的位置后,滿心盤算的他左挪右晃足足將近半宿才堪堪睡去,睡著之前滿腦子想的都是明天一早便去那些個糧鋪詢問一二。
只要找到足夠的糧食,便可以開始正式釀酒。
買糧食的錢自然要由那位偽裝成“酒商”的李藝來出,賣酒得來的銀子,到時候也必定要有自己的一半。
里拐外拐,那便是數不勝數的銀子。
唯一對不起的便是那位吐蕃公主了,早些時候他想要跟熱麗平措合作,主要也是沖著這位手里有錢。
眼下有李藝這么個冤大頭,自然也就沒必要拉熱麗平措下水。
哦,不對,暫時應該稱呼對方為羅藝。
次日一早,常昊早早的便起了床。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城中年味兒越發濃郁。
這是常昊重生之后過的第一個新年,按道理來說應該高度重視才對,只不過手上的活計太多,自然也就沒心思收拾茶樓準備過年的一應事物。
虧得茶樓里還有檀兒在。
常昊為了確保安全,需要帶著玄奘出門,索性便將檀兒留在了茶樓,賬面上有現成的銀子,過年需要采辦什么東西,直接支取就行。
當然,常昊這位掌勺的主廚不在,茶樓的營生只能暫時擱置。
虧得正好在過年的檔口,影響不大,否則茶樓歇業一天,能讓常昊心疼死。
“回頭問問杜老大,看他身邊有沒有手腳麻利的手下。”
常昊回頭看了眼大門緊閉的茶樓,收回視線對玄奘說道:“茶樓歇一天,可就少賺一天的銀子。”
玄奘白了常昊一眼,沒吭聲。
后院那間上了七八道銅鎖的廂房里,可是裝著六千多兩銀子呢,茶樓一天最多的營收,才不過四五貫錢罷了。
俗話說舍小取大,而常昊卻是大的想要,小的也不舍的丟。
貪財到這種地步,也算是特點了。
玄奘沒開口,常昊也不在乎,反而樂呵呵看向街口:“咱們第一站去哪兒?”
“永平坊,元家糧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