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回過神,朱燦不但看起來臉色好轉,更重要的是連往日里那種嬉皮笑臉的神色也恢復過來。
見狀,李世民等人無不長舒了一口氣,心想這樣一來大概是沒事了。
另一邊,尉遲恭則臉色一紅,沖著朱燦笑罵一句道:
“臭小子,難道讓老子跟著你做徒弟不成!”
“哈哈哈哈哈……”
當即,李世民等人一陣大笑,而尉遲恭則順勢將手中的短刀遞到朱燦手里。
笑過之后,眾人并沒有離去,而是親眼看著朱燦在為自己處理傷勢。
要說剛才那位胡御醫,雖然頂著御醫的名頭,卻實在是害人不淺,他之前給朱燦所施的手段止血有余,而要想真正使傷勢復原,卻遠遠不足,可以說反倒添了許多亂子。
當下,朱燦撕開衣衫,看了看傷口處的大片金瘡藥,不由得眉頭大皺。
很快,他便請尉遲恭和程咬金用沸水給自己清洗傷口,直至將所有藥粉全部清除干凈,這種古代常用的粉末大多數不靠譜,朱燦雖然不知道其中成分究竟是什么,但心想最好還是不用為上。
滾燙的沸水流過肌膚,有的甚至直接深入到朱燦的傷口之中,這種劇痛已經超出人類所能忍耐的極限,朱燦不得不死死咬著自己的衣衫,這才能避免大喊大叫起來。
房中的李世民等人早已看得肝膽俱寒,他們雖早已聽聞朱燦有醫人圣手,不過卻沒想到這種手段如此血腥而殘忍。
好在很快,朱燦的傷口便已被徹底清洗干凈。嘴里一邊怒罵著剛才那位御醫,朱燦一邊動手以‘柳葉刀’為自己清除腐肉,繼而小心翼翼地纏上干凈的衣衫。
朱燦這次受的傷實在是太多了,可以說全身大傷小傷難以計數,而且其中大多是被羽箭洞穿的破裂傷。除此以外,再加上這次是朱燦自己給自己動刀,期間有許多不便之處,所以直至持續了許久依然沒有結束。期間,尉遲恭還不死心,一心想要試著替朱燦動刀,朱燦回憶起剛才被他戳出一刀新傷的倒霉事兒,當即便嚴詞拒絕了。
一連好幾個時辰,朱燦都在忙著為自己處理傷口,李世民等人大多數時候都在一旁陪伴,只有少數幾次忽然外出,似乎是收到什么重要的消息。從房內看去,李世民等眾人在門外低聲議論了許久,看起來似乎是有重要事情商議,只是每次都很快回來。
至今,朱燦已經徹底回過神,他想著現在看來玄武門之變已經過去,期間雖然因為許多因素發生一些變故,但大體結局總是和歷史沒有太大差別的。可是既然如此,為什么李世民等人看上去依舊眉頭緊皺,仿佛有什么大的難題呢?
心中一邊疑惑著,朱燦并沒有開口去問,同時也并沒有想到自己身上。
只是等到他快要處理傷口結束時,忽然間一聲驚呼道:
“對了,我師傅的傷勢莫非也是那個糊涂御醫給處理的?”
一聲驚叫,朱燦急忙坐起身來,他見程咬金等人面面相覷,顯然是不用多問了。
“嗯?二郎你做什么?你要干什么去?”
“我師傅在哪里,我要為她去治傷!”
“二郎放心,之前我已吩咐你尉遲嬸嬸為你師傅上藥,你不必擔心,喂——”
這次,尉遲恭眾人根本攔不住朱燦。
無奈之下,李世民只好將他帶到雪娘子所在的房間外,眾人算是外人,不便入內,而朱燦師徒之間情如血親,便不需要顧及那么多了。
朱燦匆匆進門而去,留下門外的李世民等
人無不搖頭嘆息,心想朱燦對于他這位師傅實在是十分掛心的。
而想到此處,眾人又不由得想起什么,當下齊齊默然不語。猶豫片刻后,還是程咬金忍不住問道:
“對了,殿下,剛才二郎他一時糊涂時說了一些話,不知那件事情究竟——”
不用多問,李世民已知程咬金話中指的是什么。一聲嘆息,李世民只好將之前長孫無忌的所見所聞全都講出來,大家都是聰明人,再將朱燦剛才的話與之稍一聯系,頓時便都醒悟過來。
“這……這怎么可能……”
頓時,程咬金、秦瓊、侯君集等人無不訝然變色:“如此說來,朱燦的這位恩師居然是一位前隋后裔,而且大有可能曾經是一位公主!”
“不錯,”李世民悠然一嘆道:“原本這件事我還心存疑慮,可是剛才二郎在迷蒙之際說出那番話來,我便已經心中確認了,這件事應該錯不了。”
聞言,眾人一陣默然,若此事屬實,所有人都知道意味著什么,一位堂堂前隋公主留在這世上,本就是對大唐王朝的一種威脅,更何況此時的李淵早已將目光盯在他們師徒身上,一旦李淵得知此事的話……
“可是殿下,”
片刻后,秦瓊疑惑道:“如若此事是真,之前此女特地入宮行刺陛下算是說得過去,那么她奮力救下前太子建成呢?這一點又該如何解釋?”
這個疑問是眾人心中難以想明白的一點,不過此時看來,李世民卻已心中了然,當下只聽他冷哼一聲道:
“你們還不明白嗎,若然昨日此女果真將建成救去,那么真正受到重創的該是誰?”
“是殿下您?或者陛下?”
程咬金等人一頭霧水,只有侯君集一人率先反應過來:“不對!是我們大唐!”
猛地,眾人這才驚呼一聲,不由得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一時間,眾人更加感到無比糾結,此事若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便好辦,可是偏偏卻和朱燦牽扯在一起,這樣一來,所有人不由得都感到十分為難。
原本,程咬金和尉遲恭還想要說什么,不過李世民卻一揮手,搶先道:
“知節,敬德,你們不必多言,此事我自有主張。我相信這件事也是二郎他剛剛知道,此事與他并沒有關系,而且念在他對我們大家頗有恩德,只要他那位恩師不再執迷不悟,我便不會就此事而為難于她,甚至還會竭力向父皇隱瞞。可是,如若此人日后還想要對我大唐不利的話,那么縱然我能夠放過二郎,卻也斷斷不會放過她,到那時便怪不得我了。”
事關國家社稷,李世民心中不容有絲毫留情,他這樣說已經算是給了朱燦很大的情面。
聞言,程咬金等人只好默然點頭,心想最好朱燦果真能夠勸他那位恩師放棄復仇,否則只怕日后又要有許多麻煩了。
此時已經是這日黃昏時分,早在之前朱燦療傷的時候,宮中便不斷傳來消息,有的是房玄齡、杜如晦和長孫無忌傳來,聲稱宮中局勢穩定,不過李淵整日召見裴寂等幾位大臣,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不會就此罷休;有的是盧涯等王府侍衛傳來,他們連續一日繼續在長安城四處尋找,甚至還曾經出城尋訪,卻依舊沒有找到鄭阿生等人的下落。事到如今,鄭阿生等人被李淵擒拿在刑部牢獄幾乎是不用懷疑了。
一整日,所有傳來的消息都不容樂觀,局面越來越難以控制,李世民等人已經感覺到一股風暴緊接著降臨在長安城內,而這一切都是針對著朱燦師徒二人。
按照李世民
等人的僥幸想法,只要李淵一連幾日查無所獲,最好能夠放棄這些想法,可是現在看來這種僥幸的設想幾乎不存在。至少,鄭阿生等人已經是難逃一劫了。
篤篤篤!篤篤篤!
正當李世民等人在庭院內一籌莫展之際,忽然間,秦王府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這一陣馬蹄聲來的十分突然,因為宮中的消息是剛剛傳來過的,論理,不該再來一次,除非是另有他人。
心懷疑惑之下,李世民眾人匆忙向府外走去,走到大門之際,剛好便看到一輛馬車正停在王府外。
這是一輛裝飾頗為華麗的馬車,車前守候著幾名禁衛軍,一看便是從宮中而來。
馬車剛一站定,一位身穿褐色袍服的老太監便提著燈籠走出來,見到李世民時不由得干笑一聲:
“呵呵,原來太子殿下到了自己原來的住處,倒是害得老奴一陣好找啊。”
這老太監眾人都認得,便是昨日玄武門之變前被李世民下令強行扣押的那位王公公王興,也是李淵身旁的貼身近侍。
玄武門之變過后,李世民曾想殺了此人滅口,不過后來猶豫之下終究還是下令放人。好在這位王公公倒也識相,他雖然對李世民當日之舉頗感氣憤,不過一想到眼前之人乃是未來的大唐皇帝,便不敢有所放肆,就連在李淵面前也沒敢多說一句。
此時,一見來人是舊相識,李世民也不由得心中一跳,隨即干笑了一聲:
“呵呵,原來是王公公,您特意前來,想必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吧。”
說著,就要率程咬金等人跪下來。
王興急忙上前將李世民扶起,口中道:
“殿下不可多禮,這次只是一道口諭而已,陛下說了,明日一早,文武百官朝會,屆時還將正式對外宣布殿下您為新的太子,到時請殿下一定準時前來吧。”
話音一落,那王興笑了笑,匆匆向李世民行過禮后,便坐著馬車離去了。
尉遲恭一向瞧不起這等閹人,當下冷笑一聲,朝著其背影唾了一口。
此時,李世民卻忍不住眉頭大皺起來,李淵突然間想要在明日舉行文武百官朝會,其目的絕不只是為了宣布自己為新任太子。而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另一種目的了。
“怎么辦?”
當下,眾人全都神情大變道:“如若陛下在明日就要下令處斬鄭阿生等人,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出乎眾人意料,李淵的動作竟會這么快,快到讓李世民等人都來不及做出任何部署。
此時,李世民已經來不及多想,他當即就命人牽來馬匹,吩咐眾人道:
“明日朝堂之上必然有事,我現在即刻回東宮去和無忌他們商議,以求在明日能夠求父皇手下留情。知節,敬德,你們幾人明日也一并來朝,不過在此之前卻要仔細看好二郎,絕不能讓他離開王府一步,而若然有變,你們便不顧一切也要將他送出城外,知道嗎!”
“嗯,我們明白!”
一聲暴喝,程咬金等人齊齊答應。而李世民即刻調轉馬頭,這就向東宮方向趕去了。
李世民離去后,程咬金等人尚自難以平靜,他們每個人心中都在想著明日朝堂之事。片刻后,秦瓊才嘆息一聲道:
“走吧,既然殿下如此吩咐,我們便依命去辦就是,這會兒二郎大概也為他師傅處理好傷勢了,我們且去探視一下。”
“嗯,也好。”
眾人答應一聲,在日落之前便齊齊轉身回府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