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虎獅禁軍,選擇他們最容易攻擊下的寧寇軍。
不是寧寇軍戰(zhàn)斗力弱,而是寧寇軍在最邊緣的位置,唐軍支援不及。
吐蕃攻破寧寇軍,殺死唐軍主將獨孤誕后,立刻騎上戰(zhàn)馬。
甲騎具裝迅速組合,掉頭跟隨鐵騎離開。
唐軍的跳蕩重兵支援而來,他們列陣于野,甲騎具裝在短時間難以沖破。
所以尚多熱爾很果斷地撤退,尋找下次機會。
安思順也發(fā)現(xiàn)吐蕃主力騎兵,并不想與他們交戰(zhàn)。
吐蕃的馬匹根本沒有狂奔,而是有條不紊地慢步。
當(dāng)唐軍騎兵向他們沖來的時候,他們迅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大非川而歸。
吐蕃的步兵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抵擋唐軍騎兵沖擊的準(zhǔn)備。
于是,安思順令赤水軍輕騎一萬去阻截突襲寧寇軍的鐵騎。
另外寧寇軍、豆盧軍、墨離軍、建康軍、玉門關(guān)的輕騎,一直在與吐蕃虎獅禁軍的輕騎角逐。
步兵被吐蕃甲騎具裝沖擊,讓唐軍十分氣憤,他們想為步兵報仇雪恨。
吐蕃虎獅禁軍本來是追擊之勢,但撤退的命令下達后,開始轉(zhuǎn)身逃竄。
他們都知道一旦被牽制,必將飲恨當(dāng)場。
因為唐軍的騎兵在源源不斷地趕過來。
兩軍對峙于大非川,空間并不廣闊,唐軍的調(diào)動迅速,然吐蕃逃跑極快。
吐蕃輕騎雖跑得快,但甲騎具裝卻行動緩慢,剛才的沖擊使戰(zhàn)馬耗費巨大體力。
吐蕃輕騎不得不在甲騎具裝周圍掩護隊友撤退。
這也使大量的吐蕃虎獅輕騎,暴露在唐軍輕騎的射程內(nèi)。
由于心境問題,吐蕃虎獅禁軍變得相當(dāng)被動。
夜晚射箭本就靠運氣。
唐軍整整齊齊的箭雨拋射。
吐蕃虎獅禁軍只能以零星的箭矢回應(yīng),幾乎難以殺傷。
當(dāng)一萬赤水軍輕騎穿插過來的時候,吐蕃甲騎具裝已經(jīng)靠近大非川營壘。
他們穿過陣與陣之間的空間,回到大非川營地。
輕騎也緊跟著進入。
唐軍輕騎無法沖陣,只能在大非川外徘徊。
唐軍騎兵還能聽到大非川內(nèi)山呼海嘯般的狂歡。
實際上,從一下午的輕騎追逐戰(zhàn),到夜晚的襲擊寧寇軍,吐蕃死傷的兵馬不比唐軍少。
但吐蕃攻破一個唐軍的步兵營寨,實現(xiàn)戰(zhàn)術(shù)目標(biāo)。
尚多熱爾還認(rèn)為自己斬殺了一名唐軍主將。
因為唐軍主將的盔甲和普通將領(lǐng)明顯不同,而且唐軍只有主將可配備親衛(wèi)。
此戰(zhàn)大漲吐蕃上上下下的信心。
“諸位旗開得勝,尚多熱爾當(dāng)賞賜黃金百兩,牧場一座;琛巴勒賞賜黃金五十兩,田地三百畝……”
尺帶珠丹在篝火前,當(dāng)眾為尚多熱爾、琛巴勒等將領(lǐng)進行嘉獎。
并親自為他們割下烤牛肉。
希望再接再厲,通過這樣的小戰(zhàn),一直積累優(yōu)勢。
“此只為小試牛刀,唐軍除了騎兵難纏,步兵戰(zhàn)力并沒有那么強悍,我等著李瑄出現(xiàn),把他挑來見贊普。”
尚多熱爾自信爆棚,他斬將后,認(rèn)為自己不比李瑄差。
李瑄的威名之所以強盛,都是一群懦夫在鼓傳。
李瑄能一擊斬將,他也可以。
“李瑄的命將由我來取,唐軍不堪一擊,我還未錘幾下,唐軍就死的死,逃的逃。下次看我的鐵錘,要李瑄狗命!”
琛巴勒對自己未斬將十分遺憾。
三百畝田地和一個牧場相差甚遠(yuǎn)。
他卯足勁,準(zhǔn)備斬殺李瑄。他也想成下一任大論。
吐蕃被尺帶珠丹改為三大論制度后,雖表面上是互相制衡,但實際上軍政大事,以沒廬窮桑倭兒芒為主。
所以尺帶珠丹許諾讓斬殺李瑄的將領(lǐng)成為大論,絕非空頭支票。
尚多熱爾和琛巴勒發(fā)話后,其他的猛將也一個個放狠話。
這一戰(zhàn)他們打得很爽,對于那個位置,也有蠢蠢欲動的心思。
“我相信諸位將軍!”
尺帶珠丹看將領(lǐng)們士氣如此高昂,面容大悅,底氣十足,向眾大臣道:“明晚能否突襲隔壁的營寨。”
“唐軍狂妄自大,為方便出擊,布置這樣的營寨。若他們只建兩座大營,我軍幾無偷襲成功的可能。”
恩蘭達扎路恭向尺帶珠丹提醒道:“一次成功,恐唐軍已有防備。亦或者調(diào)整營寨布置,我軍還需謹(jǐn)慎一些才好。”
“將軍言之有理!”
尺帶珠丹點頭,確實不宜再次夜襲,得想一下其他方法。
“贊普,容我明日派遣精卒在到唐軍陣前巡視挑戰(zhàn),唐軍若敢迎擊,必再勝一陣。”
琛巴勒向尺帶珠丹請命。
“不能如此!將軍還要尋找機會斬殺李瑄。你若到唐軍陣前挑戰(zhàn),唐軍不應(yīng)戰(zhàn),還派輕騎,甚至弩騎圍射您,我軍就要損失大了。”
末結(jié)桑東則布制止這種魯莽的舉動。
吐蕃由于恃猛自炫,沒少吃虧。
之前尺帶珠丹的兒子郎支都以為自己所向披靡,獨自一馬出陣向唐軍挑戰(zhàn)。
郎支都當(dāng)時在隴右是出了名的勇猛,唐軍一時畏懼,無人敢與郎支都單挑。
當(dāng)時為河源軍使的王難得見此大怒,策馬挾矛沖向郎支都,一矛將其刺死在陣前。
唐軍士氣大振,趁機沖殺,吐蕃軍大潰。
這是一場以個人武勇,決定勝利的戰(zhàn)斗。
以至于后來安祿山向李隆基推薦將領(lǐng),都會說“不下于隴右王難得”。
現(xiàn)在兩軍有一定距離,唐軍若是不守規(guī)矩,上萬輕騎一起沖出來,怕是要把琛巴勒的人馬射成靶子。
沒廬窮桑倭兒芒也認(rèn)為此太冒險,現(xiàn)在關(guān)乎兩國的命運,為勝利都會不擇手段,誰會講道理單挑呢?
難道李瑄出現(xiàn)后,要一對一與李瑄單打獨斗嗎?
“這種想法以后就不要再有了。”
尺帶珠丹拒絕琛巴勒的請求。
他也想起自己的兒子郎支都,他最喜愛最勇猛的兒子,被王難得殺死。
“如果誰能抓到王難得,是僅次于殺死李瑄的功勛。”
越想越氣的尺帶珠丹,也提高王難得的價格,勢必將王難得挫骨揚灰。
雖口頭上答應(yīng),但猛將們還是以李瑄為主要目標(biāo)。
接下來,尺帶珠丹和大臣們繼續(xù)商議其他計策……
……
夜半子時,李光弼帶著河隴騎兵的前鋒,到達大非嶺不遠(yuǎn)處。
李瑄麾下的主力河隴騎兵得知消息后,馬不停蹄地趕路。
一個時辰后,李瑄到達大非嶺,與李光弼匯合。
李瑄看到距離大非川更近的大非嶺坡上,在夜色影影綽綽中,駐扎有大量的吐蕃士兵。
“吐蕃將兵馬駐扎于大非嶺上,除了大非川展不開這么多兵馬以外。他們還想用大非嶺的兵馬當(dāng)作奇兵。”
李瑄指著大非嶺上的營壘向李光弼道。
那距離大非川吐蕃營寨,也就二十多里。
在高坡上立柵欄,構(gòu)建防御工事,就算是吐蕃的附屬和仆從,唐軍也不可能去攻。
將兵馬駐扎于此,與大非川的吐蕃主力相呼應(yīng),隨時能夠下坡迂回攻擊唐軍。
“吐蕃如此布置,必然是想與我軍決戰(zhàn)。”
李光弼向李瑄回答道。
“李將軍覺得我軍該如何重新立威?”
李瑄向頗有謀略的李光弼問道。
“大非川兩邊皆山,背靠古道。數(shù)十里寬闊險要,皆被吐蕃兵馬布防,還以大非嶺為犄角,易守難攻。我軍用陰謀不可取,當(dāng)用堂堂正正的陽謀勇氣,將吐蕃打敗!”
李光弼認(rèn)為他們兵馬沒必學(xué)吐蕃夜襲犯險。
逼迫吐蕃出現(xiàn),削弱吐蕃騎兵實力,為迂回的臨洮軍創(chuàng)造時機即可。
李瑄聽后連連點頭,他明白該如何去做了。
“吐蕃突襲我寧寇軍者,為甲騎具裝,是最精銳的禁軍。獨孤將軍陣亡,寧寇軍死傷一千多人,對我軍心有一定影響。”
“李將軍和程將軍,你們將騎兵駐扎在青海南山下,對著大非嶺。不論什么時候,最起碼要有一萬騎兵騎在馬上。我要去寧寇軍一趟。”
李瑄又向李光弼和程圭吩咐道。
他將河朔騎兵布置在大非嶺這里,距離寧寇軍營寨只有十里不到,吐蕃再想偷襲寧寇軍,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軍營寨分散,呈進攻陣形,李瑄不會動搖此布置。
因為他隨時要對大非川發(fā)動進攻,關(guān)鍵時刻,二十多萬大軍要在短時間內(nèi)壓上去。
不這樣布置,會貽誤戰(zhàn)機。
“遵命!”
李光弼和程圭領(lǐng)命,下令在位置較高的地方,安營扎寨。
隨后,李瑄率領(lǐng)親衛(wèi),到達寧寇軍。
“拜見李帥,末將疏忽,使寧寇軍遭受吐蕃騎兵突襲,獨孤將軍戰(zhàn)死,請李帥責(zé)罰!”
見李瑄到來,安思順向李瑄請罪道。
寧寇軍距離大非嶺最近,又在最邊緣,他應(yīng)該向?qū)幙苘娕汕哺嗉资俊ⅡT兵駐扎。
“勝敗乃兵家常事!更何況吐蕃留下的尸體不比我們少,還損失二百甲騎具裝。將軍難免陣前亡,待戰(zhàn)爭結(jié)束,厚葬獨孤將軍。”
李瑄沒有治安思順的罪。
得知獨孤誕戰(zhàn)死,寧寇軍營寨被破,李瑄也十分生氣。
但戰(zhàn)爭就是這樣,生死有命。
他只能找機會為獨孤誕報仇,以慰其在天之靈。
馬后炮來講,安思順的布置確實不太細(xì)膩。
但任何一個將帥都有自己的考慮,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如這一次,唐軍未想到吐蕃會偷襲。
鐵蒺藜的失誤、敵軍的勇猛,也是失敗的因素。
“多謝李帥!”
“吐蕃騎馬留下幾名傷員和昏迷者,審訊后得知是吐蕃第一猛將尚多熱爾帶著其他十七位萬里挑一的猛將來偷襲。獨孤將軍很可能就是被尚多熱爾殺死。”
“據(jù)稱這些吐蕃猛將,是為對付李帥您而匯聚在一起。”
安思順向李瑄謝過后,將這件事告訴李瑄。
提醒李瑄要謹(jǐn)慎,早做防范。
“尚多熱爾嗎?想殺我的人很多,還輪不到他!”
這個人李瑄知道,歷史上是恩蘭達扎路恭攻取河隴、長安的先鋒大將。
只是沒想到尚多熱爾為吐蕃第一猛將
作為一個民風(fēng)彪悍,擅于武事的民族,能拿到這個稱號的人,必然有些勇猛。
河隴軍中的頂級猛將,也不一定是尚多熱爾的對手。
更何況吐蕃還有十七個萬里挑一的猛將。
這些人聚在一起,帶著吐蕃最精銳的虎獅甲士攻破寧寇軍步兵實屬正常。
“王將軍和南將軍現(xiàn)正在迂回至大非川,尺帶珠丹用不了幾天就能收到這條消息。”
“時機暫未成熟,先等待五天時間。這五天時間,逐殺吐蕃探馬,嚴(yán)加防范!”
“五天后,對吐蕃主力大軍施加壓力,甲騎具裝在十里外披上馬甲。所有重甲步兵、弩兵,掩護投石車、床弩車到吐蕃陣前,打擊他們的士氣。”
李瑄安排道。
此時,唐軍在共有上百架床弩車,五十架投石車,有一定規(guī)模。
吐蕃營壘眾多,一直拋射,總能對吐蕃造成死傷。
在唐軍十幾萬騎兵的掩護下,兩萬五千著鐵甲的步兵,一萬強弩手,絕對能護住投石車和床弩車。
如果吐蕃敢沖,唐軍就立即應(yīng)戰(zhàn)。
后面更多的唐軍也會上前。
李瑄不會讓唐軍沖陣,只會讓投石機和床弩去折磨吐蕃士兵,讓其疲憊不堪。
為大非川決戰(zhàn)創(chuàng)造時機。
只要唐軍威逼得緊,在這巴掌大的地方,沒有什么陰謀詭計。
“李帥,我軍投石車和床弩車靠近吐蕃的營壘,吐蕃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毀掉。”
安思順向李瑄提醒道。
“如此,讓他們見識一下萬弩齊射的威力。看他們的甲騎具裝,能否沖破我大唐的重甲步兵方陣。”
李瑄倒是希望吐蕃產(chǎn)生破壞唐軍投石車和床弩車的想法。
吐蕃騎兵一旦沖擊,這些投石車和床弩車會被推走,讓重步兵頂上。
唐軍河朔會分派一部分騎兵,看住大非川上的駐軍。
在騎兵上,唐軍依然有優(yōu)勢。
但李瑄不認(rèn)為吐蕃會沖擊唐軍步兵方陣,而是用更極端的方式,與唐軍大戰(zhàn)。
在李瑄看來,吐蕃現(xiàn)在主動出擊,與唐軍殊死一戰(zhàn),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只獲得一些小勝,無法改變最終局面。
“遵命……”
安思順和高秀巖一起領(lǐng)命。
翌日,唐軍輕騎開始在神箭手的率領(lǐng)下,逐殺吐蕃探馬。
中途下了一場小雪,不影響唐軍出擊。
不久后,雪停下。
吐蕃不服輸,欲與唐軍論輕騎,爭奪視野控制權(quán)。
但小隊騎射交鋒,吐蕃騎兵遠(yuǎn)非唐軍的對手。
五天時間,最少有上千名吐蕃騎兵,喪生在唐軍精挑細(xì)選的輕騎手中。
而吐蕃對唐軍輕騎造成的傷害不足二百。
吐蕃還想創(chuàng)造突襲寧寇軍的戰(zhàn)績,但唐軍自河朔騎兵到來后,完善所有防御。
現(xiàn)在唐軍的布置是河朔騎兵與赤水軍在兩側(cè)。
像一字長蛇陣一樣,兩翼騎兵為機動,擊蛇首,尾動,卷;擊蛇尾,首動,咬。
諸營寨還是以進攻營寨,沒有絲毫變化。
有李瑄坐鎮(zhèn),河隴諸軍士氣依舊。
吐蕃無從著手,只能干著急。
還有許多餿主意,被沒廬窮桑倭兒芒和末結(jié)桑東則布聯(lián)手否決。
他們認(rèn)為再等一下。
五日已過,投石車、床弩,都已從九曲運送過來,還是由積石軍操作,推著向大非川而去。
一隊又一隊,身披魚鱗重甲,明光甲的唐軍步兵,以五十人一小隊,五百人一大隊,護衛(wèi)著投石車和床弩車。
后方皆是身披皮甲,背負(fù)強弩,腰掛箭囊,手持長槍的強弩手。
張興率領(lǐng)的陌刀軍也赫然在列,他們在陣形的最前方,能第一時間捍衛(wèi)投石車和床弩車。
“轟隆隆!”
馬蹄聲和馬匹的嘶吼聲,傳入吐蕃的大營內(nèi)。
像是數(shù)十萬騎一起沖鋒一樣。
唐軍的騎兵,重甲騎兵各一千,分左右翼,若有情況,一起沖擊。
其他的輕騎,都是以軍為一大隊,再分若干個小隊,由軍使、副使統(tǒng)領(lǐng)。
如赤水軍這種擁有兩萬騎的大軍,精騎與輕騎分開,用于彌補所有的缺口。
李光弼率領(lǐng)河?xùn)|騎兵,在吐蕃大非嶺諸軍的下方,只要大非嶺上的七萬吐蕃步兵敢下來,就立刻沖他們一個立足未穩(wěn)。
不到兩萬騎中,精騎有五千,沖擊力足夠。
程圭率領(lǐng)朔方騎兵,作為預(yù)備隊,一旦開戰(zhàn),哪里兵力不足,就向哪里補充。
后方營寨中的唐軍步兵,皆出營寨,隨時以長槍、弓箭手的方陣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