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作為巡查司執(zhí)筆,這鳳城的幾樁案子,他都要親自書寫卷宗上報圣朝,等差不多寫完的時候,天已經(jīng)是蒙蒙亮。
“居然是寫了一夜。”
手指一動,正氣筆化作流光消散,楚弦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門外有人敲門,楚弦應了一聲,很快,戚成祥便端著早飯推門而入,將一碗碎粥,一碟小菜,一張烙餅擺在桌子上。
“大人,你寫了一夜,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戚成祥此刻恭敬道。
經(jīng)歷過鳳城的事情,戚成祥對楚弦更加敬畏,聽說孔謙專門去找崔煥之要人,想要將楚弦調(diào)入提刑司,而且條件由崔煥之提,只要崔煥之愿意放人,那么孔謙什么條件都答應。
結(jié)果就是兩位大人在屋子里爭論了一個時辰,最后孔謙怒氣沖沖,甩袖離去。
估摸是被拒絕了。
巡查司上下都知道,楚弦這執(zhí)筆的位子,已經(jīng)是固若金湯,再沒有任何人能奪走,而且若無意外,只要有足夠的積累,楚弦再進一步那也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
別人只看到楚弦的前程,但戚成祥卻敬畏于楚弦的手段。
御史之案,他是全程跟下來的,可以說,如果沒有楚弦在,無論是孔謙還是崔煥之,都無法將真相挖出來,這件事上,手段、謀略、運氣,缺一不可,偏偏楚弦全部具備。
用那些道門和佛門的神棍的話說,那就是某某星君下凡,福運加身的十世善人才有這等氣運。
楚弦將卷宗呈上給崔煥之的時候,后者盯著楚弦片刻,道:“提刑司的孔大人想要讓你去提刑司,而且許諾給你八品左刑官的官位,我沒答應,因為這件事,這老推官差一點和我翻臉,你怎么看?是不是也會怪我擋你提升之路?”
楚弦一笑:“大人為學生前途著想,學生感激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怪罪大人。”
崔煥之看了楚弦一眼,后者又道:“提刑司做刑官,看似是官升一品,但從此便很難再跳出提刑司這個框框,就像是孔謙大人,他做了那么久的推官,名滿天下,但卻是晉升無門,孔大人的同期學子,官位都要比他做的高,不是一州長史,便是一州刺史,這是前車之鑒,崔大人你是為我前途考慮,所以提刑司是萬萬去不得的。”
這一下崔煥之笑了:“就知道你能看到這一點,不錯,推官之路,不是不好,只是很難再獲晉升,你說的不錯,孔大人他便是最好的例子。我對你有更大的期望,不希望你被困死在提刑司,那是明珠蒙塵,況且你入仕途也不過一個月,這么快就再次晉升官位,也很難堵住眾人之口,還是慢慢來吧。”
楚弦點頭。
“對了,你究竟是怎么看出王贊有問題的?”這時候崔煥之問了一句,對于這件事,他的確是相當好奇,甚至是百思不得其解。
楚弦則說:“學生初到鳳城,王贊便仗義出手相助,甚至不惜冒著兇險,雖讓人感動敬佩,但也是因為如此,才讓學生有了一些提防,畢竟再怎么心存正義,也少有這種敢想敢做之人。之后我觀察他的武道路數(shù),就有了一些猜測,還有,他專門將出入城門的官員紀錄給我看,乃是故意引導我做出王御史被人軟禁的猜測,此外,就是一種感覺,提到王賢明御史時,他雖盡力隱藏,但我還是能看出他的不自然,尤其是在我拜托嚴吉大哥去查王贊底細之后,幾乎就可以確定了。”
崔煥之搖頭:“那你怎么知道是王贊斬下王賢明的頭顱?”
楚弦道:“兇案現(xiàn)場的血跡當中,有被暈染的痕跡,那段時間鳳城沒有下雨,不是雨水,也不是茶水,那就只能是汗水和……淚水,如今天氣已寒,想來,就只能是有人在現(xiàn)場流淚,如果是王贊,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他當時為了鬧大這件事,也為了讓背后的人無法掩蓋,所以才出此下策,但心中卻是悲痛無比,更是自責,因而流淚。”
崔煥之仔細一想,楚弦給他第一封密信的時候,里面的確是寫過這個疑點,想不到,楚弦能將如此多的線索理清串聯(lián)在一起,怪不得孔謙會為了要走楚弦而大動干戈。
“楚弦,你當真不考慮去做推官?”崔煥之這時候問了一句,說實話,楚弦這推案的本事,不做推官的確是推官界的損失。
楚弦急忙搖頭,開玩笑,楚弦可不想整日和兇案打交道,每日累死累活推案查兇,那是極耗心力的,不見孔謙那般老態(tài)龍鐘,相對來說,趙仁澤便顯得年輕了很多,問題是累死累活官位還很難升上去,這苦差事,楚弦才不去做。
崔煥之心中疑惑解開,擺擺手讓楚弦出去,然后仔細看起楚弦執(zhí)筆書寫的卷宗。
這次御史之案鬧的很大,甚至連隋州長史都因此落馬,這是必須要稟明圣朝,等待圣朝決斷的。
一天之后,圣朝回應,要巡查司和提刑司兩位大人一起押送涉案官員,人犯,一起回京,由諸司會審。
圣朝的命令是讓他們即刻動身。
崔煥之找來楚弦,楚弦卻表示,他暫時不想離開鳳城。
“大人,我還想在這里多待幾日,鳳城山清水秀,倒是讓學生有些流連忘返了。”楚弦笑道。
崔煥之神色一正:“胡鬧,這御史之案乃是你破的,你不回去述案怎么行?”
楚弦急忙搖頭:“如今證據(jù)確鑿,學生回不回去都沒什么差別,況且,那日和郭肅斗法,學生受了一點傷,還沒好利索。”
崔煥之卻是不信楚弦說詞,而是笑道:“我看養(yǎng)傷是假,私會佳人才是真把?聽聞楚執(zhí)筆你與鳳城朧月閣一個清倌兒關系不錯,你想要留下來陪陪佳人,談花論月,那就直說,何必用受傷這幌子搪塞。”
楚弦少見的老臉一紅,心中暗罵,必然是沈子義那小子和崔大人胡言亂語,這事情不好解釋,誤會就誤會吧,總之,自己必須留下。
因為,他還惦記那隱藏在長史府地下,上古道仙洞府里的陰陽幻神鯉。
好說歹說,楚弦不用跟隨崔煥之他們一起回去,巡查司里,崔煥之也只帶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都暫時留在鳳城,戚成祥自然也留了下來,他是楚弦的專職護衛(wèi),楚弦到哪,他就到哪。
崔煥之臨走之前,更是單獨將楚弦叫到一個屋子里,很是慎重的交給楚弦一個古樸的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