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為兩人之前的恩怨,之前的事情,無論楚弦還是楊真卿實際上都已經揭過了,不會再提,眼下,楊真卿單純只是因為楚弦的這種‘大膽’。
在他看來,即便是他這位右大師,首輔閣的二號人物,都不敢說首輔閣如何如何,楚弦就算是尚書令,也絕對不應該說這種話。
楊真卿知道其他仙官也肯定不滿意,但礙于楚弦尚書令的身份,不好開口,所以他必須開口。
楊真卿說完,那邊大司徒也是少見的反駁楚弦:“楚弦,你要知道首輔閣乃是圣朝核心,無論有沒有問題,都不可妄動,否則很容易動搖下面,首輔閣的價值,在于行使最高權力,更在于穩定軍心。”
顯然,也是很不贊同楚弦的觀點。
只是他們都誤會了一件事。
楚弦以首輔閣舉例,并非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楚弦估摸早就預料到這一點,此刻是取出幾張紙,施展術法,投影而出。
“首輔閣的問題在于沒有細分職權,便如討論土地變革,這是內政之術,相對于內政,兵部尚書、兩位上將軍,大司馬大人,可以說并不擅長,便是參加,也難以提出建議;同樣,若是涉及領兵打仗,只善于內政的大司徒大人,楊真卿大人,又或者戶部、禮部尚書等,同樣難以精通,如此對于首輔閣,軍政之事應當區分對待,簡單來說,對擁有管轄職權的方面,權力要進一步集中,而對于職權之外的,該放權還得放權。”
楚弦說的很大概,但他在紙上羅列出的內容卻是極為詳細,此刻眾多仙官也是明白了楚弦的意思,當下就算是楊真卿,也沒有將即將出口的反駁說出來。
因為楚弦這建議,實際上是最有效率,也是最為合理的。
簡單來說,行家加權,門外漢減權,便如討論內政之術,實際上是無需兩位上將軍,甚至大司馬和兵部尚書前來的,但實際上,他們不光是可以來,而且還擁有決斷權。
這才楚弦看來,就是極為不合理的事情,也是這一次官員制度改革需要動的地方。
“除此之外,圣朝的權力層階劃分還是太少,目前來看,整體從上向下,為首輔閣、朝會、州府、城府、縣府這五級,因為分級少,所以有的枝節官員眾多,顯得臃腫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楚弦似乎是越說感覺越好,接下來是講的頗為詳細,將弊端的由來,如何解決一一道出,一開始楊真卿他們還提出了一些反對意見,或者是疑惑和顧慮,但楚弦明顯是有備而來,所以到了后面,也就沒人再反對了。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王神齡突然道:“楚大人,經你一說,的確是茅塞頓開,但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怎么改,都是以權柄變更,精簡官員為主旨,如此一來,必然會得罪很多人,而且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可能三年五年才能成事,這段時間,甚至是以后都是要背負罵名的,此事你可是想清楚了?到時候各種口誅筆伐,怕是會絡繹不絕,而且這都是改革成功之后,若是一旦出現差錯,失敗了,或者半途而廢,你可知后果如何?”
王神齡此刻看著楚弦,想要聽楚弦如何作答。
不光是王神齡,其他首輔閣仙官也都是看過去,王神齡說的沒錯,這種事對圣朝有好處,對百姓有好處,對那些擁有熱血和抱負的官員也有好處,但唯獨對楚弦沒有任何好處,相反,被人謾罵都是輕的,就如王神齡說的,一旦失敗,或者因為某種原因和壓力,無法進行下去而半途而廢,這對楚弦的仕途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楚弦顯然對于這個問題,早就想過,此刻并沒有思索,甚至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口道:“為官者,時時問初心,無愧便可!”
如此,更沒人再反對,而且在坐之人,那都是有真知灼見的人物,都是有遠見的官員,自然知道什么對圣朝更有利。
所以楚弦的政令提議,直接通過。
……
消息傳的很快。
雖然還沒有拿到朝會上說,但至少京州的官員,已經是一夜之間知曉了官員改制的方向,這一下子,官員是人人自危,尤其是那種自己清楚自己是占著官位卻做不了什么實際事情的官員,心中的恐慌就更大了。
自然這些官員不可能坐以待斃,便開始用自己的方法,歪曲傳播這一個新的政令,目的自然就是要引起眾怒,到時候各地官員聯名上表,駁斥政令,到時候就算是首輔閣也得重視,總之,在一些人的眼中,這個政令是絕對不能讓其通過朝會認可的。
實際上就連京州這些官員都沒想到,這次不光是有他們在傳播,實際上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在推波助瀾。
京州之內。
楚弦專門為他的內務府修建了一個宅院,其內自然也有小乾坤界,此刻,屬于楚弦一系的一些官員此刻是齊聚于此。
這些人中,自然是有白楚晨,也就是白子衿,還有首輔閣仙官,戶部左侍郎徐洪,孔謙也在,自然,他算是這群人里年紀最大的。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年輕官員,雖然官級還不高,都是一些六品、五品的樣子,但都是有潛力,有抱負的年輕官員。
自然,能得到楚弦的信任,這些官員至少在忠心上是沒有問題的。
“我們已經按照白大人所說的法子,四處散播,如此,別說京州,便是其他州地,都已經是傳開了,只是……”幾個年輕的官員此刻說話的時候,也是露出不解之色,顯然對于此舉,他們沒有弄清楚是為什么。
在他們看來,對官員制度進行改革,那是要步步小心的,可還沒有正式經過朝會,就散播消息,這似乎想不到任何的好處。
甚至于,只會壞事。
畢竟到時候真的要在朝會拋出這件事,必然會有極為巨大的反彈和阻力,而且人家必然都是有備而來。
這件事別說他們,便是徐洪和孔謙二位都想不太明白,不過相對來說徐洪多少能猜出一些端倪。
“推行政令,有人反對那是必然,同樣,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先行散播下去,是會引發一些官員的反彈和反擊,但同樣,可以得民心,除此之外,官員當中也有很多擁有遠見和抱負的人,同樣可以聯合他們,因為我們所行之事,是正義的。”白楚晨一臉嚴肅的說道。
幾個年輕官員立刻是肅然起敬,挺直身體。
徐洪心中暗道,沒錯,這就是我所能想到的理由,但顯然,應該還不止是這么簡單。對于這個白楚晨,徐洪也是摸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不光是摸不清,這幾日白楚晨所展現出來的那種才能和運籌帷幄,也是讓徐洪很是佩服。而這些并不是徐洪最為關心的,他關心的是,這個白楚晨,居然可是在這么短時間內得到楚弦大人的信任,以至于楚大人居然是將大權下放,讓對方來統領這件事。
這已經超出了一般親信的范疇了。
不過雖然好奇,但徐洪知道,這種事不要去探究,自己只需要全力配合就好,而且就以徐洪的見識,自然明白,這一次的官制改革,對圣朝,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對百姓更是如此。
這邊在討論,在楚府之內,也同樣是氣氛緊張。
李紫菀手里捧著一本醫書,卻是靜不下心去看,就算這一本醫術,乃是極為罕見的上古醫學,她這個時候也是一樣看不下去。
楚弦要推動官制改革的事情,她當然知道,這里面的兇險,她就算不問官場的事情,也能品得出來。
也只有洛妃能成天樂呵呵的,覺得任何事情,都可以用武力和術法來解決。
可李紫菀清楚,很多事情,術法再高也沒用。
當年太宗,還有另外兩位仙祖修為高不高?術法強不強?若是能以武治天下,又何必費盡心思創立圣朝?
就是因為,這是天下太平的根本,是基石。
所以凡是涉及這個事情的,都是關系重大,難如登天。
府上能商議這件事的人不多,洛妃是指望不上,紀紋可以,戚成祥也行,至于楚三洛勇,問都別問。
只是從十幾天前,戚成祥就不見蹤影,問起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問楚弦,楚弦就說是去辦一件差事。
所以戚成祥不在,只能是指望紀紋。
不過紀紋最近也是神出鬼沒,李紫菀已經有幾天見不著對方的面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反正最近一段時間,都是神神秘秘,仿佛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好在李紫菀信任楚弦。
就算是再大的難題,楚弦都應該能應對,就算是遇到兇險,哪一次,楚弦不是逢兇化吉?
這一次也應該是一樣。
李紫菀想到這里,深吸口氣,平靜內心,然后才開始看書。
就在這明顯的風雨欲來之下,關系重大的一次朝會,終于是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