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趙安是得意洋洋,毫無懼色,但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凝固,眼神飄忽,甚至可以看到,他額頭居然是滲出一層冷汗。
下意識的,趙安就看向他老爹趙仁澤。
趙仁澤是什么人,趙安這個眼神和動作,他就知道事情不妙,當下趙仁澤沒有表露出來,而是對著身旁他一個貼身護衛小聲而快速的耳語了幾句,后者點頭,立刻退走離開,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楚弦看的真切,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不過當他看到堂外戚成祥的身影之后,以及后者打給自己的一個肯定的眼神,楚弦松了口氣。
戚成祥回來了,這就說明,王若雨也來了。
終于,楚弦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繼續道:“丁家家主,在去年十二月初五傍晚買下了那一幅帶著瑕疵的九天玄女圖,這時候,剛好是丁家慘案發生之前的半個時辰,之后,丁家家主回家,撞見趙安奸污其女,這才惹來殺身之禍。可本官事后翻閱丁家證物紀錄,當中并無這一幅畫作的紀錄……”
趙安這時候開口道:“那又如何?說不定是丁家人自己弄丟的,況且事后丁家亂作一團,誰知道是什么時候遺落的。”
楚弦點頭:“是有這種可能,但更可能是,那一幅畫,是被行兇之人取走的。”
趙安此刻額頭有汗,卻是不開口說話了。
那邊趙仁澤似乎也恢復了之前的冷靜和平淡,此刻開口道:“楚執筆,你有什么話就直說,你無非就是想說,若是趙安行兇,那畫,便是趙安取走的,對不對?那好,你大可現在派人去長史府搜查,若是能搜出來,本官第一個不會輕饒趙安,但若是找不出來……”
楚弦這時候道:“若是找不到,便證明楚某之前推斷都是子虛烏有,那樣,楚弦自己請辭去官,并上門請罪。”
“這是你說的。”趙仁澤冷聲說道。
“那不如這樣吧,就勞煩各位一起去長史府看看,也免得到時候有人不認賬。”楚弦這時候說了一句。
眾人一愣,趙安已經是汗如雨下,顯然是心中有鬼,而趙仁澤雖然已經提前有了安排,但此刻不知為何,也是心頭一跳,感覺不妙。
因為楚弦表現的,太過沉穩了,就仿佛一位棋手,已經是將局面徹底把控,無論你下一步走什么棋,人家都能一棋定輸贏。
那是一種自信。
但這種自信的依仗又是什么?
趙仁澤為官二十多年,頭一次生出一種事情不在把控的感覺,但他又覺得不可能,因為事情他已經把控了。
這么多年,趙仁澤做事都是滴水不漏,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翻船。
當下,趙仁澤摒棄腦中的那種不祥之感,重新恢復自信,便起身道:“好,那大家一起去吧,也好到時候,讓這位楚執筆無話可說。”
楚弦一笑,沒有對答,于是眾官一起走出大堂,在軍卒衙役開路之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長史府走去。
后面則是數百名百姓,而且這一路走過去,又有不少百姓聞訊趕來圍觀,一時之間,幾乎是滿城驚動,甚是熱鬧。
尤其是在知道,是巡查司在查趙安,更是引來不少人的圍觀。
半路上的時候,趙仁澤的護衛急匆匆跑回來,看上去神色有些慌張,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而是急忙走到趙仁澤面前說了幾句,再看趙仁澤,臉色狂變,甚至是腳步停頓,愣在那里。
孔謙就在一旁,此刻有些詫異道:“趙兄,怎么了?”
趙仁澤深吸了口氣,這一瞬間,他身上散發出極為恐怖的殺氣,那種殺氣如有實質,孔謙立刻是感應到,當下是霉頭一皺,開口道:“趙兄,你要做什么?”
孔謙也是高手,官術自不用說,他本身修為也是出竅境界的巔峰層次,和趙仁澤相差無幾,便是稍遜一籌,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但這里,并非只有孔謙。
崔煥之也感應到了趙仁澤的變化,同樣是停下看過去。
崔煥之官術或許不及那兩人,但他仙道修為也不差,就從他昨晚能挪移三萬斤鐵鐘百丈距離去救人,就知道他的御物之術已是火候十足。
此刻,他目光鎖定趙仁澤,靜觀其變。
楚弦也停了下來,這里面,也就只有他最清楚趙仁澤怎么了,實際上,楚弦已經料到會是如此。
現在的楚弦也是十分緊張,甚至是下意識的躲在崔煥之身后。
沒法子,他如今無論官品官術還是武道和仙道修為都沒法子和在場這幾位大佬相提并論,雖說楚弦有遠超他們的學識和更厲害的神海書庫,但這些都沒法子直接轉化為實打實的戰力,楚弦有自知之明,別說趙仁澤這種高手,就是鳳城府令只用官術,楚弦都對付不了。
趙仁澤這般情況,是因為楚弦斷了其后路,因為趙仁澤明白,按照這情況下下去,他必輸無疑,出現是擔心趙仁澤狗急跳墻,直接動手。
但直接動手的后果是什么?
那形同造反。
楚弦斷定,趙仁澤便是有這種手段和實力,也不敢這么做,但凡事就怕萬一,所以楚弦還真的怕趙仁澤一個不理智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血雨腥風,說不定整個鳳城,乃至整個隋州,都會大亂。但好在,趙仁澤應該還不到拼命的時候,因為這一次是他兒子趙安的事情,就算是定了罪,對趙仁澤官位的影響都會太大,換做是楚弦自己,肯定不會因小失大。
此刻的氣氛有些詭異。
眾多官員都止步,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個局面,趙仁澤一動不動,目視前方,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但就是這么一個簡單動作,卻是殺機四伏。
而旁邊,孔謙背著手,一幅普通老漢的模樣,但千萬別小瞧他,這可是提刑司的老推官,修為官術,也只比趙仁澤稍遜一籌,更何況,還有崔煥之,此刻崔煥之已經是手握官符,看似平靜,但衣衫之下,筋肉已經是緊繃。
這一刻,看出不對勁的人,便是吞口水都不敢,而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依舊是大大咧咧,甚至還在詫異,為什么停下不走了。
便在這時,那邊有一隊騎兵過來,帶頭的是一名騎兵校尉,此刻這校尉上前,沖著崔煥之道:“崔大人,王都統讓我前來稟報,她已帶三百騎兵,將長史府團團圍住,人不能進,也不能出。”
眾人一聽,都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