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本掌門怕是奈何不得這師徒二人了。”正在韓綜唉聲嘆氣間。
驀地,一聲溫和的聲音突兀的自歸元閣中響起。
“此子不錯!”
伴著聲音落下,滿頭紅發(fā)披肩的血滴子,出現(xiàn)在了韓綜身后。
“老祖!”韓綜趕忙恭聲相迎。
“這個小家伙就是許木吧,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得到了焚天老祖?zhèn)鞒械牡茏樱俊秉c了點頭,血滴子面帶微笑,自顧自的說道:“傲骨天生,卻又藏而不露。如此心性,必成強者。”
血滴子盡管只是在夸獎許木的心性,但也有隱隱贊賞許木方才那一席話的意思。
連血滴子都出言替許木說話了,韓綜再無奈也只有認了。
“老祖說得對!”苦笑著點了點頭后,方才問道:
“老祖早就到了吧。”
“恩,老夫一直都在。”血滴子笑容不減。
“長明師弟他……”韓綜身為掌門,恐怕也就只有在血滴子面前才會如此恭順。
指了指長明離去的方向,韓綜正猶豫著要不要點破。
“沒錯,看樣子他已經(jīng)斬出了最后一劍。”血滴子已經(jīng)了然韓綜想要說什么了,篤定的點了點頭。
“斬我訣,自斬己身。歷代修行斬我訣的先祖,到這一斬,都得躊躇良久。長明這小子好有魄力,不假思索的便斬了這一劍。”
“他還有多久的時間?”心頭一抽,韓綜露出比聽得許木殺了南宮令還要緊張的表情。
血色的眼瞳帶著凝重,血滴子輕輕回應:“不到一年!”
“怎么這么快!”韓綜一聲驚呼,雖然他沒有修行斬我訣。
可歷代修行斬我訣的先祖不計其數(shù),深知其中兇險。
不然也不會被封印在乾坤樓了。
韓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會這么快。
“斬我訣霸道非常。欲要突破,必先自斬。半年那一斬剛落,長明便被迫與銀家、神刀門兩個掌門交戰(zhàn),早就傷了元氣。導致他生機的流逝,快過常人十倍。一年頂過常人十年。”
手掌輕輕一捏,談到這里血滴子都只有無聲搖頭。
韓綜急急忙忙的說道:“老祖你可以幫他恢復元氣呀。”
“沒錯,本來老夫出關可以幫他解決這個隱患的,可他偏偏執(zhí)拗得不肯向我低頭。老夫找過這小子不知道多少次,可他就是不讓我?guī)退!?
談到長明,這個曾經(jīng)在蒼瑞域叱咤風云的血滴子都一臉的無可奈何。
“索性,他便再次揮劍,斬了自己僅存的生機,只為自己留下一年的壽元。”
“這小子,立有鯤鵬之志啊,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現(xiàn)在豈不是已經(jīng)沒有了挽回的余地了?”聽得血滴子道出真想,韓綜身軀一顫。
當初歸元宗五大強者,言思雨死了、墨子期背叛、現(xiàn)在連長明也要殞命了嗎?
五大強者去其三,就剩自己和血厲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說得容易。
修煉斬我訣的歷代修士,沒有一人渡過這最后一斬。
十死無生。
“老夫也無力回天了,聽天由命吧。”血滴子幽幽開口。
“說到底,他還是不肯原諒老夫。對我當年的決定懷恨在心。”
“老祖,左丘師兄的死,本來就是一個陷阱,長明師弟肯定明白的。只可惜左丘與他情同手足,他并不是記恨您,而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提到這個話題,韓綜更是一臉傷感。
“若是左丘師兄沒有出事,這歸元宗掌門之位,應該是他的。”
“是啊,左丘的資質(zhì),與許木比肩。”提到左丘,血滴子也露出遺憾之色。
“罷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眼下最緊要的還是南宮家。”
左丘的話題,似乎成為了歸元宗的禁忌,
連血滴子都不愿多談。
話鋒一轉(zhuǎn),血滴子眸光瞥向韓綜。
韓綜瞬間會意,沉著的分析道:“許木這小子殺了南宮家,等于捅破了東界的天,一旦這事情敗露,南宮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以七大家族的強勢,八成會直接上門要人。”
“南宮浩云乃是破虛大能,老祖你又有傷在身,這事一旦處理不好,將會是滅頂之災。”
“滅頂之災?”血滴子莞爾一笑,看著歸元宗長明離去的方向,笑而不語。
……
“咿呀!”小虺蛟伸出舌頭舔了舔許木的臉頰。
濕潤的舌頭舔過的皮膚微涼,許木這才從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下驚醒。
歸元宗大變、墨子期叛宗、紫檀離去。
變故太大,許木一時間接受不了。
尤其是紫檀的失蹤,刺激得許木出了歸元閣后一直心神恍惚。
“不要調(diào)皮。”伸手摸了摸小虺蛟的腦袋,許木抬頭。
這才發(fā)現(xiàn),不自不覺間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內(nèi)門挪移陣處。
定了定神,許木朝著小虺蛟輕輕一笑,“小家伙,咱們出去走走。”
“吼!”小虺蛟發(fā)出興奮的回應。
整日呆在內(nèi)門,它早就膩歪了。
可小虺蛟天性兇殘,韓綜可不敢將他放出去,怕它誤傷人命。
沒有許木在,誰也管束不了這個小兇獸。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小虺蛟身懷龍族血脈,潛力不可限量。
韓綜就怕放它出去后,一去不回了。
隨著挪移陣光芒涌起。
許木和小虺蛟的身影消失在了內(nèi)門。
外門子烏山。
許木沒有御空而行。
帶著小虺蛟一步步的前行在這座自己初入宗門時,呆了整整三個月的地方。
這里的景色不錯。
雖然沒有內(nèi)門的靈氣那么濃郁,可也只有一番味道。
三年前,許木只顧著埋頭苦修,哪有時間欣賞這些景致。
如今重臨故地,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
想到這些,許木邁步走向當初自己苦修了三個月之久的,子烏山山腰處的茅屋。
破爛的茅屋平平無奇,雖然破舊,可也能遮風擋雨。
“當年,我就是在這里突破了御氣二重天。”并沒有進入屋中,許木遠遠的看著這所茅屋,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翳。
他還記得,自己突破御氣二重天時,推開房門,便見到了紫檀。
當時的她一臉錯愕,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這么快突破到和她一樣的境界。
畢竟當時的自己,只是一個中品靈根的弟子罷了。
“那個時候,你真的好美。”
嘴角掛著笑容。
而今許木所站立的位置,正是紫檀當日立身所在。
當年的那一幕,依舊還存在于許木的腦海中。
月下佳人,看得當時的自己都微微愣神。
忍不住事后自我調(diào)侃。
最后,許木都沒有進入茅屋,而是轉(zhuǎn)身走上了子烏山山頂。
那里有三處木屋,乃是整個子烏山景色最為別致的方位。
被當時天賦最高的、寧致遠、昊業(yè)和紫檀霸占。
許木想也不想的就徑直走入了紫檀當初所住的茅屋。
整個子烏山頂部,寂靜無聲。
小虺蛟早就在進入子烏山后,就不見了蹤跡,不知道到哪里去瘋了。
不過一直都在許木神識籠罩的范圍之內(nèi),他也沒有責備這個小家伙。
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把它憋壞了。
許木雙眸四顧,打量著這個紫檀當初所居住的木屋內(nèi)部。
這里和自己居住過的茅屋沒有什么區(qū)別,孤單單的一張床,放置在屋子中央。
咚咚咚!
許木的腳步落在木質(zhì)的地板上,發(fā)出清晰的聲響,他一臉無神的坐在了這種床榻上。
他原本什么都不想干,就只想發(fā)發(fā)呆。
倏然,許木的眸光看到了床榻邊緣。
兩行蠅頭小楷,工整的刻在木板上,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小楷的字體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刻。
可柔弱的字里行間,中卻隱隱透露出凌厲。
像極了紫檀的性格。
“微波有恨終歸海,明月無情卻上天!”輕輕念出這兩行所刻之字,許木眼瞳中神色再次一黯。
到底是何等壓抑和無奈之人,才能寫出這一句話。
許木想到了自己和紫檀的相遇,和紫檀這幾年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
“她果然有心事,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正在許木兀自思忖著紫檀當初為何會有如此心境的時候,一道陰陽道袍披身的中年男子卻是出現(xiàn)在了這所木屋中央。
他看著許木,原本淡然的眼神中帶著悵然。
自己這個弟子,和當年的自己是這么的相像。
“師尊!”見得來人,許木趕忙起身相迎。
“恩,坐吧,為師有幾話要對你說。”輕輕頷首,長明道人沒有提起紫檀,而是自顧自的盤膝坐在了床榻上。
許木自然不敢忤逆,與長明相對而坐。
“你的成長速度,超出為師預料太多了,有些話本來沒有這么快告訴你的。現(xiàn)在看來,是時候了。”
看著許木眼瞳中掩飾不住的悲哀,長明道人自顧自的說道:“許木你可知道破虛,破的是什么?”
“愿聞師尊教誨!”搖了搖頭,許木表示不知。
“破除虛妄,返本還源。”長明道人聲音平穩(wěn),直視著許木的眼睛。
“首先你得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凝聚道心。你可問過自己,修煉修的是什么?”
除了上一次,歸墟冢之行。
許木還從來沒有見過,長明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等凝重的表情,當即不敢怠慢,略微沉吟后方才說道:“弟子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修煉到什么境界。”
“就這么簡單?”長明被許木如此耿直的回答,逗得嘴角微微挑起。
“你就沒有執(zhí)念嗎?”
“執(zhí)念?”許木撓了撓頭,倏然,他想到了紫檀,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要把紫檀師妹救回來。”
“哈哈哈!你該讓我如何說你?偏偏為師又找不到任何反駁你的話。”
許木的回答,讓得原本有不少話要對他說的長明,朗聲大笑兩聲。
隨即又搖了搖頭。
“男女之間的執(zhí)念,乃是劫數(shù),算不得你修真的初衷。”
言罷,長明道人又繼續(xù)說道:“你師兄離,有一顆斗戰(zhàn)之心,他的執(zhí)念,乃是在手里的長槍之上。”
“端木蓉,有一顆殺伐之心,她的執(zhí)念在尸山血海中。”
“紫檀,則像籠中鳥,為師可以感受到她那顆向往自由的心,她的執(zhí)念在于掙脫束縛。”
“而你!”說道這里,長明搖了搖頭。
“為師看不出來。”
“修真三年,你除了經(jīng)驗漲了,好似從來沒有出現(xiàn)什么執(zhí)念,什么事情都是順勢而為。從未有過主動索取的意愿。”
“破虛虛妄第一步,便是要認清自己的道心本質(zhì)。”
“為師能感受到,你已經(jīng)明悟了神通雛形。你已經(jīng)走在了大多數(shù)天才的前方。”
“當你道心衍生、神通大成,便是你返本還源之日。以你的天賦破虛桎梏,根本擋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