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妾室最後是怎麼死的?是你那些遊魂朋友弄死的麼?”老婆子說將軍夫人守靈不過三年就無疾而終了,現(xiàn)在看起來,其中應(yīng)該是有一些蹊蹺啊。
“那些遊魂?那時候,我和它們的關(guān)係其實(shí)並不好,本將軍雖然死了,可是畢竟我是一代將軍,正紅旗的副都統(tǒng),脾氣還是有一些的,一些遊魂野鬼跑到我的面前嘲笑我被關(guān)在棺材裡,多少都不會有好氣,那時候,它們告訴我這些,多半還是羞辱本將軍,怎麼可能會替本將軍殺了那個蕩婦?替本將軍報仇的,是本將軍的兒子。那女人就算把我的死訊捂得再嚴(yán)實(shí),也只能捂住幾天罷了,可是當(dāng)時邊疆戰(zhàn)事吃緊,我的長子雖然知道了我的死訊,卻沒辦法遠(yuǎn)離邊疆,直到兩年多之後,真正結(jié)束,我兒子才從邊疆歸來。也許在有些人看來,這是不孝,可是本將軍卻很欣慰,你們漢人怎麼說的來著?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guān)山五十州。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要心懷天下,爲(wèi)我大清開疆僻壤,而不是因私費(fèi)公,家裡四個人就跑回來奔喪貽誤戰(zhàn)機(jī)!”這番話說的倒是正氣凜然,看來這些鐵桿莊稼們對清廷的忠誠度還是不錯的。
“然後,你兒子來了?”接下來的事情,我大概可以猜到一些了。
“恩,他來了,不過他來的時候,並沒有明火執(zhí)仗弄得誰都知道,而是一個人輕裝簡從,只帶著一個包裹和他在沙場上斬將奪旗用的馬刀。可笑的是,當(dāng)我的長子來到墓旁的時候,那個蕩婦居然還不知死活的跟三個守靈的軍事在屋子裡YIN亂!哈哈哈哈哈,好兒子,一刀一個,把那幾個下賤的士兵統(tǒng)統(tǒng)砍了個乾淨(jìng)!然後把那賤人處以了宮刑,塞進(jìn)棺材裡活活悶死!好兒子,當(dāng)初他爹就是這麼死的,沒想到,他卻無意之中給本將軍報了仇。哈哈哈哈……”
宮刑,原來如此。宮刑最初的作用是爲(wèi)了懲罰男女之間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係,即“男子割勢,女人幽閉,次死之刑”。銅鎖上的那圈絲線並不是掛長命鎖的繩子,而是縫合那裡的絲線,而那個銅鎖自然也不是什麼長命鎖,而是用來……至於是在肉上穿個洞還是什麼的,就不得而知了,說實(shí)話,是挺慘的,不過想想她做的那些事,以那個年代的禮法來說,處以這種刑罰卻也並不過分。
“後來呢?你兒子不會就只是處理了一下他二孃,就走了吧,連看都沒來看你一眼?”勒克德泰棺材上的那張符紙有些奇怪,按理說,如果是他兒子來看過他,不應(yīng)該再讓符紙貼在他的棺槨上啊,爲(wèi)什麼直到那兩個盜墓賊來了,才把符紙破壞呢?
“唉,自然來了,可惜我卻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崩湛说绿﹪@了一口氣,然後用手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屍體,“我死的時候,怨氣深重,靈魂離體後困在棺材裡無法超生化作了厲鬼,沒想到我的軀體也因爲(wèi)死前一口怒氣未散,變成了殭屍。我的長子進(jìn)來的時候,本是想揭開符咒的,可是這東西比我的戰(zhàn)馬還沒有腦子,感覺到棺材外面有活人的味道,就胡亂的折騰,本將軍的長子天縱英才,並非一屆莽夫,要是本將軍剛剛下葬,棺材發(fā)聲,他必然會開館驗(yàn)看,可是本將軍當(dāng)時已經(jīng)下葬三年,棺材裡的斷不可能爲(wèi)人了,他只能對著棺材叩了三個響頭,離去了?!崩湛说绿┞淠膰@了一口氣,“再也沒有回來?!?
一句“再也沒有回來”卻是飽含了身爲(wèi)人父的哀傷。將軍難免陣前亡,他的兒子是從軍的,沒回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了吧。
“然後,十年前,那兩個盜墓賊從上面挖了下來,破壞了你棺材上的符紙,把你給放了出來?不過你還真是兇殘呢,人家放你出來,你卻不肯饒他們一條小命麼?”囉嗦了這一會功夫,我的氣息漸漸的平緩了下來,雖然身上還有一些發(fā)酸,勉強(qiáng)開整卻已經(jīng)可以了?!斑€有啊,爲(wèi)什麼你兒子和盜墓賊進(jìn)來都沒有受到你那些親衛(wèi)的攻擊,我卻一來就把他們叫醒了?”
“你的問題還真是多,那兩個盜墓賊雖然救了本將軍脫困,卻也冒犯了本將軍的陰宅,留他們?nèi)珜?,讓他們跪侍在本將軍的棺槨前,也算是本將軍仁慈了,至於本將軍的親衛(wèi),本將軍的兒子,他們自然是不動的,這兩個盜墓賊,卻是吃了特殊的東西,好像鬼物一般,纔沒把那些沒用的傢伙喚醒。”
勒克德泰說到這裡,嘴角邊突然勾勒起一抹笑意,“從前活著的時候,只覺得這把雙刃矛比較順手,殺起人來爽利無比,於是它就成了本將軍最喜愛的兵器,沒想到啊,本將軍死了以後才發(fā)現(xiàn),不但是那女人背叛本將軍,就連這把兵器也不好使喚了,殺人太多了吧,感覺每次拿起它,都得費(fèi)點(diǎn)力氣,把裡面那些死魂殘留的煞氣壓制下去呢?!?
我勒個去的,感情從一開始,勒克德泰就不是因爲(wèi)顯擺纔跟我說那麼多話,而是因爲(wèi)他身爲(wèi)鬼體,在使用那把雙刃矛的時候有些什麼麻煩,他浪費(fèi)時間跟我們廢話只是爲(wèi)了要壓制住雙刃矛裡的一些東西罷了!慘了慘了,早知道,還不如早早的跟他死磕呢。
“好了,既然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那麼,就受死吧!”勒克德泰把那把雙刃矛在手上轉(zhuǎn)了幾個圈,我能夠感到整間墓室裡都被他這幾下帶起了一陣疾風(fēng)。
心裡不由得一陣發(fā)虛,剛剛那個殭屍雖然厲害,但是對一心姐而言,顯然造不成太大的困擾,一心姐都落到向自己求助的地步了,可想而知,這個勒克德泰的鬼魂,實(shí)力必然是相當(dāng)強(qiáng)大。老婆子,我還是先賣了你吧!“等等,將軍,我想我知道你二夫人的鬼魂在什麼地方!”
“哦?你知道她在哪裡?你見過她了麼???”一聽到二夫人,勒克德泰的鬼眼珠子都紅了。
“我知道,我能到這裡來找我姐姐,就是靠著她的指點(diǎn),當(dāng)時我剛走到被你屠村的彭家灣,就遇到了一個老太婆,是她告訴我彭家灣的過往以及你們的一些事情的,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老太婆就是你的二夫人變化的?!?
“原來如此,我還說怎麼有人在我剛剛?cè)⒂H的時候,就跑到這裡來搗亂,原來是那個賤人在作祟!不過,你剛纔說你姐姐……”勒克德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沉吟了起來。
“沒錯,我這次來這裡就是爲(wèi)了尋找一心姐的,你要是殺了我,她肯定會不高興的?!币恍慕惆?,沒辦法了,形勢比人強(qiáng),那條雙刃矛,看上去最起碼有幾十斤啊,兄弟我現(xiàn)在渾身痠疼無力,就暫且拿你當(dāng)一次擋箭牌,等我先溜出去,重整旗鼓再來救你。
“原來如此,那本將軍是不是還得喊你一聲小舅子?。俊崩湛说绿┬α?,笑的有一點(diǎn)諷刺的味道。“既然你是她弟弟,那也好,她哭哭啼啼的不讓我上牀,讓本將軍不高興,索性,本將軍也讓她不高興一回,讓她知道知道忤逆本將軍的後果!”說著,勒克德泰揮舞著雙刃矛就向我衝了過來。
“我勒個去的,大老粗,你丫就不能婉轉(zhuǎn)一點(diǎn)麼?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去勸我姐姐從了你纔是王道啊,要不要這麼簡單粗暴啊,非要用暴力手段嚇唬女人?!弊煅e不停的吐著槽,手上可是不敢有一星半點(diǎn)的怠慢,那玩意兒可不是棒棒糖,是雙刃矛啊,連桿子都是金屬的,別說被刺個透心涼了,就是不小心被砸到一下,那都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把小詩退到身後的牆邊,自己俯下身子躲過槍身的橫掃,順勢把村正插回腰間的刀鞘,然後上前一步,快速把長刀從刀鞘中拔出,一個乾淨(jìng)利落的拔刀斬,在勒克德泰的腰上橫切而過。
可是,如此兇猛的斬?fù)?,卻沒有收到預(yù)期中的效果,勒克德泰被砍中的地方就好像煙霧似的,先是裂開一條口子,然後迅速的收攏,就連盔甲都沒有留下哪怕一釐米的劃痕。這怎麼可能!
“哼,我大清乃是天朝上國,你個鼠輩,以爲(wèi)拿著一把略微鋒利一點(diǎn)的倭刀就能傷的到本將軍麼!”勒克德泰說話的同時擡起腳了對著我的臉就是一腳,“砰”的一聲,鼻子下面再次傳來了溫?zé)岬母杏X,我說,咱能不能不打臉啊。
從地上爬起來,狠狠的瞪了勒克德泰一眼,用衣袖擦了一下鼻血,把左手的掌心在刀身上狠狠的抹了一下。在之前那麼多次的戰(zhàn)鬥中,妙法千五村正從來都沒辜負(fù)過我的期望,不管是靈體還是殭屍,都一併砍了,可是現(xiàn)在,面對這麼一個將軍鬼魂,居然無效,難道說是因爲(wèi)歸蝶受傷了麼?無所謂,沒有村正的時候,我還不是直接用陰氣弄成刀的樣子砍人,我就不信,加上我的血以後,還砍不動你丫挺的!老子先廢了你的武器!
“鏘”揮著村正信心滿滿的劈向雙刃矛的桿子,火花飛濺,應(yīng)聲而斷!我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結(jié)尾,伴隨著耀眼的火花和女人的慘叫聲,飛出去的,卻是村正的刀頭。
村正,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