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我知道我這句話似乎有點無厘頭,可是我心里真的就是這么想的。一般不管是鬼怪還是惡人,放出這么一句“我要你的命”之類的狠話之后,就應該抄家伙上來干架了吧,可是我面前卻完全沒有,只是這片黑白色的空間變得略有些模糊了起來。
“這就完了么?”我喃喃自語著,可是當這句話出口以后,我卻呆住了。不對,這聲音不對!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哥都是個爺們兒,二十四k的純爺們兒,可是為什么那句話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黑白色的空間從模糊,恢復到了清晰,我的意識似乎恍惚了一下,當我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剛剛的排練室門口了,而是坐在一張椅子上。在我的面前,站著一個武千潔,一條腿和半邊腰部都穿著藏藍色警服的武千潔。
那條本屬于白冰的腿,似乎想要向后退,可是卻辦不到,那個武千潔的身子就好像是被釘子釘在了那里一樣,嘴里在不停的發出刺耳電波聲一般的聲音。而在她眸子的反光中,我分明看到椅子上坐著的我同樣擁有一張屬于武千潔的臉。
哼,是讓我坐到了椅子上,變成了那個一開始被辱罵,然后在沉默中爆發的角色么?還真是有趣,別說一張破椅子再加上一條并不怎么結實的繩子,就算你再加一副手銬,能困得住哥么?
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雙臂發力想要掙斷手上那條繩子,可是就在這一刻,我呆住了。指令,我確實對自己的身體下達了發力的指令,可是為什么,兩條胳膊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半點發力的樣子。而且,我能感覺到我的手指在不停的動著,有計劃的摸索、挑動。沒錯,我的手,在解背后的繩索!
原來,是這樣么?這并不是我的身體,在這具身體里的只是我的意識,對于即將發生的一切,我能看到,能聽到,卻不能進行任何的干擾。就好像白冰那條腿,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肌肉緊繃著,想要后退,而所作出的動作卻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再然后呢?還是按照劇本來么?很奇怪,我應該很焦急才對,可是現在我卻沒有半點焦急的感覺,相反的,我的心里很平靜。這不對,這里面必然是有問題的。不應該是我想的那樣見多了就不怕了。
沒有焦急感,是對意識的一種麻痹吧,讓人覺得閑適而安逸,從而不去過多的思考怎么擺脫眼前的窘迫處境。可惜啊,科學上有個名詞,叫做獲得性免疫,幻境這類的東西,一次兩次能起到奇效,可是總被扔進幻境,你們這些鬼怪不煩,我都煩了。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口中念動凈心神咒,原本不聽使喚的手掌立刻握成了拳頭,這個專屬于那個時代的悲劇輪回,已經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
兩條胳膊猛然發力,捆著手腕的繩子“嘎嘣”拜我崩斷了,然而在我站起身子之后,椅子前的武千潔卻依舊指著那張空蕩蕩的椅子不停的咒罵著。
“如果把你撕開,會怎么樣呢?”手掌在腰間拍了一下,卻并沒有摸到我的妙法千五村正,也不知道我現在進來的是整體,還是只有意識。
那個連目標都沒有了,卻依舊在“戰斗”的武千潔,自然不會回答我。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試試。
“白冰,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跟我一起念。太上臺星,應變無停……”說實話,我不確定白冰能不能聽到,但是,既然我被困在這具身體里還能看到她,她應該也能看到我吧。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唇語這東西,白冰還是懂一些的。希望,她能看懂吧。
兩只手,抓在了面前女孩兒的身上,左手抓著屬于白冰的腿,右手則抓著屬于武千潔的上半身。
瞎子的那堆藏書里有著這樣一句話,所有的幻境,都是由精神層面的力量組成的,不管是精神力、念力、怨力還是什么,在別人的幻境中想要占據上風,那么你的意志力就必須足夠堅定,至少在某件事上比幻境的主人還要強才行。
在見識過洪嬌嬌那種恐怖的精神力后,我不敢說我在精神層面的力量有多強。但是在拯救白冰這件事上,我堅信,我的意志力,足夠堅定。
“境由心生,魔從心破!咄!”在高聲喊出破魔凈地咒的同時,我的兩只手用力的向兩邊撕扯了開去!“刺啦”一聲,彩色和黑白的交匯處,傳來了一聲紙張被撕裂時的聲音,我能感到有一股力量在阻止我繼續做下去,可惜,哥雖然不是精神特長,可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阻止的!
“給我分開!”雙臂上的肌肉,似乎都鼓脹到了極限,白冰之前就好像是被硬塞進了一個等身的娃娃中一樣,現在,則是被我一點一點的拉了出來。
耳邊那種嘈雜的電波聲愈加的高昂尖銳,甚至那張面孔上的表情也開始了轉變,不再傻傻的盯著椅子的方向,而是看向了正在試圖把她撕成兩半的我。
白冰的身子,一點一點的被我從武千潔的身體里拽了出來,當我把破魔凈地咒念到第四遍的時候,終于雙手一松,讓武千潔和白冰徹底的分了家。白冰一出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而那個被我從白冰身上拽下來的武千潔則站在被我扔出去的地方,用滿是怨毒的眼神看著我們兩個。
說到扔出去,武千潔的身子輕飄飄的,似乎沒有半點分量,而白冰則是很實在,不過,為什么會這樣呢?白冰,我是來救你的,你為什么要用槍口對著我?
“白冰,是我,沈浩啊!”按理說,我應該激動吧,可是我覺得自己的語氣中沒有一星半點的激動情緒,就是很平實,不帶任何感情的敘述著這件事。就算我看到她的手指已經開始勾動扳機了,也沒有任何著急的感覺。
這個怨力形成的空間還真是有意思,各種消磨人心性的精神陷阱么?如果我就這么無所謂的挨上一槍,會不會就死透了呢?
“砰”我揮了一下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椅子已經在我的手上了。白冰的手槍就這么被打飛了,然而我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掄起椅子繼續向她身上砸了下去。
“咣當”一聲,椅子重重的砸在了水泥地面上,一條椅子腿甚至因此而折斷了。然而白冰卻已經不在原地了,當我抬起頭來去尋找她的時候,迎面而來的,卻是旅游鞋那滿是花紋的鞋底。
臉上,就這么挨了一腳,我的身子也跟著倒飛了出去。可是,不痛,完全不痛!我甚至覺得自己身體落地時候發出的聲音非常的清脆悅耳。
然后,白冰就像之前我看到的畫面中那樣,搶步上前,騎在了我的身上,只不過她并沒有去拿什么腐乳瓶子,只是掄起拳頭,對著我的臉,一次又一次的砸下來。
那感覺,就好像在看一場不知道多少d的電影,她似乎是在打我,又似乎打的是個和我完全沒關系的家伙。就連那個被我撕下來扔出去后莫名其妙長出一條腿變得完整的武千潔也不再出聲,而是帶著一臉的冷漠看著這場不同于以往的好戲。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好怕!我不要再罵人!我不要再被捂死!救救我,誰來救救我!沈浩,快來救救我啊!”腦海中,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哭泣。
那是白冰,她的心在無助的哭喊著,她在期待著我的拯救,即便她正騎在別人的身上瘋狂的揮舞著拳頭,即便她的眼中在不停的流淌著淚水……
別怕,我在這里,我就在你的身邊。
我在心里默默的念著那句話,然后,抬起了手。那是一條屬于女人的手臂,只有黑白兩色,我知道她為什么打我,我一點都不怪她。我知道她有多么的害怕,害怕我這個頂著武千潔面孔的家伙再對她進行什么傷害。
我沒有去阻止她的毆打,更沒有反擊,只是用那只只有黑白兩色的手,撫上了她的面頰。
那一刻,白冰的動作停下了,她的眼神中滿是疑惑,繼而,放射出了希望的光芒。
“沈浩,是你嗎?告訴我是不是你?”那個聲音再次在我的心中響起,彷如心靈相通一般。我得承認,這不科學,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傻瓜,不是我,還能是誰呢?手掌,在她的面頰上輕輕拂過,抹去了那兩行驚恐的淚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發現色彩開始從我們兩個人接觸的地方向我的全身蔓延。我的手,我的衣服,我的刀,還有……白冰那緋紅的臉蛋。
“死鬼!你終于來救我了!”她猛地撲在了我的身上,一邊哭,一邊用小拳頭在我的胸口上不停的捶著,似乎是在表示對我遲到的憤怒,可是……我突然感覺自己的頭有點暈,鼻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流出來,臉很疼,就連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
這女人的拳頭,剛剛都是實實在在的打在我身上的么?不過無所謂了,雖然不知道是為什么,但是,我們似乎都擺脫了武千潔鬼魂的控制。那么接下來,是輪到我化身討債鬼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