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晨曦初上。新的一天隨之降臨。
不寬不窄的馬路上已是車水馬龍,各色行人熙熙攘攘、絡(luò)繹不絕。只見馬路兩旁招牌林立、店鋪叢生,和陽間的京城并無二致,且有過之而無不及,顯現(xiàn)出一派歡樂祥和的繁榮景象。
閻王走出他慣住的西宮,坐上了他那由八個厲鬼抬著的專轎,由一隊整齊、威武的旗牌軍鳴鑼開道,威風(fēng)凜凜地朝議事大廳開來。
西宮,之所以讓挑剔的閻王傾慕、向往,不是這里的景致及窩鋪比其他的寢宮豪華與舒坦,而是這里有一個貌若天仙、且很會賣弄風(fēng)情的西宮娘娘坐鎮(zhèn),以致讓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閻王流連忘返、且心曠神怡。
每有閻王的大駕經(jīng)過,街道上的行人、車轎等等的游動的人或物,均自覺地甚或是知趣地退避兩旁,且專注地對他行著注目禮。從而體現(xiàn)出地府的人們對他的敬仰,這令一貫驕橫、霸道,且有些虛榮心的閻王很受用、很自得。
議事大廳后門前,大轎四平八穩(wěn)地落地。勤快的厲鬼挑起轎簾,閻王四平八穩(wěn)地走出來,目不斜視地走進大廳。
閻王走到王座前,文武百官急忙俯首施禮道:“下官參見大王,下官向大王請安——!”
“免禮平身——!”閻王頗自得地朝眾官揮手致意。
眾官齊刷刷地分列兩旁。出于對閻王的敬畏,大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閻王踱到王座前落座,極其愜意地用手指梳理著像瀑布一樣的墨髯。
這時,大廳執(zhí)事官操著一副娘娘腔頌道:“請將生死簿呈上來——!”
掌管生死簿的執(zhí)事官慌慌張張地托著一本厚厚的生死簿走到閻王的近前,舉過頭頂,并極其虔恭地頌道:“請大王審閱、核準——!”
大廳執(zhí)事官接過生死簿,非常莊重地放在閻王面前的龍案上面。
閻王正襟危坐仔細端詳著,大廳里立時鴉雀無聲。只是偶爾傳出閻王翻動竹簡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生死簿才被閻王翻過了一半。閻王看著厚厚的生死簿,朝候立一旁的生死簿執(zhí)事官問道:“今天怎么有這么多人上冊呀?”
生死簿執(zhí)事官惶恐地俯首道:“下官也不曾知曉詳情,只是手下當(dāng)差精心統(tǒng)計出來的。”
“該不是弄錯了吧?”閻王故自自語道:“陽間的人若是照這樣的死法,用不了一年半載還不就死絕啦?!再說,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安排他們超生、下獄,我們地府這么少的人手也應(yīng)付不過來呀!”
“大王,容下官回去再核實一下?”生死簿執(zhí)事官惶惶地問道。
“他們出錯的話,也不能出這么大的紕漏呀!”閻王沉吟道:“出一個兩個的差錯,就算撐破天了。”
正在閻王沉吟之際,黑白無常突然走出官列,來到閻王的近前,深施一禮道:“大王,幾千年來,主管生死簿的人,只出了石丹那一次的錯誤,卻也還不是他們真正的錯誤。下官認為,生死簿上面的數(shù)字與名號,不可能有錯的。”
“沒有錯的話更好,
但怎么今天比昨天多出了這么多的人上冊呢?”閻王狠勁地點著生死簿,冷著臉頗傷感地說道:“本王看著都有些眼暈,陽間將有這么多的生靈毀于一旦呀,怎不讓本王痛心呢!”
“昨天下官到陽間辦案時,就看到一域眾多的房屋被夷為平地,且見人獸的尸骨遍地,慘不忍睹,居然令我們這些常年與鬼魂打交道的當(dāng)差不寒而栗、膽戰(zhàn)心驚。”黑白無常很傷感地訴說道。
“有這么反常的大動作,天庭怎么不給我們地府透個口風(fēng)呢?!”閻王滿含怨氣地說道:“今番給我們來了個措手不及!”
“據(jù)下官探知,那一域出現(xiàn)了千年一遇的海嘯、火山爆發(fā),并連帶著發(fā)生了地殼震動,隨后又有瘟疫蔓延。那里成千上萬的人獸幾近滅絕。”黑白無常陳述道。
“哦……”閻王一掌拍在生死簿上,長出了一口氣后,氣哼哼地說道:“他們天庭只顧興風(fēng)作浪,讓我們地府來為他們收拾殘局!這老天爺也不悠著點,一下子報銷了這么多生靈,他是不是喝多了耍酒瘋呢?!”
“大王……”
“大王請息怒——!”眾官聽到閻王情急之中無端說起了玉皇大帝的不是,慌忙提醒道。
“眾官不要為本王擔(dān)心,本王也是以一個神職人員的良知,發(fā)泄一下心中的怨氣而已,內(nèi)心里并無攻擊玉皇大帝的意思。”閻王淡然道:“你們休要擔(dān)心,少要害怕!本王心里有數(shù)。”
“大王圣明——!”眾官略含有拍馬屁之嫌地齊聲頌道。
閻王接著審閱生死簿。
黑白無常見已沒有他們的事,神情漠然地退回到官列。
用了大半天的工夫,閻王終于閱完了厚厚的生死簿。
眾官早已等得心焦,只是不敢體現(xiàn)出來。內(nèi)心里無一不埋怨玉皇大帝報銷了這么多的生靈,從而延誤了他們退朝吃飯、歇息、娛樂的時間。
閻王覺著看的眼皮發(fā)脹,不住地揉著倦怠的眼皮。待覺著差不離了、舒坦了、熨帖了,大半個時辰又過去了。
眾官大都饑腸轆轆、腰腿酸軟、急不可耐地等待著閻王發(fā)退朝的旨意。看他們緊盯著閻王的樣子,大有望眼欲穿的意味。
閻王幾千年來頭一次審閱這么厚的生死簿,自然勞累的不輕,再加上昨夜和西宮娘娘一而再、再而三地行云雨之歡,這會兒出現(xiàn)了連鎖反應(yīng),一股強烈的倦意向他襲來,不知不覺間,閻王竟斜靠在王座上睡著了。
片刻的工夫,閻王打起了香甜的、如雷貫耳的鼾聲。
眾官駭然地享受著閻王那鼾聲的陶冶,焦躁不安地撫摸著咕咕叫的肚子,卻沒有一個人敢發(fā)出怨言。只是交頭接耳地說些不咸不淡的事情,算是發(fā)泄對閻王的抵觸情緒。
在眾官睽睽之下,閻王足足睡了兩個時辰的覺。嘴角流出的涎水打濕了肩頭的衣衫。
大廳執(zhí)事官肅立在閻王的跟前,生怕他無意中翻身,跌落到地上。他只好時刻準備著,阻止閻王的意外滾落。他眼睜睜地看著閻王大睡特睡,而不敢將他喊醒。因為,不光他自
己,就連大廳里的眾官的苦膽全加在一起,也不夠有將閻王喊醒的膽量。只好在內(nèi)心里叨念著、催促著、期盼著閻王快點醒來。
閻王終于打住了鼾聲,并隨即醒來。看到已略見昏暗的大廳,及焦躁不安的眾官,驚異地朝執(zhí)事官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是天剛明嗎?”
“大王,是、是快天黑了。”執(zhí)事官誠惶誠恐地答道。
閻王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喃喃道:“哦,天都快黑了,卻還沒將事議完。”
“是今天所議的事太多了。”執(zhí)事官極其謙恭地附和道:“你看把大王給操累的,我們眾官看著都心疼呀!”
“再多的事,也要把它議完!”閻王一拍桌案,振奮了一下精神,隨后巡視了一邊已經(jīng)饑渴難耐、萎靡不振的眾官,厲聲喝道:“眾愛卿,我們接著議事!我們要對上天無端的肆虐做出善后,對陽間的莘莘靈魂負責(zé)到底。因為這是上天賦予我們地府的職責(zé)!我們責(zé)無旁貸!”
“大王圣明——!”眾官聲音軟軟地喊著口號,顯得忒底氣不足。遠沒有早朝時的響亮。
一貫嚴謹?shù)拈愅跻采钪姽儆蟹笱芩南右桑穹瑓s表現(xiàn)出少有的寬容,不再過分地追究什么。他知道他的這一長覺,耗費了眾官不少的精力與熱情。
眾官奄奄地等待閻王的訓(xùn)示。
看來閻王昨晚睡的覺不是很多,今番這一覺補足了神氣,他還算整個大廳里最精神的一個地府官員。他立刻將厚厚的生死簿朝桌案邊上一推,聲音極其洪亮地宣道:“黑白無常聽旨——!”
“下官在——!”黑白無常在眾官中畢竟是訓(xùn)練有素的地府“機器”中的一員,雖然也正受饑渴之苦,但行動還算利索,話到人到。且躬身施禮的架勢,還做的那么的標(biāo)準。
閻王也暗自欽佩自己的這兩個堅守在地府窗口行業(yè)的得意部下,他們在陽間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地府的形象。大凡陽間的魂靈,都是通過他們二位來認識、并進到地府的。閻王朝黑白無常一指眼前的生死簿,吩咐道:“本王請二位愛卿,將此簿上面的魂魄悉數(shù)捉拿歸案!不得有誤!”
“下官領(lǐng)旨!”黑無常朝前一步,將生死簿托在手中。一掂手中的分量,要比平時的重幾十倍,甚至還要多。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不待黑白無常退下,閻王朝眾官發(fā)問道:“眾愛卿,那個還有事情稟報?誰有的話,就趕快呈上來!”
眾官大都做起了下朝的準備,沒有一個答言。
閻王站起身,對執(zhí)事官輕聲道:“宣退吧!”
不等執(zhí)事官開口,黑白無常抱著生死簿跪下了,并慌忙說道:“大王,請稍等!”
閻王這才注意到,黑白無常還在王座前,沒有退回到官列中去。
閻王略微遲疑了一下,驚詫地問道:“二位愛卿,還有什么事呈報呀?”
“大王,一日緝拿這么多的魂魄歸位,下官可能很難完成任務(wù)!”黑白無常頗感羞愧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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