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外面的李心悅看到張然出來,問道:“怎么樣?”
“有點麻煩,不過能夠解決!”張然搖搖頭,“你送我一下,我得回家去拿點東西,然后回來找吳主任!”
李心悅聽到拿東西,好奇地道:“你不會是準備送禮吧?”
張然笑了起來:“也可以這么說,是一份大禮!”
李心悅將車開到張然家的樓下,等他取了東西,又將車開回學校。李心悅進了教室,而張然來到了導演系主任辦公室。
張然記得謝曉京調到院里任職之后導演系系主任的是田壯壯,可現在卻變成了吳忠。
張然開始聽到這事時有些詫異,田壯壯名氣更大,在圈內影響更大,作為導演的藝術水準更高,怎么會換成吳忠?
仔細一琢磨,有些明白了。大概是因為自己和寧皓的崛起讓學校意識到時代不同了,北電不能只想著培養大師,也應該培養商業片導演,因為選擇了執導過多部商業電影的吳忠作系主任。雖然吳忠拍片的水平一般,但至少他對商業片有一定的認識。
其實這對中國電影來說是好事,中國電影導演中想當大師的太多,愿意拍類型片的太少。吳忠做導演系主任,學校的教育必然會向商業有所傾斜。
在知道吳忠擔任系主任后,張然覺得自己針對導演系學生的計劃可以提前實施,原來打算等《飛行家》拍完找吳忠談談,但現在不能等了。
吳忠看到張然進來,瞥了他一眼,只當沒看見,低頭繼續看手里的文件。
張然也不客氣。走到飲水機前,拿出一次性紙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喝了兩口,叫道:“吳主任!”
吳忠地看了張然一眼。這小子可真隨便啊,皺眉道:“張然,你有什么事嗎?”
張然笑道:“主任,我是過來跟你談合作的!”
吳忠一怔,他本以為張然是為學生打架的事來的,準備晾晾他,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有些詫異:“合作。什么合作?”
張然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主任,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這幾年咱們導演系的學生成材的特別少,攝影系出了寧皓,文學系出了賈樟柯,導演系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這到底怎么回事?同樣的,咱們導演系的學生拍的東西跟國外學生拍的差距很明顯,你覺得是怎么回事,是我們的學生比外國學生笨嗎?”
吳忠臉沉了下來:“你什么意思?”
張然笑著擺手,道:“主任別誤會。我沒看不起咱們導演系的意思。其實咱們北電導演系的學生與國外的學生相比理論知識并不差,有想法的也不少,主要問題出在實踐上。像ucla的學生大一就開始用16毫米膠片拍攝短片。到了大二就用35毫米膠片,其他知名大學都是如此;而北電到了大三才要求用16毫米膠片拍作業,16毫米的膠片一盤就要1000多,學生根本用不起。電影是們手藝活,技術都是練出來的,不燒膠片技術自然出不來。”
“這些話還需要你說,誰不知道?關鍵就是沒錢啊!”吳忠也在帶學生,導演系學費一年一萬,導演系四年。得拍八個作業。一個很小的作業也要花一千塊錢,越到后面。作業越大,雖然學校能提供基礎的設備。但要想拍得好點兒的話,必須得花錢,幾萬、十幾萬都有。這對一個普通人家出身的人來說,哪里掏得起這筆錢。
很多家庭條件一般的學生讀導演系就很痛苦,拍作業的時候別人都去拍了,他只能看著,甚至有學生賣血拍作業。
張然微微一笑,從包里取出一份資料擺在吳忠面前:“主任,你看看這個!”
吳忠拿起張然的資料看了一眼,封面上寫著——北電電影基金,他微微一怔,這什么玩意?當即打開文件,慢慢翻開起來。張然的這個文件比較簡略,只有大致的內容介紹,以及相應的規則,缺乏細節的內容。
即時如此,吳忠還是被震住了,這是一份針對北電學生的電影扶植計劃。整個內容跟還沒有誕生的,劉德樺的“亞洲新星導計劃”有些類似。
劉德樺對投資電影興趣濃厚,九十年代成立了天幕電影公司,不過電影賠得多,整個公司也半死不活。
02年《無間道》上映后,劉德樺事業達到巔峰。他便在當年的天幕基礎上,創立了映藝娛樂公司,繼續當年的心愿,投資電影。隨后,映藝娛樂推出了亞洲新星導計劃。劉德樺宣布自己片酬漲價,然后拿出自己三部電影的片酬,總計1250萬港幣,作為資金支持,后來追加到2500萬港幣,支持來自新加坡、馬來西亞以及中國兩岸三地的7位年輕導演拍攝6部華語高清電影。
寧皓的《瘋狂的石頭》就是亞洲新星導計劃其中的一部。
不過張然的這個計劃不是針對年輕導演,而是針對北電學生的,每年對導演系的學生提供資金支持。當然,這個錢并不是隨便供給,更不是把錢發到學生的手里就不管,而是需要學生提供完整的劇本和詳細的拍攝計劃,拿出詳細的預算方案。通過相應的審核后,才提供相應的資金,而且會有人對資金進行監管。當然由于資金有限,每個作業最高費用不得超過十五萬。
整個計劃從今年九月開始,第一年投入五百萬,五年之內資金會擴展到五千萬,并最終成立相應的基金來進行操作。
吳忠手有點發抖,整個計劃除了資金方面的支持,張然還打算勸說幾位名導演,參與計劃,給導演系的學生提供工作機會,讓他們到劇組作副導演,參與電影的拍攝。
這對學生來說太難得了。學生拍作業的劇組,都是一幫同學、朋友,這樣一個組可能是全世界最熱情的攝制組。但它不正規。要做導演得去正規的攝制組,知道組里的事。知道電影的正規流程,得去了解、適應它的規矩。
這個計劃對北電的學生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吳忠放下手中的計劃書,看著張然望過來的目光,問道:“五年五千萬,這不是投資電影,這是學生拍作業,賺不到錢的。你真打算這么做?”
張然看著吳忠,淡淡地道:“是真的。盧卡斯、斯皮爾伯格、澤米基斯向南加大捐了上億美元,并且都有扶植學生的計劃。除了回饋母校,其實就是希望能夠扶持新人,這樣好萊塢才會保持繁榮。只有市場保持繁榮,他們才能賺到更多錢。美國是這樣,中國也是如此。這事關鍵看吳主任了,如果吳主任沒有合作的意愿,那我就去找上戲、中戲試試了!”
電影市場的繁榮不是靠一兩個人導演撐起來的,需要一大批的導演。只有把這個市場做起來了。張然才能真正拍自己想拍的電影,很多東西也才能改變。
張然覺得自己的這個計劃十分可行,北電的好苗子不少。只要再培養出一個寧皓,他就不會虧。即便培養不出來,也算是為中國電影添磚加瓦了。
吳忠,這下他算是明白張然的意思了,就是要自己放賈奶亮他們一馬,只要自己不再追究張然就會合作,如果咬死不放,那張然就會找其他人合作;甚至會放話都是因為吳忠這個計劃才夭折的,五年五千萬。到時候只怕自己會成為導演系的公敵,半夜出門都得方便被人打棍子!
他看了一眼張然。牙齒咬在一起,把手里的茶杯攥得死緊。我堂堂導演系主任,竟然被一個小輩給威脅了!
不過他抑制了自己罵人的沖動,畢竟對方切切實實的送了自己一份大禮,他也需要這份大禮,用平靜的語氣道:“張然,這完全是兩件事,沒必要聯系在一起吧?”
張然搖頭:“對我來說,就是一件事。”
吳忠不解地道:“為了幾個學生有必要這么做嗎?”
張然笑道:“去年年初的時候我被潑了很多臟水,甚至有人在背后推動想要學校解聘我,當時學生們都站了出來,為了我,他們寧可退學。那時我就發誓,要讓他們所有人平平安安送畢業,一個都能少。為了他們我可以不惜一切!”
吳忠沒想到張然會這么說,他知道如果自己真要把這幾個學生開除,只怕張然會跟自己死磕。這小子是個二桿子,去年面對總局的副局長他都選擇能扛,真把他惹急了,事情就難以收拾了。
只是真要就這么輕易放過賈奶亮他們,別人不會認為自己是寬宏大量,只會認為自己怕了張然,威信肯定會受損!
這事真的有點麻煩啊!
吳忠沉吟了幾秒鐘,心里有了主意:“張然,做老師的教書育人,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學生做了錯事,不能一味的縱容。學生犯了錯,我們就要努力的幫他們改正錯誤。如果一味的幫他們隱藏,只怕將來會犯更嚴重的錯誤!”
張然點頭道:“吳主任說得極是。錯就是錯,賈奶亮他們打人肯定是錯的,確實該嚴懲。你也說了做老師的是教書育人,對于犯了錯誤的學生,我們不能一棍子打死,要給他們改正的機會。其實這事雙方都有錯,我們班白靈現在還在醫院里躺著呢,剛才我問過醫生,說以后懷孩子比較困難。要是她的家長問我,張老師,我把孩子交到你手中,她怎么會變成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主任,你告訴我該怎么回答?”
吳忠沒有回答,也沒法回答,看向張然,道:“張然,犯了錯的學生肯定要嚴肅處理,不然學校的規則制度就成了擺設。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我們不能把學生一棍子打死。我看這樣,該罰的還是得罰,該道歉的還是得去道歉!”
張然明白吳忠說的嚴肅處理是記過、留校察看之類的,他完全能夠接受,趕緊道:“吳主任,既然你這么說了,我相信學校一定會秉公處理。賈奶亮他們,我會讓他們去道歉的,不過白靈也需要道歉!”
吳忠點頭道:“可以!”
張然站了起來:“吳主任,那我就不打攪你了!”說完,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吳忠看張然消失,心里罵了一句,點燃一根煙,靠在沙發椅里,慢慢的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