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雖說玄天資質不俗，但是已有固定模式，恐怕也難以勝任。只有蝶仙沒有功底，性情沉穩，假以時日，必定有飛速提升。蝶仙和幻真正各自想著心事，不覺已到黃昏，前方玄天和小茉莉似有異動。蛟龍猝不及防降臨，與他倆短兵相接，發生交鋒，小茉莉連連后退，玄天也漸顯體力不支。蝶仙騰空飛躍，拔出正魂劍，劃破長空，如狂風奔雷，流星閃電，徑直沖向張牙舞爪的蛟龍。

蛟龍激戰正酣，眼看玄天行將落敗，龍吟呼嘯，寒光迸射，玄天只有招架之勢。蝶仙的利劍襲來，玄天躲過一劫，蛟龍轉向蝶仙，其身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蛟龍出水，夾帶著一團白色霧氣，似行云，又像塵煙，甚為詭異莫測。蝶仙尚未靠近蛟龍，只見白霧撲面而來，將她包裹席卷。蝶仙聚斂心神，持正魂劍橫空劈刺，一招多式，漫天飛雨般落下，愣在一旁的小茉莉看得眼花繚亂，驚心動魄。

蛟龍不想力拼，匆忙返身，朝遠處逃遁。蝶仙正欲追趕，幻真拉住她，說道：蛟龍詭計多端，不可貿然追隨，只恐他設好了機關，引誘你中計。蝶仙聽幻真勸阻之言有理，停止腳步，問幻真：今日蛟龍偷襲沒有得手，我們也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現在該當如何？幻真看看氣喘吁吁的玄天小茉莉，緩緩地說：此事不能過急，容我們商量穩妥之策，定奪以后，再戰蛟龍不遲。

玄天道：幻真所言極是，蛟龍心狠手毒，什么樣的惡劣行徑都能干出來，我們還需從長計議。他們找一處山洞歇腳，幻真吩咐參戰的三人安心靜養，他獨自走出山洞，苦思良計。此刻彎月如鉤，清霧繚繞，荒外野嶺如夢如幻，沉醉在寧靜的夜色里。究竟蛟龍是如何知道他們前來？有誰為蛟龍通風報信？為什么還沒有到目的地就遭蛟龍的暗算？一連串的疑問，讓幻真百思不得其解，迷霧重重。

他們之所以和蛟龍為敵，因為蛟龍是混世魔王麾下的軍師，魔王對抗天庭，自然成為眾矢之的。幻真在天界混跡已久，神權的種種做法，他也有怨言。然而，神就是神，不容下界任何一方的質疑，敢于違抗沖撞天庭威嚴，便是觸犯天條，罪大惡極。幻真仰望蒼穹，此時彎月呈現圓隆之形，更接近于殘缺的銀盤，清輝光波穿云破霧，周遭的一切景致顯得愈加神秘，撲朔迷離。

在蛟龍退縮之際，幻真嚴陣以待，不敢掉以輕心，隨時做好迎戰的準備。幻真嚴密防范，確有他的獨到之見，不遠處黑影閃現，蛟龍正向這里逼近，意欲趁朦朧夜色反撲。聞聽有響動，蝶仙和小茉莉出洞查看，小茉莉驚呼一聲，抖動長鞭，率先出戰。蛟龍的身影極為靈活，格擋小茉莉的抽打之后，又朝小茉莉反刺一招，如暴雨狂風一般來勢洶洶。蝶仙飛身趕到，雙雙和蛟龍拼斗在一起。

蛟龍的招式穩中帶狠，招招充滿殺氣，不離她倆的左右。小茉莉畢竟功力欠缺，且戰且退，已無開始時的凌厲攻勢。小茉莉被迫退出對壘，蝶仙單槍匹馬力戰蛟龍，斗殺數回合，雙方均無勝算。突然蛟龍連出怪招，呼風喚雨，氣候驟變，蝶仙面臨危境。玄天大吼著上前助陣，蛟龍得意地嘲笑道：即便你換了一副面孔，我也認出你是誰，區區手下敗將，膽敢和我交手，難道想找死不成？

蛟龍此言一出，激怒了玄天，他的招法全亂，被蛟龍用五雷轟頂震出很遠，躺于山坡上，好久沒能站起來。幻真成竹在胸，將蝶仙擋在身后，任憑蛟龍施展法術。蛟龍見幻真巋然不動，心中慌亂，后撤收招，驚問道：你是何許人？幻真也并答話，猝然躍身至蛟龍面前，幻靈劍忽現奇光，直刺得蛟龍睜不開眼。蛟龍斗志全無，掉頭便跑，幻真又攔阻想要奮起直追蛟龍的蝶仙，淡淡說道：不可輕舉妄動。

（六十九）

玄天已經爬起來，小茉莉攙扶著玄天，關心地問：傷到哪里了？玄天擺擺手，表示傷情不重，小茉莉這才放心地長舒一口氣。三人來到幻真跟前，剛剛散發的余光猶在，小茉莉問幻真：你用的是護體神功？幻真輕點一下頭，他練就的護體神功，有別于眾所周知的防御之術，攻守兼備，暗藏殺機。蛟龍正是懾于幻真發出的強大光束，目眩頭暈，落荒而逃，這也是他此前從未見過的神奇招數。

幻真身為道尊，一向獨來獨往，他又聽從天帝的調遣，在刀光劍影中行走。他不得不苦練神功，護體術原本是單純為防守之用，幻真揉和了多種法術，協同調配，終成獨家絕學。元始天尊曾告誡幻真：修煉成仙的大忌，不是紅顏禍水，恰恰是你自己。幻真不明此意，再行細問，元始天尊解釋道：喜歡女人不為過錯，我身居三清高位，也概莫能外。幻真更糊涂了，疑惑地望著師傅，靜待下文。

元始天尊富有深意地清淡一笑，繼續說道：生于天地之間，無論是神魔，還是人鬼，都有七情六欲，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迷戀上女人，不可自拔，此乃道家的禁忌。用通俗的話講，不能動真感情，世間一切皆如夢，女人也是這樣，修道之人應該有先見之明，不要等鑄成遺恨，就悔之不及了。幻真受到元始天尊的影響，不愿涉足是非之地，男女歡情，他夜夜夢到，而又是不敢奢望的事。

這似乎預示著宿命不可違，他除了練習法術，便是殺戮，殺死所有冒犯天界，斗膽反抗的所謂異類。蝶仙的出現，使幻真重新認清他所想要的東西，不是權位，不是殺伐，而是安靜的生活。幻真很想讓蝶仙陪在自己身邊，但是他無從選擇，只能依照命運的安排，去做他的天尊。為何命該如此？以眾叛親離為代價，幻真琢磨不透，隨著地位的攀升，改變了他的一生，他也為此要舍棄許多美好之事。

幻真眺望巍峨高山，矗立于云霧之中，氣勢雄厚磅礴，臨近是洶涌澎湃的江河，波浪滔天，滾滾奔流。天界和各方鮮有往來，修道成仙的特等階層，享受至高無上的榮耀。而其他的人鬼妖魔互不走動，極少交際，造成諸多誤解和仇怨。正是因為如此，六界之間的矛盾紛至沓來，溝通不暢，爭斗不斷，關系惡化，以致相互殘殺，冤冤相報，何日才是盡頭。無法逃脫的命運，是下界悲嘆而又不甘心受其擺布的癥結所在。

所以，導致下界與天庭的沖突劇增。英俊瀟灑的幻真，擁有權勢，喜歡他的仙子不計其數，他一直無動于衷。幻真尚未尋到心儀之人，蝶仙是他傾心愛慕的女子，情深意切，幻真礙于不能自主的身份，始終不能吐露心曲。幻真在天界任職，向來都是有令則行，事到如今，他恍然頓悟，仗著神權欺壓下界，怨聲載道，為了復命，他從不違抗圣意。此次幻真去凡間游歷，他的感受不同以往。

星辰日月交相輝映，悠悠白云在碧空飄浮，水肥地美，山川秀麗，繁華吐艷，百鳥爭鳴。此外還有蝶仙，和風細雨孕育的人間仙女，面如美玉，身姿嬌媚，與他以前所見的兇禽猛獸形成鮮明對照，是另一種別樣風景。幻真對蝶仙情有獨鐘，她就是自己的心之所屬，夢里呼喚千萬遍的伊人。幻真不禁心生疑慮，他昔日痛下殺手，而使血流成河，到底是為什么？縱然有一身的絕世神功，卻不知道需求和目標。

究竟他是威懾眾生，還是博取崇拜？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虛幻之名，即便一時獲得，又有何用？修仙飛升，貪圖的是肉身永恒，萬古留名，名利真的這么重要嗎？上古仙靈為了各自利益，永世長存，引發了大規模的戰爭。幻真從蝶仙的一顰一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暖意，心為之震顫激蕩。總攬世間萬物，一切皆可拋棄，唯一拋不掉的，只有一個情字。蝶仙輕盈如燕的身形，常常在幻真眼前驅之不散，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