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茹端坐在里面,依然從容,她雖然敗露,但也不怕,甚至就等著老太君或者齊王妃過來審問自己呢。
她好據理力爭。
她已經準備好了無數說辭,無數心中的苦水,準備在這一刻,全都宣泄而出,噴在那些人的臉上。
告訴她們自己多苦,自己為什么這么做。
但此刻,萬沒想到是靜郡主坐著輪椅來了。
她一時間失神下,只覺得臉色發燙,無地自容,連忙起身,眼眶濕潤的問道:“郡主,您怎么來了,這大雪天的,別傷了風寒。”
她還想走過來為他逝雪。
但項靜的眼神足以震懾住她。
她蔫了,一頭唐美人的發鬢,垂了,她低下了頭,左右一看,旁邊有跟木柱,似是有了赴死決心。
靜郡主橫眉冷目,一句話喊停了她,“你到地下見了我母親,怎么解釋。我母親臨死前把我交給了你,讓你照顧我,你就是這么照顧的嗎?讓我們齊王府上下全都死無葬身之地,讓我這個殘廢女成為人人嘲笑的罪臣之女,你才高興是嗎?”
“啊!?”
楊夫人傻了,哭哭啼啼的抽泣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吭哧道;“郡主,我也是被逼無奈啊,那閔靜那小賤貨欺人太甚,在王府里我根本無出頭之日。”
項靜哭笑不得,“果然是沒有時怎么都好說,有了,放下就難了,我聽我母親提起過,你是花匠之女,母親早亡,你父親續弦而后容不下你,你父就見你送到了府邸里做丫鬟。我姥姥看你機靈,就安排在了我母親身邊,而后隨我母親嫁到了齊王府。我母親一直帶你如親姐妹,讓王爺早早就收你做了夫人。你父親,后母都得看你臉色了,讓你揚眉吐氣。我母死后,由你照顧我,我父王也看在我母親面上,敬你三分,在王府里你更是說一不二。而后閔夫人來了,她有老太君撐腰,而后又生下了世子,你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她成了齊王妃,你依然是楊夫人,所以你氣不過,想著報復是嗎?哼,據我所知,所有人依然對你客客氣氣,你吃穿用度和側王妃基本無二,你還想怎樣?就是因為被閔靜壓了一頭,就因為沒有成了齊王妃,所以你就想害死我們整個齊王府嗎?”
她看的透徹,分析的清楚。
楊夫人無地自容,“唔!”“唔!”哭泣,“若不是她來,我必然會成為齊王妃的,我才應該是齊王妃啊,縱使我做不得,我也不能見她騎在我的頭上,還有那老不死的,若沒她,哪有這些事。”
惡毒之話,宣泄而出。
說白了,無非還是爭風吃醋。
項靜大失所望,猜到了會是如此,卻沒想到真的只是如此,也如她所說,沒有時怎么都好說,有了,在被人奪去,那就是最大的仇怨了。
項靜已經不想多言,“我母死后,一直是你照顧我,但你我感情,你我最清楚。所以我就在問你一個問題,長公主何時找上的你,你又都做了什么,必須說清楚,若不說,你我就再無話說了。”
“唔!”“唔!”哭著。
楊夫人自是不想說的,咬牙切齒的想要一死了之,卻又沒剛才那份狠勁了,看是項靜,不由得咬了咬牙,抽泣的說了出來,“三年前吧,我在一次宴會遇到了長公主,她與我說了很多,說我賢惠,說該做王妃,而后又命人去了我家,善待我的老父和我那同父異母的弟弟,而后我弟弟就成了我們之間的傳話人,我就成了長公主的門客,替他辦事。”
她說到這,看靜郡主沒有表達,不由得臉頰更紅,無地自容的說道:“這次王爺被抓,也是因我而起,我拿了王爺印信蓋在了一張白紙上,想來,白紙上會寫下罪證,算是扳倒王爺的鐵證了。”
“走。”
靜郡主二話不說,把事情弄明白了,便呼喊門外之人。
蕭寧、柳如玉進入,推著靜郡主走了。
“啊!”的一哭。
楊夫人哭的自是撕心裂肺,傷心欲絕,恨不得死去,但依然只是哭了,沒有真正死的勇氣啊,甚至連求饒靜郡主的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她真的沒有臉面去說啊。
房間外。
蕭寧擋住前路的風雪,再次求問道:“郡主,這楊夫人怎么處置啊,她是人證,可以幫助王爺翻案,是不是留下啊。”
“或許有用吧,她亦不會自殺,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就算是我報答了那幾年的養育之恩吧。”
靜郡主揮了揮袖子。
蕭寧讓開。
柳如玉推著離開了。
蕭寧不免碎步跟著,再次追問道:“靜郡主,那如月姑娘呢,也一并關起來嗎?”
“一個心氣高,盲目服從主子的奴婢而已,就交給王妃處置吧。”
項靜不在理會,被柳如玉推著走了。
蕭寧跑斷了腿,只得再次來到齊王妃面前稟報,“王妃,事情已經清楚了,就是楊夫人趁著府內辦喜事,人亂,偷了王爺的印信倒置的。靜郡主說,她不會自殺,讓咱們先養著,日后沒準對齊王翻案有用呢。”
“這賊女子,嫉妒心實在太重了,哎,好吧,好好養著,她不死,就讓她活著。”
齊王妃自是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這就把那楊月茹殺了,碎尸萬段,可既然對翻案有用,也只得暫時認下了。
蕭寧不免又問,“那如月姑娘呢,靜郡主說她只不過是個心氣高盲目服從主子的奴婢而已,讓您處置呢。”
“如月啊如月,真不知說什么好了,盲從主子是對的,可也分什么事啊,這樣奴婢不能留啊,留在身邊,沒準還會生事,蕭寧,你辛苦一趟吧。”
這話就是下殺手了。
蕭寧心里一驚,他并不是怕殺人,而是如月在怎么也是王府里從小長到大的孩子,熟識十多年,就這么殺了。
他下不去手,一時沒有答應。
齊王妃一愣,隨即看了看,笑道:“蕭寧,這樣的女人就是下一個楊月茹,不會滿足的,永遠要攀高枝,留在身邊就是麻煩,必須處理,要不然她不會安寧的。”
“諾。”
蕭寧不敢言語,也深知如月所犯之事就是死罪,立刻告退道:“奴才知道怎么辦了,這就去辦。”
大步而去。
一條人命自是保不住了。
齊王妃看著窗戶的白茫茫的雪山,心里自是不是滋味的,萬沒想到是與王爺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楊夫人害了齊王府上下。
“人心隔肚皮,人心難測啊?不知這些證據,能否幫到忙啊。”
齊王妃再次想到了金陵城,想到了那個男人,不知道他們到底怎么樣了,這邊的消息,能不能傳遞過去呢。
同樣。
靜郡主裹著厚厚的袍子也在看著窗外,也怔怔的看著窗外,就是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了。
······
······
長公主知道了齊王府一家都在牛首山,自是不會不管不問的,因為這就是一顆雷,早晚會炸開。
她只是最近有太多的事要忙而已,找尋那幾個來金陵城幫齊王翻案的人,還有巴爾克汗暗使被殺的事,外加平原公主的事,很多事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抽不開身,所幸就將這件事交給了李林甫。
李林甫得知這一切時,自是滿臉震驚,不可置信,因為在他的意識里,齊王府一家已經都死了牛首山。
結果居然沒死,反而在牛首山上過上了安穩日子,這是他沒有想到的,更沒想到的是,促成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府邸里的那個奴才,李唐,是他劫殺了牛首山的劉金彪等人,甚至還來金陵城,準備為齊王翻案。
“我丞相府里有如此膽大包天之人?”
他感覺長公主的消息源有可能搞錯了,是另有其人,他府邸里的奴才他還是了解的,這個李唐膽小怕事,自小就是被人欺負著長大的,根本沒這樣的膽色。
但長公主的消息源出錯的概率又很低,這么一想,李林甫甚至猜測是不是這個李唐一直在自己的府邸裝腔作勢,其實是個人中龍鳳呢。
他想起那日齊王府被抄家時,李唐頂了自己一句,此刻一想,很有可能了。
他便命人畫出了李唐畫像,放出暗探,四處調查,雖說長公主沒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但他還是希望親手抓到李唐,一問究竟。
因為這事他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而另外一邊。
自是進軍牛首山,將齊王府的人斬盡殺絕,以絕后患。
齊王里通外國的罪已經板上釘釘,他人在古寧塔也時日無多,所以這些人是百死無活的,必須死,也一定得死,不死就是芒刺在背,早晚會出大麻煩。
為了掩人耳目。
他并沒有出動官軍,因為他也搞不清楚,朝廷里是否有齊王的故交,所以使用了他悉心培養的刺客。
人數不多,只有十二人,卻是個頂個的高手,悄無聲息的就去了牛首山。
結果。
撲了一個空,人早就走了,不過通過上面的痕跡可以判斷出,是有女人生活過,而且人數不少。
這在通稟到丞相李林甫的耳朵里時。
李林甫氣炸了,這說明消息還是走漏了,又或者內應暴露了,但不管怎樣齊王府的人在牛首山上安安穩穩的過去了兩個月是真的了,不會有假。
“真是命硬啊,這都不死。”
氣得他立刻命令這十二人在去探查,一定要找到齊王府的人為止。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留下。
這十二位刺客,都是一等一的牛人,在牛首山下一番探查,還真摸索到了一絲線索,一上山放羊的老人,看見一群人向著東側而去了,人數還不少呢,有馬車,有家眷的樣子。
這些刺客一聽,自是齊王府的那些人了,便立刻順著這條線索在去探查。
有心人天不負。
大半個月過去,終于查詢到了,百花山上的馬匪似是發生過一場火并,而后似乎是換了主人。
這一下。
這些位完全明白了。
齊王府的人偷偷的摸上了百花山,在這里安營扎寨,繼續做馬匪呢。
他們為了確定自己的判斷,深入百花山,暗中觀察多日,全都一覽無遺,“果然是在此地呢,有女眷,有馬車,必然是齊王府的人了。”
這些刺客,瞬間兵分兩路,一方繼續監控,一方回稟李林甫。
李林甫為這件事不知氣的摔了多少杯子,這一刻,居然真的找到了,那還等什么啊,立刻下令道:“格殺勿論,一個也不許放過。”
十二個人殺幾百人,自然得夜間行動,自然得有一個詳細計劃,但對于真正的職業刺客來說,問題不大。
這些位的獠牙已經慢慢伸向了百花山。
齊王府上上下下此刻卻渾然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