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雪將整個金陵城再次變成了白茫茫的世界,也將金陵城徹底帶入到了寒冬臘月,冷風“呼!”“呼!”的吹,帶起的積雪跟著再次漫天飛舞,比之下雪天還要凍人,寒冷。
出行的人自然少了。
秦淮河畔也少有的進入到了冷清的少客時段。
姑娘們一個個在火爐旁,嘰嘰喳喳的閑聊著,無聊的打著哈欠,懶散的縮成了一團。
秦淮河畔的青樓基本都是如此,千金一笑樓自然也不能免俗。恰巧又趕上了丹青畫舫的事,這么一鬧,生意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此間閑話,都在想著自己囊中略顯羞澀,話里話外不免就有些嘮叨。
“干咱們這行吃的就是年輕飯,眨眼間又要過年了,又長一歲,銀錢卻是越存越少,可如是好呢。”
“胭脂,水粉,衣食住行,跟班、丫鬟哪個不是錢啊,哎,在這樣下去,我就得去妓院了,那里賺錢多痛快啊,一躺下,一起來,就行了。”
“你個賤皮子的狐媚子,我看是這些日子你的王公子沒來,心癢了吧,還想躺著賺錢呢,真不嫌害臊。”
“哪有,他不來,銀錢來也好啊!就怕他不來咱這千金一笑樓去了別處,那才是大事呢。”
“去了別處都還好說,就怕是去了丹青畫舫啊。”
“是呢,這丹青畫舫的生意居然沒怎么受影響呢,昨日大雪關了一天的門,門口還有許多公子哥游蕩呢。”
“哎,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現在整個秦淮河畔唯丹青畫舫獨大了。”
“那些狐媚子的錢包這一冬,恐怕就鼓起來了,在看看咱們,哎,誰叫咱們命不好呢。”
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出格了。
妙妙姑娘正好在旁聽著,不免多想,吐槽,生意好使沒見你們多給主人幾句好話,生意不好了,就怨這怨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蹬!”“蹬!”的上樓去了,故意把踩樓梯的聲音弄的很大。
姑娘們根本無所畏懼,來年生意再不行,無非是去投靠其他大家那里去,她們才不在乎呢,只是眼前賺不到錢,聒噪而已。
此時看妙妙姑娘這般,忍不住還“噗嗤!”一笑,聊的更歡快了呢。
“聽說來年丹青畫舫還要擴建呢,到時咱們也去吧,憑借咱們姐幾個的滋色,問題不大。”
“真的假的,我怎么一點沒聽說啊。”
“貨真價實,米香香身邊的那個小嬋嘴里沒把門的,說的清清楚楚,準備在岸邊在建一座樓呢。”
“哎呀,那可一定要去了。”
過噪聲越來越大,更加肆無忌憚。
妙妙姑娘實在聽不下去了,氣的眼眶發紅,為自己主子不服,想著主子肯定也不痛快,便輕聲推開了主子的門。
只見此刻阮阿蠻正在對鏡梳妝。
她忍不住心里更痛,連忙說道:“主人,今天冷,您就別去了,那禮部寺卿又不是什么大官,這冰天雪地的在染了風寒,那就得不償失了。”
“天太冷了,馬都不愿意出來,雪又多,去一趟,也賺不了幾個銀錢,何必呢,主子,您就歇歇吧。”
妙妙逝淚,再次勸說。
阮阿蠻拿著眉筆,輕輕掃動,她又何嘗不知呢,不免嘆了口氣,將眉筆扔下,“馬上就要過年了,樓里的生意又不好,免不了給姑娘們來個開年紅包,我若在不出去多走動走動,那就更少了。”
“可這天也太冷了,而且那禮部寺卿明顯是欺負人呢?平時都是他來千金一笑樓,這回可好,知道咱們千金一笑樓生意不好,居然傳來帖子,讓您去,他算老幾啊。”
妙妙趴在自己主人膝蓋上,小臉看著,一臉委屈。
阮阿蠻無奈的掐了掐她的臉頰,嗤笑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終歸是這樣的,柳朵朵的鸞鳳樓不比咱們勢大,紅火,被丹青畫舫一鬧,又被那些小乞丐們吵了幾次,生意還不如咱們呢,前幾日她也出去好幾次,何況我了。”
“都怪米香香那個賤皮子!”
妙妙一想到這就生氣。
她這些日子一直派人打聽那泉州富商的住所,正好聽聞,米香香昨日居然親自過去了,忍不住吐槽,一個富商而已,至于嗎?
但她也知道,出手闊綽的富商,比那些官員還要實惠呢。
一想到此處,就忍不住為自家小姐難過,好端端的鴨子飛了,就又舊事重提,“我的朋友回信了,說泉州根本沒什么香水,他從沒聽說過,還問我說,若有這樣的貨色,出口海外必然賺錢,你說這事怪不怪。”
“是呢,也是個奇事了,不過泉州商人多走私,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去理睬就好。”
阮阿蠻清點朱唇,繼續淡筆描眉,看樣子是想好了,要去了。
妙妙姑娘嘟著嘴,嬌嘆道:“主人,奴幫你畫!”接過眉筆,輕輕挑動,忍不住贊嘆呢,“主人,那米香香的賤皮子哪里比得上你,不男不女的,和您比差遠了。”
“噗嗤!”
阮阿蠻笑了,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眉目如畫,梨花淺笑,杏桃桃腮,多一分顯胖,少一分顯瘦。
她自認為自己此刻,才是人生中最漂亮的時候呢。
奈何沒人欣賞。
又想此時自己的遭遇,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郁結,忍不住又一陣自哀自憐,難道自己的時代真的過去了,該收攤了。
可想著曾經的風華,想著自己打拼來的一切,就這么放棄,不免舍不得,若是自己急流勇退怎么都好說,此刻是被人比了下去,心里自是堵塞,看著鏡子,不由得呆住了。
“嘩!”
這時,突然樓下傳來一片驚呼聲,驚了她一下,打算了她的思索,“什么事啊,樓下怎么這么大聲啊。”
妙妙忍不住抱怨:“主子你在想著給她們賺取開年紅包,她們一個個的恨不得千金一笑樓關門,她們好趕緊另尋其他去處呢,一個個滑溜的很,早就想好下家了。”
“干咱們這一行的吃的就是年輕飯,生意不好誰都不好受,你也不用理睬,她們也只是抱怨,我都明白的。”
阮阿蠻怕妙妙多想,忍不住寬慰她呢。
妙妙眼淚婆沙,“主子,您真是世上頂好的人了,那觀世音菩薩轉世呢,奴家這輩子能跟了您,真是奴家前世積德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
結果這時,樓下又出來了一聲尖叫,“這東西也太神奇了吧,簡直就是神鏡,居然可以把人照的一摸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是啊,我的乖乖,哪里來的啊。”
躁動聲越來越大。
阮阿蠻眉尖一皺,越發不高興了。
妙妙姑娘氣呼呼的立刻逝淚,跑到樓梯口,呼喊道:“干嘛呢,怎么這么大動靜啊,不知主子最不喜歡化妝時喧鬧嗎?怎么一點規矩都沒有了。”
“哎呀,太漂亮了。”
“妙妙,你快來看啊,太不可思議了。”
“你們干什么呢?!”
妙妙聽蒙了,也看不真切,只知道所有姑娘都聚集在了一處,左顧右盼的往里面擠呢。
姑娘們一個個的還在招呼她呢:“妙妙,你快下來看啊,這有個神仙東西呢,太有意思了。”
“是啊,把阮大家也叫下來吧,太有意思了,太神奇了呢。”
一個個的推搡,“讓我照照,讓我看看。”
“到底什么啊。”
妙妙姑娘好奇的只得往下走了走,結果發現,大堂內里坐著兩個人呢,這兩個人,太眼熟了。
一個正是泉州富商,一個正是她那個黑炭頭的昆侖奴了。
“啊!?”
妙妙姑娘震驚了,捂住了嘴,一臉的不可置信,心說他們怎么來了啊,他們不是丹青畫舫的恩客嗎?,他們來我千金一笑樓又干什么啊?又一想,來了能干什么啊,無非是想見我家主子唄,不由得心尖一動,高興了,腳步也忍輕飄飄的放慢了,言語間七分喜悅,三分惱怒的哼呢:“貴客來了,你們怎么不知道通報呢。”
獻媚一笑,婀娜身段,如柳葉搖擺,搔首弄姿的拿著美人扇來到了李唐和公孫羊面前,梨花淺笑,墩身施禮,“妙妙見過恩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