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悲歡離合,都將被歲月撫平。只是那些留在心頭的印痕,總是在不經意間,歷歷在目。我又該以如何的勇氣來面對?
人的一生,生不由已,死不由已。生死之間,我們應該主宰自己快樂地活著。縱然天意弄人,也要鼓起勇氣,刀山火海何懼?
世事之難,莫過心死。行屍走肉,終不是男兒本色。縱然我窮力於奮鬥,心仍在跳。
著此一書,以慰靈魂,我心不死。
〈帝魂〉
記青春,憶那年人。
夢消魂,輾轉一生。
劍行綠林,問天下浮沉。
一顆帝魂,叱吒風和雲。
而如今,聽四月風生。
夢漸冷,桃花依舊盛。
兵戈佳人,怎麼了紅塵?
天涯路盡,夕陽落海屏。
帝魂何解,繁華誰在耕?
浩大我心,爲你起風雲。
縱馬還馳騁,已是百年身。
想直了人生,回首都是曲徑。
一顆帝魂,看盡繁華冷。
古剎人語輕,佛經洗紅塵。
癡癡愛恨,葬桃花歸根。
劍行綠林,夢裡江山折煞人。
一
茫茫青埂山區,放眼望去,橫亙在天地盡頭。其間一條小河,切南麓而過。名曰,斷頭河。
據傳說,河內有隻巨龜。已愈千年,幻化成精。近些年來,斷頭河水每每愈下。甚至不足以灌溉兩岸農田。
人們找不出河水銳減的原因。只能想象和謠傳。有人說,上游河水被改道,流往京城。也有人說,是巨龜正在修成正果。隨著修行的深入,它需要越來越多的河水。
沒有人願意費盡力氣去查斷頭河缺水的真正原因。大家寧願相信是巨龜吞食了斷頭河水。
在真相沒有明瞭之前,真相總是那麼的神秘。河邊有塊窪地,數十畝的面積。這片地,逢澇不澇,逢旱不旱。年年風調雨順。窪地中央有座墓,墓前有棵柳樹。也是近些年來,這塊平如水的窪地,慢慢的有些隆起。
起初,因爲幅度不大,人們並沒有在意。而今卻有了規模。站在高處,明顯的能看出,那隆起的正是個龜形狀。如是人們管這裡叫做龜窪。
如果你連續觀察,會發現,龜窪上的土龜居然還是遊動的。每月它都能離水更近許多。這也就難怪人們揣測,巨龜正在修成正果。
以窪地爲中,沿河上下十里的村莊聯手布控。在河裡密密麻麻地打樁設網,勢在必得。
這日中午,正值白老漢值班看守樁網動靜。白老漢憑他身強體壯,並不懼怕妖鬼狐說。船泊樹蔭下,他躺在船上,悠閒地抽著菸袋打盹。
正迷糊時,聽得水中央嘩啦啦巨響。激起水浪把船晃得左右搖擺個不停。白老漢被驚醒,循聲望去。水浪已經漸漸平息。只是成排的木樁,其間卻折斷了幾根,漁網也撕掉一大片。
白老漢估摸了一下這毀壞樁網的規模。人推著架車,也能從撕破的網洞裡穿過。可見巨龜有多大身板。白老漢緊握起船槳,仔細觀察著水面動靜。
龜窪的河岸,慢慢的涌起一股逆浪。拍打著水岸激起浪花。白老漢
劃船過河,來到龜窪。逆浪雖然已經平息,但是驚顫猶在。白老漢爬上岸,用船槳在河邊搗探。
忽然一片地方,河岸下面居然是空的。一米多長的船槳卻在水裡探不到
河邊。要知道這附近的的河邊都是淺灘。偏偏現在船槳偌長,卻怎麼也探不到邊。
白老漢使勁跺了跺腳,砰砰作響。下面果然是空的。白老漢驚悚出一身冷汗。他掏出旱菸袋,使勁抽上幾口,定了定神。他回頭看去,聳天的柳樹離他也就三十步的距離。而那座神秘的墓穴距柳樹只有十步。
按理說,遇見這事白老漢應該回去叫上衆人,大家一起想辦法。但白老漢卻另有盤算。
窪地沿山北上是象鼻山,隔座山的山頭就是北少林。白老漢十多年來一直在少林寺幹雜活,跟主持方丈永康慢慢的就混熟了。零零散散的他從永康大師的口中略微聽出些名堂。他知道窪地上的墓主人跟當今天下第一劍的穿心一點紅有著關係。而那棵柳樹,據老方丈說,是帝王樹。也就是說龜窪附近將來會有人做皇帝。
這些滅九族的相術之說,白老漢只能心領神會,對外人隻字不提。眼下巨龜也摻和了進來。好奇心害死人。白老漢最後決定,隻身冒險。
時值夏末秋初,白老漢拿著船槳跳下水去。水沒脖子,白老漢踮起腳尖用船槳朝岸邊的水下慢慢的搗探。水越來越深,他只好潛入水裡再慢慢探路。
大概進去了五步遠,船槳搗上了硬東西。白老漢不敢大意,又搗了幾下,見並無動靜,才伸手摸了過去。
原來是塊石頭。往下探不見底,他只好往上摸。當他浮出水面的時候,藉著從水裡穿進來的光線,隱約可見石頭的上端觸手可及。只是身在水中,無法立足。
船槳的頭端有個把手,白老漢以此爲鉤,慢慢的試探著卡住石頭的頂端。再借著水的浮力,猛的一衝,他攀上了石頭。
他爬在石頭端上,伸手可以觸到頭頂上地面。朝裡面看去,由於柳樹根莖的破土,地面上落下絲絲光線。黑漆漆的地洞,惟有垂空的柳樹根莖閃著腐骨的白。
原來這是龜窪下面的一個橫向下走向的洞穴。一端洞口在河岸,河岸的洞口進深不遠處是塊大石頭。正好阻斷了河水入洞。透過石頭的頂部可以深入洞穴。
白老漢趴在石頭上,思索著進退。一則,沒有火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二則,他怕時間拖長了,來換班的人發現了他的行蹤。最後他慢慢的返回岸上,穿好衣服。撐船回到對岸,等待接班的人到來。
白老漢有兩兒子,大兒子白鶴,二兒子白銀。大兒子是本鄉的鄉令,也就是鄉長。白老漢隨二兒子生活,在家務農。平時在少林寺幹些雜活。
白老漢單獨住著二間小屋,推門進去。孫子白小宇正在裡間練功。白老漢招呼小宇準備蠟燭繩索刀具等夜用之物。他打算夜探龜窪洞穴。
當晚,天黑人宿後,白老漢叫上白銀,兩人帶上備好的器物匆匆出發了。
村子附近的河道上有座藤索橋,建在象鼻山上。藉著山勢,藤索橋也只有三十米的長度。相較漫漫寬的河道,藤索橋真是得盡地利。
夜黑渡船不便,於是白老漢爺倆就從藤橋上穿過河道,來到象鼻山。龜窪就在象鼻山下。
白老漢讓兒子在上面把守著,自己帶上應用之物下到河裡探察。攀過洞口的巖石,往後的洞穴雖然很寬敞,卻高度很低。白老漢只得貓著腰,藉著燈光緩緩而行。
洞內潮氣很大,陰森透骨。雖無風,焟燭卻死沉沉的亮不起來,還不住地胡亂搖擺。
再進深一些,樹根越來越多。白老漢知道,已經在柳樹下了。白老漢心裡開始發毛起來。因爲再往前走就是那座神奇的孤墓了。
而且這裡的洞穴開始收小,泥濘的四壁觸手可滴出水來。白老漢對是否前行猶豫再三。最終好奇心戰勝恐懼。由於洞穴收窄,貓著腰也無法通過。白老漢只好蹲著或者匍匐前行。手上的汗水順著緊握的刀柄不停地滴著。
再往前一些,白老漢估計著距墓穴的距離。這時的洞穴,寬度雖有,但是高度太低。他只好匍匐前進
藉著微弱的燭光,終於他看到了路的盡頭。盡頭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巨龜,心裡做生死搏鬥的場景終於可以消停些。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磚牆。牆上明顯的被拆了一個大洞,洞口邊緣參差不齊。裡面傳來弱弱的松木香味。
白老漢心中奇怪道,這裡就是那座神秘的墓穴。可是眼前的這個洞究竟是誰幹的呢?有人盜墓或者是神龜在裡面安歇?在白老漢的心中,巨龜此刻變成了神龜。因爲如果是巨龜進入了墓穴,從柳樹根那地方開始,以巨龜在河裡破網的那幅身材顯然是不能通過了。何況這墓穴的洞口更小,且是個方形。
若說是盜墓乾的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自己就要幹此種下流勾檔。
白老漢拿出隨身帶來的燒紙和香,畢恭畢敬地燒紙焚香。由於空間所限,不能磕頭作揖,只能心誠則靈罷了。
香燒了一會,白老漢等不急了就開始動手。用柴刀在牆上使勁敲打,看有什麼動靜沒有。見並沒有什麼動靜,他又撬掉幾地磚,估計著自己能鑽進去的大小。
這是一座磚砌的拱形墓。內壁用糯米參白灰粉刷。或許是有些年月了,牆壁剝落了不了,坑坑窪窪。中央屯著一口松木棺材。
四個石樽奠著四個棺腳。紅油漆的棺木,泛著微微燭光。本來是可怕的場景,卻因松木的純香沁人心脾,使得白老漢有些飄飄然。
八平方米的墓穴,依著當地風俗佈置的應有盡有。陶罐首飾鐵幣都原封不動地擱在東西兩頭凹在牆壁內的小平臺上。如果是人盜墓,那下手的對象只剩下棺木了。
白老漢忐忑著心跳,舉燭湊近棺木。松香更濃。這等上好木質的松樹實在難得。就算是縣太爺將來也未必能躺進這等好松木的棺材。白老漢胡亂想著,已來到近前。
油漆的質量很好,沒有脫落。只是在棺蓋上,排列有序地脫掉了幾個小片。白老漢清楚,這些是釘眼。釘子已經被人拔掉了。棺蓋八成被人撬開過。
白老漢把焟燭固定在一邊,試著抽開棺蓋。松木多油脂所以比較滑溜。白老漢順勢把棺蓋挪到右側。剛一挪開,裡面撲來淡淡的茉莉花香。白老漢趕忙拾起焟燭察看。
就這稍微瞄了一眼,白老漢嚇得撲通坐在地上。半天才醒過神來。他趕忙收拾利索,連滾帶爬出了洞穴。
白銀正在外面等的焦急,見他爹上來了,急忙過去攙扶坐下。
白老漢上氣不接下氣,白銀忙問何事驚慌。這時已經出了洞穴,身心上沒有了壓迫感。再加上兒子也在身邊。白老漢慢慢的提起了底氣,說:“詐屍了。咱們趕快回家。”說罷起身就要回去。
白銀不幹了。他巴巴的在外面等了那麼久,連洞口都沒看到什麼樣的。他爹這纔出來就要拉他回去。他豈能心甘情願?“爹,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明白。”白老漢定了定神,說:“棺材裡面是空的!”
一股夜風襲過,白銀也不由得打個寒顫。轉身就要回去。白老漢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人。現在冷靜一想,洞穴狹窄,墓穴也查了個遍,哪裡有殭屍?或許本來就是個空棺。
白老漢把想法跟兒子說,白銀說道:“乾脆把墳給刨了,從上面動手多方便!”
白老漢聞言大怒道:“你不想要命了,這墓跟穿心一點紅有著密切的關係。”白銀向來孤陋寡聞,但是穿心一點紅的名號卻是在心裡響噹噹的。
白老漢催促兒子先回去,自己隻身再探墓穴。白銀說什麼也不答應。爺倆爭執不下,最後只好決定一起進墓穴。
棺蓋仍敞開著。白老漢迎著茉莉花香彎腰把頭伸進了棺材。藉著燭光,這次他仔細地看得清楚,棺材內果然是空的。然而棺材內壁卻密密麻麻地刻著文字和圖畫。白老漢識不得幾個字,但圖畫他卻能認得,是劍譜。
白銀有些埋怨:“爹,咱們折騰了這麼久,只有一口破棺材和幾個錢子。還不夠費勁的!”“我若死了,你能給我弄到這樣的棺材嗎!”白銀不語,再仔細看了看棺材。雖然看不出來什麼名堂,但是就憑那股松香也定然不是俗品了。
只是那棺材裡面的茉莉花香,還有那劍譜圖畫,還有巨龜到底在哪?屍體到底在哪?在真相沒有明瞭之前,真相總是那麼神秘。
最終貪念戰勝畏懼,白老漢決定把棺材盜回家,留給自己備用。
鬆棺是榫卯合體,爺倆把它全部拆散,小塊連夜運回家裡。
白老漢因爲擔心字畫遺失,馬不停蹄的又把棺材在裡屋裡裝好。
雞鳴四更,白老漢才幹完手裡的活。
白小宇受爺爺白老漢管教,每天都早起練功背書。小宇七歲那年,白老漢在少林寺藏書閣偷來《易經筋》。然後讓小宇抄寫下來。他又把原本放回少林寺。如今,一本《易經筋》小宇能倒背如流。
在小宇十一歲那年,白老漢見小宇的《易經筋》已有大成,他又偷來北少林的鎮寺武功秘籍《大力金剛掌》。此掌法必須以易經筋爲內力才能發揮,十步之內可以碎石。是當今武林掌法的巔峰。
五年來白小宇勤奮練習,已略有領悟。
小宇剛亮開架勢準備練**力金剛掌,白老漢叫住他:“小宇呀,今天不練了,你到爺爺屋裡來,有重要事!”
小宇待要問是什麼事,白老漢已轉身走開。小宇只好跟了過來。
待小宇進屋,白老漢趕忙把門插上。然後來到裡屋。
一口棺材放在屋的內角,小宇嚇了一跳。急忙往外走,卻被白老漢拉住,說:“男兒大丈夫的,一口棺材有什麼可怕的!那裡面有劍譜,你去把它謄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