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人類的利益守衡定律,再用厚道的眼光來看問題,有產出才會有投入。
地精天堂絕不是為了彰顯卓爾精靈的仁慈而存在,只是他們發現這樣有利于情報的交流。雖然地下幽域的地精只是奴隸,但這群膽小自私的家伙很懂得順應時勢,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引起他們的警覺。
在這個地下幽域哪都是背叛,情報的獲得是每個家族頭痛的根源。我所知道的是在某一次會議上首席家族提出了這個方案,當然理由就是彰顯卓爾精靈高貴的仁慈。
想想只要劃出一小塊圾垃區,把家里經過挑選的地精放出去,讓他們聚在一起,然后那些經過包裝的信息就會開始傳播,當然他們返回的情報也還是有些價值的。
地精的聚會能有什么?一大群在地底的家伙互相探聽著新的刑罰,開始討論如何才能減少受刑的痛苦。在灌下那些亂七八糟的飲料后,每個地精都在說些不切實際的東西,話題永遠集中在如何取得自由,然后攻陷這座城市。
人類那些學者是怎么說來著?對了,意淫。大地精弗瑞支撐著腦袋,一臉的傻笑,這家伙總是夢想著有一天能擁有一支軍隊,騎著白馬在紅地毯與軍樂隊中接管魔網之城。“什么輕步兵、重步兵、六足蜥蜴騎兵,凡是存在的兵種都帶上。當然前鋒要用那些瘋狂加暴力的獸人,穿著秘銀的戰甲,一口純正的帶有野性的獸人腔,那多有面子。要是用地精那還真不好意思與別人打招呼。這就叫偉大,那些高傲的將軍們都這么干。”每次弗瑞說到這,所有的地精眼睛都閃閃發光。我仿佛看到那些從腦子里溢出的想象。
想歸想,在那一通發狂的叫嚷聲后,這群群情激昂的地精開始交流起最新的情況,比如拉爾拉洛家族又新增了二十名戰士,阿德蒙斯家族悄悄地進來了兩名法師,然后他們互相猜測著未來將要發生的大事。
大地精弗瑞將所有的情況綜合了起來,加上他合理與不合理的猜想后再把不重要的部分一一分配。是的,是分配。每個來這的地精都要回去交差,他們得為他們的主人提供情報。
當然不會有任何地精會帶回至關重要的東西,不要說沒有,就算是有大家也會視而不見。曾有些傻瓜透出重要情報,但他們在得到獎勵之后,被要求帶回情報的重要程度也被提高了。當那些可憐蟲無法照辦時,黑精靈的坐騎得到了額外的加餐。
我參加聚會的次數越多,對這地下世界就更加了解。回想起來,我在當時收獲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想象的力量是無窮的。”
當然也許人類說的是“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不管怎么說意淫的力量是無窮的,在那些狂熱浪潮中我也開始發暈了,我開始想著如何弄死那只綠龍。
世上的事總是那么巧,就如地下幽域的一句形容機會的諺語:“當你想看時,風剛好掀起了它。”①地精們的情報收集能力讓我吃驚,當機遇之神出現時,我還沒馬上意識到這是命運的轉折。
『①一句作者的玩笑話,各位都會知道什么叫風將裙子吹起吧。』
弗瑞的手用力地在木桌上捶了一下,“啪”,一個中心挖空的木頭顫了顫,隨后也發出了一個沉重的低音,天堂里所有的地精都閉上了嘴。弗瑞咧著嘴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同胞們個個嚴肅。是的,個個嚴肅,不過也僅限于目光掃過的時候,在那之后,無論是原先昏昏欲睡的或是無聊的臉龐,在此時都顯得神采飛揚。
“我聽說,”弗瑞喉嚨里發出了獸人的腔調,在簡短的開頭后他頓了頓,棕綠色的眼睛狠狠地盯著我,然后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了剩下的字眼,“有地精對重要的消息隱瞞不報。”
所有的眼睛都望著我,我看到了弗瑞結實的胸膛正一起一伏。不知道什么時候,我身旁的同胞默默地空出了一個圓型的場地,他們可真識趣。弗瑞用紅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在似乎有意加重的腳步聲中,我聽到了骨節的“叭噠叭噠”聲。
那奇異的獵蜥皮圍腰越來越近,我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讓自己顯得鎮靜,但面對那慢慢將視線遮住的大手,在哆嗦中,我默默祈禱,希望他下手能輕點。不過神靈保佑,那只大手在我臉前停住了,我從指縫中仰望,發現大地精突然有了種恍然大悟的表情。現在回想起來,我猜想他一定是意識到勞維阿塔主母準備開戰,如果他教訓了我,也許我會傳播些不利的消息,那時他將不得不成為一線的炮灰。
“嗯哼。”弗瑞轉著他的大眼睛,然后露出了個謙卑的笑臉,我臉前的大手自然地下移,幫我彈了彈身上的灰塵,隨后從他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今天天氣不錯。”
這句話的效應顯而易見,在視線中我至少看到了三個同胞不斷敲擊著自己的胸部,以便使那些噎到的食物掉進肚里,五個以上的家伙把嘴里的食物噴到了對面,然后在憤怒的拳頭中仰天倒下。
拜爾家族的主母去拜訪克羅那家族——本城的首席家族。很顯然勞維阿塔主母沒走正門。這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別的地精來說都是壞消息,打戰對我們沒好處。當另一條壞消息公開后,它們對我來說都變成了好消息——一個生面孔也拜訪了克羅那家族,重要的是他身上穿著隔熱斗篷。
我不知道勞維阿塔主母去干嘛,但我大致可以猜到綠龍主人去干嘛——玩那套出賣的老把戲。人類不是常說同盟就是用來出賣的嗎?假如那位主母干了同樣的事,兩個互相出賣的家伙總會倒下一個。
要如何干掉一條龍?我不知道,不管地精的歷史是如何吹噓的,也不管人類是如何傳頌的,一個地精干掉一條龍這絕不可能。不要說是一個地精,就算是一群地精,不,一整個地精種族,干掉一條龍都不可能。我保證只要龍吼上兩聲,這群見風使舵的家伙馬上會把帶頭的綁起來,然后匐匍在地上向那條龍效忠。
如果我們地精不行,那就找可以干掉龍的來,就像我對黑鷹強盜團一樣,找聰明的去對付聰明的。綠龍主人夠聰明,那么他的對手也一定很聰明。無論是對他,或是黑精靈而言,我,一個地精,只是一粒棋子,我只是被放在適當的地方等待犧牲,但如果這棋子稍稍偏離了些,會怎么樣呢?
沒過多久維達主人就把我召回了身邊,我至今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綠龍的雙眼布滿了血絲,臉色憔悴極了,從斗篷中伸出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天啊,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去,蠢東西,給你那些綠色的臣民下命令。”綠龍主人的表情變得兇惡起來,“計劃改了,把軍隊,還有那些拜地精神教的家伙都叫來。只要等拜爾家族一動手,你們就行動。到時,我要他們死,通通都死。”
“聽從您的愿望。”我躬身退下了。越是綠龍發怒的時候,越要保持禮節。
當我從綠龍主人身邊離開時,我感到內心的狂喜,噢,一顆火熱的心正在那跳動。既然綠龍主人衰弱了,那就盡快地倒向強的一方吧。我毫不擔心我的軍隊,我只要寫一封命令,只要說明這個城市遍地黃金就行了。只要有足量的金子,同胞們會前仆后繼,死亡根本不值一哂。
人類說過有一就有二,誰能保證這只綠龍干掉了卓爾精靈后不會也干掉我們,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就算綠龍不動手,一旦那根杖身被拿走,黑精靈一定會發狂的,我雖然不知道他們發狂是什么樣子,但我確信一點也不會亞于那只綠龍。
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得不考慮我的自由,也許,可能,或許,被一樣發狂的黑精靈殺死,這就是綠龍主人所說的自由。
我該怎么做?既然這件事情的參與者都去了同一個地方,那么我也得去魔網之城的首席家族走一趟,也許我的坦白加上某些好處能讓他們放過我。我穿行在街道的陰影中,通過同胞們所提供的路線,我看到了首席家族的堡壘。
說實話我不想去那,那里與拜爾家族完全不同。克羅那家族的房子是真正的城堡,礙眼的石筍與石柱早就被抹掉,地面的坑洼也被填平。大理石砌成的高高的城墻,光潔的墻面上嵌鑲著許多恐怖的雕像,它們看起來要比那些灰色的石像鬼像更加邪惡,鼓起的眼睛里偶爾閃過幾道不明的光。門前的護城溝中雖然什么都沒有,但我保證在必要時,里面什么都會有的。
當我走向最外圍的矮墻時,我發現我的勇氣只限于此,我的腳無論如何都不肯再往前多走一步。我聽同胞們說過許多黑精靈的酷刑,如果那是真的的話,我想他們應該更樂意讓我“免費”告訴他們。
我看見高墻上的黑精靈注視著我,左手正在撥弄著支在地上的弓箭,如果我再多前進一些,也許就會變成他今天的余興節目。我轉過身子,一路小跑拐進了最近的巷子,在陰影中我最后瞟了一眼,發現那個精靈的臉上露出了少許沮喪。
“我該怎么辦?”回到簡陋的住處,我哭喪著臉盯著腳邊的一個圓坑,因為驚恐的關系,眼皮慢慢垂下,不過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中,那個圓坑慢慢地改變了形狀,一些須狀的東西慢慢從圓坑里爬了出來,再然后是一顆溪谷矮人的頭顱,那張臉上掛著我永遠不會忘記的笑容。“卡妙拉!”我大喊了一聲,那些瞌睡蟲就這么被嚇跑了。
什么也沒有,我搖晃著我的大腦袋,給了自己一巴掌。疼痛的感覺馬上告訴我什么是現實,剛剛一定是在做夢,但說不定那家伙會從那圓坑中冒出來,于是我蹲在坑邊伸手下去,發現那只是一個實底的淺坑罷了。不過我知道我要找誰幫忙了。
“克瑞根,不怕死的,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