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靈草之森西部。
精力充沛的太陽在一夜的休整后快速爬上了天穹的最高處,正午十二時,烈焰般的陽光鋪在所有人的頭頂。
森隱宗被毀得七七八八的巨樹大本營這里,上官清是四頭目中第一個醒來的。
上官清摸了摸胸口,靜心調息了片刻便站了起來。修煉太上玉清訣的身軀對羅睺的攻擊有著抗性,他其實是受傷最輕的。
環顧四周,原本高聳粗壯的四棵巨樹只剩下了三根,周圍的森林幾乎都有被破壞的跡象。到處都留有法力之屑的痕跡,就算是局外人也能一眼看出這里經歷了多么激烈的大戰。
楚涓、林杰坤、沙虎嵐三個倒在地上的人接連映入上官清的視野,楚涓傷勢極重,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沒有血紅色,身下的血泊蔓延了一大片,已經風干了。
“楚涓!”上官清心里驚呼,沒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時間,楚涓竟然被殺了?但蘇皓呢,他又去哪了?
冰涼的玉觸感掠過他的頸間,原來如此,是父親給他的護身玉佩救了他,自己雖然對上羅睺戰敗了,但對方卻殺不了自己。
“父親,多謝了?!鄙瞎偾彘]著眼睛默想著。忽然,腳邊好像響起了什么聲音,上官清的腦海里閃過一縷靈光,又瞬間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呃......”虛弱的嗚聲雖然輕但是十分清晰,上官清終于用自己的眼睛確定了楚涓并沒有死,因為他的手還在動彈。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上官清的右手搭上了左腰的劍柄。他的腦里閃過一份殺意,楚涓是萬惡的楚氏子弟,聽他對自己的言語,很大可能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F在楚涓好不容易被打得奄奄一息,此時不補刀,更待何時。
甚至,把在場的都有人都殺了......這樣一來先龍秘境就只剩下蘇皓水朧月與自己還有雜兵了。
“不行,雖然我沒使出真正的功法,但被他的羅睺之力打敗的確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對方還有一個修為秘境封頂的幫手,如果在這里貪圖一時的復仇快意,放了羅睺歸山......羅睺已經出世了,我身為當代人仙上官,必須要在這個密封的空間殺了他!”
如此一想,上官清的眼中便充滿了覺悟,雖然一切的沖擊來得太快,直到開始驚訝已經是戰斗結束的時候了,但羅睺就是這樣冷不丁地就出世了,還修行到了自己難以抗衡的境界。但無可否認,一直以來狡猾難抓的成長期羅睺如今就在這先龍秘境之中,剩下的二十八天結束前,他逃不出去。
此乃天賜良機,若能將羅睺斬殺在此,人類與妖族的戰爭能連著再消停五百年之久。
他望向奄奄一息的楚涓,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這家伙的智慧以及楚氏的力量,確實是幫他實現大愿的巨大助力。
姑且救活他吧,然后利用他干掉羅睺。在三十一天結束前,抹殺掉就好了。上官清心道。
......
時間回到當下,第六日夜里。
“轟??!”轟鳴聲忽閃忽閃。從剛才起,天上就不斷地囤聚著烏云,每響一次雷聲,白色的雷龍就會透過云與云的間隙,將光亮暴露在來自下方的視線中。
細密的雨水從天而降,從毛毛細雨到傾盆大雨,噼里啪啦地擊打著繁茂的樹冠;雨珠們墜落在泥土中,如奏樂般不斷地濺起一丁一丁的小水花,再匯聚為大大小小泥洼子。
被雨水浸濕的黑斗篷穿梭在漆黑的森林中,蘇皓化身為雨夜中的獵手,一雙翠綠色的妖眸透著陰幽幽的光,搜索著潛藏在廣袤森林中的人類。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方微弱的火光之影突然進入蘇皓的視野。
雨天?篝火?
是洞穴!有人。蘇皓瞬間下了判斷。
果不其然,撥開灌木叢后一處透著火光的洞穴映入蘇皓的視野,蘇皓踏著無聲的步伐移動了過去,貼在了洞穴外的石壁上。
飄忽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還攜帶著風吹進洞內搖動火焰的呼呼聲。
“唉,你們說,我們能找到大部隊嗎?”其中一個垂頭喪氣的男人道。
“不知道啊,都第六天了,一點團長的影子都沒有,倒是各處都爆發了亂戰,動靜大地都不敢出去了?!绷硪蝗说?。
“不過這幾天幾乎沒什么大亂子了,前兩天的人數削減的速度簡直可怕,現在一直維持著四十一的數字,也沒人死在野獸口中了吧?!边€有一人安慰道。
“嗯,畢竟習慣了嘛,我們這些在殘酷森林中自力更生活下來的,一定能撐到最后!”第四個聲音。
蘇皓在洞外聽著好笑。沙虎嵐的黃虎傭兵團成員么?還是四人,拿你們血祭,倒是極好的選擇。
說罷,蘇皓光明正大的旋身踏進了洞穴。
眼前的光景瞬間映入蘇皓眼簾:一方小小的洞穴,四個穿著黃虎傭兵團制服圍在篝火前的男人。
“什么人!”領頭的一人率先喊道。
“誰?報上名來!”另一個面相很兇的人直接抄起了一旁的大刀。
剩下的兩人也立馬做警戒狀,不過竟有一個人問道:“你是誰?已經第六天了,怎么還會有無處可居的落單者?”
蘇皓簡單地掃視了對方一眼。四個人,只有一個先天下品,其他的都勉勉強強后天頂峰的樣子,完全就是雜兵啊。
“不過,倒有兩個熟面孔啊。”他輕笑出了聲。
“什么?”領頭男驚訝道。
在蘇皓的腦海里,其中兩個人的臉他可是記得十分清楚,一個是當初綁架水朧月時站出來交涉還妄圖對水朧月不軌的領頭男,還有一個就是抓著水朧月的鎖鏈很粗暴的兇惡男。
“本來以為能撞見沙虎嵐的人已經很巧了,沒成想今天運勢大爆發,竟然能在這里遇到你們兩個?!碧K皓緩步上前,慢悠悠地從芥子袋里取出了黑鱗鞭。
對面四人立刻換了一副面孔。蘇皓不需要偽裝,他的敵意已經釋放的很明顯了。
“活捉他!”領頭男大吼一聲,其余三個得了號令揮舞著大刀大斧就沖了上來。
“噗嗤!”蘇皓忍不住笑出聲,“你眼瞎嗎?難怪??!”
說罷,他抬手揚鞭。一道黑影仿佛鷹掠長空,一眨眼的功夫就超出了對方的視野,隨著三聲清脆的“咔擦”聲,三件兵器悉數落地,沖上來的所有人全部抱著大腿痛摔在地上,慘叫著翻滾著。
“哦,不能忘了對你特殊照顧?!碧K皓自言自語,一個閃身沖到了兇惡男的身前,恐懼的莽漢臉就擺在那里,蘇皓面露鄙夷之色,一腳下去!
“?。?!——”混雜在慘叫聲中的,是鼻梁碎裂的聲音。旁邊的另外兩個都活活嚇傻了。
“還有這兩只手,就是它們干得吧?!碧K皓眼露陰色,一腳踩住了兇惡男那對粗暴對待水朧月的雙手,換鞭為劍,“刷”的砍了下去。
兩道血之噴泉飛射而出,濺了蘇皓一身。橫切面的血肉中還能看見白色的骨頭,配合慘叫聲著實令他出了一口惡氣。
“好了,到你了。”蘇皓踢開已經處刑完畢的兇惡男,跨過三個恐懼地失了神志的身體,走向了那個領頭男。
“你,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殺我們!?”領頭男害怕地揮舞著利劍,道。
蘇皓則漫不經心地將劍放回了芥子袋,一步步如惡魔般接近了他。
“沒為什么,你好歹也是個身經百戰的傭兵吧,用你的先天修為來搏一個活命的機會吧。”蘇皓輕蔑地笑了笑,指著他的鼻子勾了勾手指。
領頭男看了眼正在劇烈抽搐半死不活的兇惡男,心下已經明白了幾分,對方是要致他們于死地,沒有求饒的余地。
“媽的!去死吧!”領頭男大罵一聲沖了上來。在蘇皓眼里,敵人手腕運劍極為流暢,腳步又快有詭,重心微微下壓,在沖過來的途中,一直保持著爆發的預備姿勢。
兩人相差幾米的距離立馬縮短,對方的狩獵劍在靠近了的瞬間噴發出了極強的靈焰。蘇皓微微側頭,閃過了敵人致命的火花劍華。
“好弱。”
“哧——”
等領頭男回過神來,蘇皓的肩已經撞在了他的肩上;自己右手的劍憑空沒了,連整只手都沒了。腹部劇痛,好像有什么東西捅了進去,還在不斷地攪動。
嘩啦,妖艷的血觸從領頭男的肚子里抽出,在空氣里劃過一道血色的弧線。領頭男瞳孔渙散地跪了下去,他已經看不到自己被豁開一個大口子的里面空空如也的肚子了。
“人渣。”蘇皓冷冷地見證著連仇敵都稱不上的小人的斷氣,最后一腳踢飛了對方的臉。
這樣一來,黃虎傭兵團欺辱水朧月將她五花大綁的仇,就算報了——只是雜兵的份。
蘇皓回首,發現竟然還有一個人掙扎著往外爬,便面無表情地揮出左袖中的血觸。對方見狀大喊求饒,蘇皓不給對方一點說話的機會,直接用血觸刺穿了他的喉嚨。
然后,就是在剩下兩人的哀嚎與求饒中,將他們盡數殺死,吸盡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骨血。
一刻鐘后,蘇皓左袖中的血觸再度變回正常的手的模樣,而他空空如也的右袖里也長出了嶄新的手臂,臉上和身上的肌肉都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
除此之外,先天下品的精血還算湊合,讓他的血元功力進步了一點。
“還不夠,”蘇皓低語道,“只是恢復了身體還不夠,我還要更多的血來煉制血丹。”
自言自語罷,蘇皓再度邁出洞穴,向雨夜森林的其他地方探尋奔去。
一場又一場的血腥戰斗在暴雨泥濘的土地上打響又落幕,終于在整兩個小時后,蘇皓帶著一芥子袋的生物血材,回到了洞府。
洞頂的洞在他走之前被他用冰封了,微弱的月光還能透進來些許。蘇皓走到了水朧月的身旁,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動人的臉兒。
他輕輕地道:“月兒,我不會讓你在黑暗中等待太久,我馬上就把你救起來。到時候,我再向你道歉,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后,我就向你......”
話到一半停下了,良久,蘇皓仍是沒說完那一句話。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水朧月,移步到洞府的另一個房間。
這里有被蘇皓開掘的痕跡,工程已經進行了一半了。蘇皓盤坐下來,將法術掘土、深挖地穴、畫符列陣、念動施法的工作繼續了下去。
整整一日過后,一處與南青洞底的“血煉引火臺”如出一轍的煉丹臺被蘇皓布置完畢。蘇皓掐訣施法,血元能量觸動繁密的陣法,血煉引火臺被徹底激活。沒過多久,圓柱形的地穴下方就有高溫熱風蹭蹭地上涌出來,不久后,蘇皓就見到了真正的地火烈焰。
在天泉山脈的三個月內他有實驗過,所以一切都算安全。
“哐當”一聲,燉重的血色爐鼎落在血煉引火臺上,同樣豐厚的妖獸血材也被蘇皓從芥子帶里搬出。閉關煉藥,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