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血被蘇皓取走的一剎那,柔羽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在她的靈魂深處,與林杰坤的同命血契已然斬斷,剩下的,唯有與蘇皓的主仆契約。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同命血契絕不可斬,一旦背叛,背叛者就會受到十倍的懲罰!不說立刻形神俱滅,至少她的修為與生機會在接下去的幾天內(nèi)瘋狂衰退,化為凡鳥之時,就是她命弦斷絕之日。
“主人,原諒柔羽已這種方式離開你,如果有來生,我期望永遠伴在你身邊。”柔羽閉上了噙滿淚水的眼睛,吞下了心中遺恨的告白。
而蘇皓,也在這一刻出手。他念頭一動,金丹道從水朧月的袖內(nèi)飛出,靠近柔羽的剎那放出耀眼的金光,吸收掉了柔羽手上的刻印。
金光消失,柔羽發(fā)現(xiàn)自己被剝奪了刻印,一想到后果,頓時以為自己被蘇皓拋棄了。可是既然拋棄,又為何要吸收魂血,這擾亂了她的想法,從迷宮轉(zhuǎn)不出來。
“放心,本尊既然吸收了你的魂血,就不會放棄你。金丹道吸收了七枚刻印便會開啟傳承,月兒會成為秘境主宰,到時候我們自會兌現(xiàn)諾言,放林杰坤出去。不過他既然醒不來,本尊就要在他身上種下禁制,免得他暴露本尊的身份。”蘇皓說完,走到石床邊吸走了林杰坤的刻印。
柔羽聽了,苦澀地笑了笑。其實當她放棄了反抗的一刻起,她與林杰坤的命運,就已經(jīng)完全掌握在蘇皓的一念之間了。如果蘇皓要做什么,出于過往,也不會有絲毫的不妥與心魔產(chǎn)生。
事后,蘇皓與水朧月飄然而去,留下柔羽照顧病床上的林杰坤。蘇皓雖然表面說是種下禁制,可實際上卻是用魂法抹去了林杰坤的記憶。他不會在秘境時間結(jié)束前醒來。而出去后,曾經(jīng)意氣風發(fā)金丹妖獸伴身的東海玉寒門天驕林杰坤,也就不復存在了。
金丹道上已經(jīng)有了六枚血色刻印,只差一枚便可開啟傳承。夏騫雖然可惡,可若是他施展隱匿神通直到秘境結(jié)束,蘇皓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抓不住他。
而且夏騫對于血術的研習可謂天賦異稟,從剛得到百血卷殘篇幾天便能煉制出血尸鬼便能看出。蘇皓不信他看不出白靈花會暴露林杰坤與柔羽的所在地。加上柔羽魂血灌輸進蘇皓腦海內(nèi)的記憶和蘇皓對夏騫的了解,夏騫明哲保身認輸放棄金丹道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故目標,只剩下最后一人。
......
與此同時,一處妖獸山澗的山石內(nèi)部,石壁削得參差不齊的洞府中,是被血抹滿全身的上官清。
上官清赤膊上身盤腿坐在一方石臺上,他的衣袍已經(jīng)被猩紅的血色浸透,無數(shù)血滴不停地從他的毛孔中滲透出來,與汗水混合在一起,蒸發(fā)著騰騰熱氣。他英俊的面孔被痛苦扭曲成惡鬼一般,青筋爆起,目中充血,雙手握拳扎出鮮血。
石臺旁邊落著一個袋口大開的芥子袋,地上滾著數(shù)十個空空如也的白色丹瓶,更有丹瓶摔碎后爆開的瓷片。上官清已經(jīng)吞了芥子袋內(nèi)所有可以固本培元、增加修為、加速吐納、恢復傷勢的靈丹妙藥,并拼了死力運轉(zhuǎn)全身法力想要穩(wěn)固丹田內(nèi)的道基。
可是道基已經(jīng)破碎了約莫八成,九層道臺中剩下的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有些裂痕裂到深處,蘊含了太乙陰流勁綿長的余威,哪怕上官清怎么用靈氣去修補,仍然在緩慢地崩潰中。
上官清幾乎絕望了,他用盡了所有丹藥,甚至沒去管肉身上的傷勢,可是能做的也只是減緩道臺的崩潰。現(xiàn)在他的修為已經(jīng)跌落到后天中品初期的樣子,對于一個凌駕于全人類的天驕仙修來說,比直接殺了他還令他崩潰。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賤人的神通怎么會這么恐怖!她他媽到底是誰啊!!”上官清歇斯底里地大吼,連眼淚都溢流了出來。上一次流淚還是九歲那年家破人亡的時刻,現(xiàn)在面對著無限灰暗的未來,他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瘋了。
一旦道基完全崩潰,他的修為就會直接歸零。哪怕他能在體內(nèi)傷勢與蘇皓的追殺下僥幸留得一命,活下來也是個廢人。無法保護自己,無法為父母家族報仇,未來天妖羅睺再次率領妖族大軍進攻中州大陸時,他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人民呼喚人仙,可是人仙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
咔擦。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在上官清的道基上響起,這聲音仿佛逼瘋上官清的最后一個信號,上官清內(nèi)視道基,滿面驚恐,眼睛里寫著大大的“不要”兩個字。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可是九層靈臺已經(jīng)碎到只剩最后一個靈臺,他幾乎可以在腦中想象的出,裂紋布滿全部靈臺的時候,他的道基會轟然炸裂。
仙道之基的炸裂,如恒星的爆炸,美到極致,也象征著毀滅。
“不!!”上官清睚眥欲裂,腦袋一嗡,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頓時跳上腦海。他全身顫抖,天人交戰(zhàn)到了極致,最后,身體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動了起來。
抬手,從芥子袋中召出了一本猩紅色的道典。道典厚重,在空中劃過一道沉重的弧度落在上官清的面前,他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通體猩紅、典邊封金的道典,在看一個惡魔的同時,也仿佛在看最后的希望。
“父親,母親,上官氏的列祖列宗,莫怪清兒。人仙絕對不能悄無聲息的倒下,哪怕氣運斷絕,我也必殺羅睺,必屠楚家!”上官清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仿佛從帶血的牙齒縫中死死擠出一般。
此時此刻的他,浩然滅盡,宛如修羅。
......
時間流逝,離秘境結(jié)束,還剩兩天。
洞府中,蘇皓與水朧月皆坐在臥室的床上。這臥室不是別處,正是他們兩人曾經(jīng)風雨過的房間。只不過那張讓水朧月一想到就俏容羞紅的石床已經(jīng)被“殘忍”地轟碎。現(xiàn)在兩人是各自盤腿坐在兩張新削的石床上。
蘇皓與水朧月隔著三米不到的距離,大眼瞪小眼。
“月兒......”蘇皓巴巴地看著水朧月,輕聲道。
水朧月避開蘇皓的眼神,封閉自己的聽覺。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著在這個房間里發(fā)生之事的畫面,還有一些讓她羞憤無比的記憶也時隔多天浮現(xiàn)在她腦中。她已經(jīng)盡力克制自己,生怕自己再露出一些羞怯的表情,會引得蘇皓頭腦發(fā)熱,再次霸王硬上弓。
“別想東想西的,還有兩天時間,上官清可還沒找到呢。”水朧月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忍到極限,不得不搬出這個話題來轉(zhuǎn)移蘇皓的注意力了。
果不其然,蘇皓聽聞水朧月說的話,口渴了似的微張嘴唇終于閉上。他食指輕敲著自己的腦袋,仿佛真的在思考。
“聽你的吧,否則就只剩一天時間了。”蘇皓搖了搖頭,這話聽在水朧月的耳朵里,簡直就是在暗示干那啥事會直接花去一天的時間。
“咳咳!”水朧月被活活嗆到,看蘇皓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好似要反擊一般。
不過上次好像真的是從下午時分睡到了翌日中午......
“罷了,”蘇皓甩袖紅塵一般自言自語,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圣人般的決定,旋即,他真的開始念叨。
“我們已經(jīng)用神識搜遍了先龍秘境,除非上官清掘地十丈......這也不可能。到底是什么地方,連鬼魂都進不去。”蘇皓眉頭緊鎖道。
水朧月心里一寬,試著提道:“哪里都沒有可以推演的蛛絲馬跡嗎?”
蘇皓搖了搖頭,這兩天已經(jīng)通過鬼魂的視角檢查了先龍秘境的幾乎每一個角落,絕對是地毯式的搜索,但是始終沒有所獲。
這讓他不禁覺得自己小看了上官清,或者說的這些除妖師、修士的素質(zhì)。他現(xiàn)在甚至越發(fā)的相信,若不是夏騫故意留了血靈花,可能他連林杰坤兩人都找不到。
但是上官清沒有同伙,難道他真的心思縝密到了不留下一絲痕跡的程度嗎?
正當蘇皓的思維撞上高墻的時候,水朧月突然道:
“蘇皓,你不是最擅長否定推理嗎?鬼魂找不到的話,上官清應該是待在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隱蔽到幾乎完全封閉。可就算他有修為,也必須要呼吸,露在外面痕跡雖然細微但還是存在的。而且他有鬼神圣典,制造出一些讓屏蔽鬼魂鬼識的禁制對他來說不是問題。而對于你來說,你不可能將方圓四百公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是元嬰真君,光‘看’也是會有遺漏的。”
蘇皓眨了眨眼,認真將水朧月的話聽到腦內(nèi),忽然,他露出一個柳暗花明似的笑容。
“我知道了,上官清一定藏在山石之中。完全封閉,只露出幾個自然透風孔,然后用鬼神圣典的術法遮蔽鬼識,從而達到完全隱藏的結(jié)果!”
水朧月甜甜一笑。蘇皓果然還是那個蘇皓,思維靈動,推定果斷,極有魄力,這也是他吸引她之處。
蘇皓嗖的站了起來,帶起一陣風。
“走!”
.......
一分鐘后,蘇皓與水朧月兩人懸浮在一座小山旁的高空上,兩人對視一眼,水朧月即刻取出金丹道,纖手放上,一股強猛的神識波動頓時釋放出來。
同時,太乙陰流波紋也被輸入金丹道,被其能量五倍放大之后,猛地向山石灌去。山石表面頃刻出現(xiàn)了裂縫,密密麻麻爬滿了大塊山腰過后,轟然凹陷下去。
碎石堆積,砂土流瀉,大片大片的山石崩塌之后,露出來一間半塌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