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憂的眼眸一亮,瞬間出現(xiàn)在那“怪人”跟前。
忽然,空間扭曲,一道金色的影子從虛空中躍了出來。
那怪人見狀嚇得脫口叫聲:“我操!”一躍三丈遠(yuǎn),朝前方疾沖,但下一瞬間便是一聲慘叫響起,那怪人倒飛十幾丈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將仙庭的地磚都砸碎好大一片,身上更是摔落好幾片鱗甲。
那道金色的影子顯露了身形,化作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女傲然而立。她頭頂一對崢嶸的犄角,額間立著一只閉上的豎眼,五官精致得仿似上蒼精雕細(xì)琢的得意佳作。她身著一襲淡金色長袍,身軀纖細(xì)瘦弱,卻給一種如臨山岳的威壓,仿佛青天矗立在此,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
姜懷憂呆呆地望著那少女,怎么也沒料到她會突然出現(xiàn)。她喚了聲:“小龍兒。”
帝龍冷冷地掃視眼癱倒在地的怪人,回頭望向姜懷憂,問:“你是他同伙?也是來屠龍的?”
姜懷憂一怔,便覺心頭一痛,暗道:“你不認(rèn)識我了?”她搖頭,說:“你以為以我如今的能力屠得了你么?”
帝龍覺得面前這個青衣女子有點(diǎn)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她,她搜尋自己的記憶確認(rèn)自己確實沒見過,于是不再理會姜懷憂,轉(zhuǎn)身望向那癱倒在地的怪人,歪著頭道:“你跑什么呀?你跑我還得追,乖乖地讓我把你的鱗全揭完筋抽了送你上路不是挺好的么?”
那怪人眼眸一沉,突然暴起發(fā)難,直接撲向帝龍。
帝龍十分利落地一個抬腿直接將那怪人踹飛出去,在那怪人飛出去的同時,她的身形又動了,一腳踏在那怪人身上,又把他踹倒在地,自己則站在那怪人身上。怪人身上的鱗片寸寸碎裂,胸腔整片凹陷下去,嘴里大口噴著藍(lán)色的鮮血,四肢痙攣抽搐。帝龍再次出手,削角、剝鱗、抽筋在眨間眼完成,轉(zhuǎn)瞬之間,那怪人便成了一團(tuán)癱軟在地的血肉,緊跟著帝龍?zhí)д票阋枪秩宿Z去。
“別殺我!我愿意交贖金。”
帝龍的手掌停在空中,諷刺道:“你連褲叉都沒了,還拿什么來贖?”他身上值錢的鱗甲、犄角、筋都讓她抽了,還能拿什么來贖他?
“我給你坐標(biāo),你傳信給我父親,他會給你想要的。”
帝龍聞言一掌拍下,當(dāng)場把他轟得形神俱滅。她朝姜懷憂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又打量一圈四周,瞬移到姜懷憂的面前,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姜懷憂。
姜懷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帝龍,心緒劇烈起伏。三千多年不見,面前的帝龍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帝龍的眼神,以及帝龍剛才殺人的手段,熟悉的是這張不曾改變的容顏。
帝龍說:“我覺得你有點(diǎn)眼熟。”
姜懷憂輕輕點(diǎn)頭。
帝龍又說:“你對我沒敵意。”她環(huán)顧一圈四周,又將視線望向星空,頓時眉頭一皺,說:“這地方我來過。”她被魔界天王和仙界的人追殺,逃到這顆星球,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沒有再追下來,于是她就離開了,離去前,她還給這顆星球下了禁制。她隱約記得她在這顆星球上遇到一些人,其中有人還給她起了個名字叫蕭瓏。
姜懷憂心道:“何止來過。”
帝龍好奇地望著姜懷憂問:“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的臉看?”
姜懷憂痛心地閉上眼,輕輕搖頭。她隨即又睜開眼,淡聲笑道:“我叫姜懷憂,你呢?”
帝龍應(yīng)道:“蕭瓏。”她不斷地打量姜懷憂,甚至睜開額間的天眼去探姜懷憂的細(xì)底,隨即恍然大悟地叫道:“難怪看到眼熟,你就是混沌大帝的徒弟啊。”
姜懷憂默。她忽又想起,帝龍斬去在封魔星上的記憶,怎會知道她得到過混沌大帝傳承?她問道:“莫非你見過混沌大帝?”
“見過啊!他和鳳皇大帝跑到我的龍巢里把我吵醒,向我找聽封魔星的生靈哪去了?”帝龍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說:“封魔星在哪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封魔星的生靈哪去了!”
姜懷憂的鼻子一酸,眸中含淚地問:“小龍兒,你可記得你的元神是怎么傷的?”
帝龍一怔,隨即又道:“我失去過一段記憶。”她隨即又說道:“我叫蕭瓏,不叫小龍兒。”
姜懷憂說道:“蕭瓏是小龍的諧音,蕭字,取諧音瀟灑的瀟、逍遙的逍,意為瀟灑逍遙的小龍兒。”
帝龍瞪圓眼,滿臉無語地望著姜懷憂,半晌,才說:“你想說什么?”
姜懷憂想問:“你當(dāng)真不記得我了嗎?”可她問不出口,因為不用問,從帝龍的反應(yīng)和神情就知道帝龍已經(jīng)忘了她,對如今的帝龍來說,她姜懷憂從不曾出現(xiàn)在她生命里。姜懷憂想轉(zhuǎn)身離去,又想說:“你走吧”,但她說不出口,也不舍得轉(zhuǎn)身離去,只想,能多看小龍兒一眼是一眼、能多相處一刻是一刻。水氣,難以抑制地浮上她的眼眶,鼻子酸酸的,心頭脹脹的痛,亡國時都不曾流過淚的她,此刻卻想哭。
帝龍說道:“你哭了。”她問:“怎么了?”她的眼里滿是疑惑,怎么看怎么覺得面前這個叫姜懷憂的女人特別怪。首先吧,這叫姜懷憂的女人明明成了仙,卻有一身滔天殺氣,這股殺氣比魔還熾,她身上的血腥殺氣罩在身上幾乎化成血光霧影。帝龍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面前這個叫姜懷憂的,殺人至少以百萬計。姜懷憂身上的殺氣這么重,卻又一身正氣,給人一種凌厲剛肅之感,不是奸佞之徒。還有這姜懷憂看自己的眼神特別怪,那雙眼眸像是藏了千言萬語,還看到她就不肯移眼,和她看到別人身上的寶物一樣恨不得馬上挖到自己的隨身空間里變成自己的。
姜懷憂搖搖頭說:“沒事,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人。”
“誰啊?”
姜懷憂的眸光靄靄聚滿霧氣,神情有些飄忽又有些悠遠(yuǎn)。她淡聲道:“是一個很親很親的人,曾為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她化解了我的執(zhí)念,為我,救了億萬萬生靈,救了亡滅在我手上的國家,她待我很好……她曾說,有天若我和她只能有一個活下去,她愿意活下去的那個人是我。”
帝龍眨眨眼,問:“那個人哪里去了?死了嗎?”
姜懷憂搖頭,說:“我把她弄丟了。”
帝龍展顏一笑,說:“這好辦,你再去找回來唄。”
姜懷憂說:“她自斬記憶,斬斷與我的一切,即使我和她再相見,她也不再認(rèn)識我,也不再記得我,更不記得曾經(jīng)的一切。”
帝龍“額”了聲,臉上的笑意一怔,隨即,玩心大起,又以額間天眼望向姜懷憂,推算姜懷憂的過往。
過往,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不會改變,要看清楚過往很容易;看將來倒是蠻難的,因為未發(fā)生的事永遠(yuǎn)都充滿變數(shù),要想看準(zhǔn),太耗“眼力”,而且任何事情只要沒發(fā)生就有改變的可能,她可以看到將來,但她看到的將來并不是一定會發(fā)生的、是有可能發(fā)生,她不喜歡看將來,看將來太累。要看準(zhǔn)一個“未來”要推算太多太多,任何一點(diǎn)細(xì)小的意外都有可能改變將來。
帝龍的天眼睜得大大的,直直地落在姜懷憂身上,她卻……看不到姜懷憂的過去,反倒在姜懷憂的身上看到有屬于她的帝氣。姜懷憂是個帝運(yùn)者,身攜帝氣,卻還有一股與姜懷憂身上不一樣的帝氣隱隱繞于元神中守護(hù)住她,那額間長的天眼形狀的龍氣在這片宇宙虛空中都是獨(dú)一無二的。帝龍瞠目結(jié)舌,她叫道:“你說的那個人是我!”
姜懷憂問:“你……想起來了?”
帝龍轉(zhuǎn)身就走。這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危險。姜懷憂身上居然有她的帝氣護(hù)體,她卻自斬記憶忘了姜懷憂。這絕對不是什么好事!她更明白自己的元神重創(chuàng)只怕與姜懷憂也有關(guān)系。她想起自己元身受的傷,整整療養(yǎng)兩千多年,吸空了數(shù)千顆星球的星核才讓元神恢復(fù)。肉軀、元神、帝氣,她記得她離開這里時,她僅僅有帝氣護(hù)著她一縷虛弱至極的元神。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能令她傷成那樣的事,絕非好事。
帝龍的速度極快,便如來時一般瞬間出間、瞬間消失。
姜懷憂的心腔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刀,扎得她痛徹心扉。她痛苦地閉上眼!如她所愿,小龍兒強(qiáng)大了,如她所愿,小龍兒如今自由自在地逍遙宇宙蒼穹,如她所愿,不再有生命之險,卻與她不再有關(guān)系,她與小龍兒就像兩個世界的人。她該開心才是,小龍兒如今活得很好,沒有生命危險,可姜懷憂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因為永遠(yuǎn)失去帝龍而這么心痛,痛得她恨不得在自己心頭狠狠扎幾刀刺亂這刀絞般的痛。
姜懷憂含淚問自己:“姜懷憂,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問完,便知答案:她想要帝龍。
姜懷憂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愛上了,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自己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