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讓帝龍去睡了姜懷憂,青藍又說不出口。她這輩子搶劫的事沒少干,仗著天資出眾戰力超群也沒少欺負過人,起這種歪心思坑人倒是頭一遭。一肚子坑人的話,到嘴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青藍憋了半天,最后只憋出句:“小龍兒,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齊眉不相離,懂嗎?”
帝龍叫了聲:“啥?”回頭望向青藍。
青藍嘆道:“笨!你這么喜歡姜懷憂,為什么不和她結成道侶夫妻?”
“嗯?”帝龍困惑地望向青藍。
青藍一甩袖子說:“自己琢磨去。”轉身,走了。她覺得帝龍笨得無藥可救了。
帝龍目送青藍離去,她略微琢磨便明白青藍的意思:你喜歡姜懷憂,就娶了她唄!這樣你們可以理所當然地永永遠遠在一起。
娶姜懷憂?帝龍不是不想,楚汐顏和青藍之間的那些事她全看在眼里不是不懂,但她并不著急,她愿意等,等姜懷憂愿意和她相守的那一天。
帝龍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耐心,唯一不怕的就是等。
又過去十年時間,姜懷憂盤膝坐在密室里連動都沒動過,甚至還有繼續靜坐下去的跡象。
楚汐顏踏進渡劫境便與青藍一起雙修,修為精進堪稱一日千里,再加上身處靈氣充裕的齊國,十年時間便已進入大乘境,雖然沒破之前姜懷憂那二十年修至大乘境的記錄,卻也算是震驚寰宇了。
二十二年時間,帝龍便如一樽雕塑般趴在姜懷憂閉關的宮殿房頂上,修為連半分增長都沒有。
修魔界五祖都看不過去了,忍不住讓鳳皇過來催催帝龍:“你打算趴到什么時候?”
帝龍回了句:“我等姜懷憂出關!”
鳳皇的臉當場黑了,他叫道:“你知道當年混沌大帝悟道時神游太虛冥想了多少年嗎?”
帝龍說道:“多少年我都等。”
鳳皇氣得想揍人。他板著臉道:“小龍崽子,你別以為我們拿你沒辦法。再給你十年時間,十年后……”
“十年后姜懷憂沒出關我還等她。”
“你——”鳳皇耐住性子道:“你修行你的,并不妨礙姜懷憂修行。若你是在替她護法,我親自過來替她護法,總可以吧?”
帝龍立即奉上一個“我怕你們害她”的表情。
鳳皇當即面色陰寒,冷聲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動手滅了她!”
帝龍當即冷下臉色,道:“你若動她,我便讓你隕落在此!”
鳳皇氣笑了,叫道:“就憑你?你現在還不夠格說這大話!”
帝龍冷冷地瞥一眼鳳皇,說:“你大可以試試看!”說罷,繼續懶洋洋地趴房頂上再不看鳳皇一眼。幾十萬年都等了,這幾十年就等不得了?
鳳皇何曾被人這么輕視過,他抬掌就要朝帝龍身下的宮殿轟去。
帝龍的眼睛瞬間立了起來,“噌”地一下子起身,浩蕩的龍氣從她體內蕩出,一聲龍吟咆哮響徹九天十地,震得天空都在顫。
鳳皇心生警覺,滿心戒備地望著立身而起的帝龍,心下奇疑:這條小龍崽子這二十二年里一直趴在這動都沒動,也沒見她修行,怎么實力大增氣勢變得如此之強!
帝龍冷聲道:“答應你們的我自然會做到,我的事你們最少好管。”
鳳皇說道:“給個時間。”
“等姜懷憂修煉有成!”
鳳皇氣得沉沉地深吸口氣,咬牙道:“混沌大帝的修煉功法,你當是這么好修煉的?”
帝龍說:“五千年前她不是修成了么?”
鳳皇罵了句:“無知!你自己去問混沌大帝!”拂袖而去。
龍鮮倒豎眼睛都立了起來的帝龍頓時又成了平時那副懶散樣,像條沒長骨頭的泥鰍似的趴在房頂上。
百年時間轉瞬即逝。
楚汐顏的修為已到大乘境后期,就連身處源天圣地的蕭雪月也踏進了大乘境初期。
妖族,仍然棲居妖族圣城,一百二十年不曾出過世,就連向來張揚的青藍,也一直在妖族圣城沒有離開過。
帝龍倒是知道青藍為什么沒有離開妖族圣城:忙著和楚汐顏雙修。
百年時間,齊國境內的修仙界不時有修仙者突破修為抵達大乘境。
修仙界在九條大龍脈組成的修仙圣地經過百年休養,人數雖沒增長太多,但高手卻層出不窮。大乘境高手便以千為單位計算,不到渡劫境出門都只敢夾著尾巴走。
姜懷憂還在閉關。她分出一道元神化身在這片天地游走,如這片天地間的一只飛鴻,處處留下她的蹤跡。
帝龍依然趴在姜懷憂閉關處的房頂上,寸步不動。
大戰之后,各派元氣大傷,修養二十年之后,見帝龍還沒有動靜,紛紛派出門下弟子到凡間挑選的根骨資質的弟子進入修仙門派修行。
百年時間,一代代新人崛起,一百年前進入修仙門派的孩子有許多都已成長為渡劫境的高手,各派中更有一些年輕的奇才人物踏進了大乘境初期。
如今修行遠比當年容易,一代代年驕人物自恃修行天資過人、修行境界提升速度堪稱震古爍金,個個自命不凡,大有要讓修仙界重新崛起揚言要將修魔界趕出修仙界,甚至許多人想闖妖族圣城,欲向青藍及真龍挑戰。
少年心,志比天高。
帝龍看在眼里,滿心感慨:一百多年前,她是個小奶娃兒,不停地被追殺、逃亡,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稍有不慎便有滅頂之災,何曾少年輕狂志得意滿過?它看著人族崛起的那些小屁孩,頗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她失去肉軀,元神魂魄的模樣永遠維持在她死時的模樣,增長的永遠只有實力,沒有個頭。一歲和一千歲對她來說沒有區別,再長一萬年,她還是現在的個頭,牙齒也長不起來。覺得自己老了,那也是因為這幫修仙界新崛起的小子太幼稚。
向她挑戰?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們!
帝龍趴在房頂上懶洋洋的打盹。她在這里趴了一百多年,真心趴懶了,特別是近來,不管是修仙界、修魔界還是凡間,看來看去都那樣,看了一百年早膩了。
青藍對帝龍趴在這不動的樣子也早膩了,之前還經常過來晃悠,后來完全把帝龍當成房頂上的一種裝飾。
帝龍,趴成了懶龍!
姜懷憂出關了!毫無預兆地出關了。不似之前那般沖天而起引起仿佛在滅世般的雷劫,沒有之前沖關成功時的霞光祥瑞,甚至沒有一絲氣息從她身上流露出來。
盤坐在那一百多年不曾動過的姜懷憂忽然輕輕地睜開了眼,抬起頭,隔著宮墻、宮瓦望向房梁上的帝龍,靜靜地看了許久,然后長身而起,一步踏出,落在帝龍的身邊,再是鼻子一酸,眼眸中有水霧浮起。
這一百多年里,這條小龍就一直這么趴在這里一動不動地守護著她,孤伶伶地守住在這里,睡著的小帝龍身上流露出一條守望的孤獨。
帝龍剛睡著,忽然心有所感,她霍地一下子睜開眼,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水靈靈亮晶晶的眼睛瞪得溜圓,小嘴張成“O”字形,一臉驚訝地望著姜懷憂,眼里只寫著三個字:“姜懷憂!”小懶龍突然一躍而起,叫道:“你出關了,你居然出關了!”緊跟著她便抬頭看天,叫道:“耶,沒打雷!雷劫呢?居然沒渡劫?”
姜懷憂好氣又好笑又很是心酸,她問道:“你怎么一直趴在這里?”
“我替你護法呀!”帝龍笑得十分狡黠,滿臉寫著開心。她笑叫道:“你不知道喲,青藍可搞笑了,她和楚汐顏……”突然感到青藍和楚汐顏連袂而來,她趕緊閉了嘴。
楚汐顏瞥了眼背著人說八卦的帝龍,對姜懷憂行了一禮,道:“見過女帝。”縱然她現在是大乘境后期,面對姜懷憂,仍有種如臨深淵難測的感覺。
青藍笑道:“喲,終于出關了啊,再不出關,小龍兒都快變化成望妻石龍了。”她笑吟吟地歪頭打量姜懷憂,說:“怎么這次出關不聲不響?難道還沒到大乘境?”姜懷憂要是敢說沒到大乘境,她敢把自己的腦袋拎下來給姜懷憂當凳子坐。
姜懷憂的視線從青藍和楚汐顏身上迅速掃過,這兩人還真是修煉了雙修功法,氣息都一般無二。青藍本是只青鳥,如今身上卻隱隱有了幾分鳳凰的威勢。如今青藍的原形看起來不似青鳥,倒更多的似青鸞。
青藍笑叫道:“來,打一架,看看你這一百多年的修行到底修到了什么境界?”
姜懷憂輕輕搖搖頭,淡聲道:“你不是我對手。”
青藍不服,瞪眼道:“打過才知道!”
帝龍已經看出姜懷憂的深淺,對青藍說道:“青藍,姜懷憂沒騙你。你雖修出青鸞形貌,又是先天元靈體,能借天地力量為你所用,身處這龍脈群中堪稱先天不敗,但姜懷憂……她身與天合,你斗不過她。”
青藍哼笑一聲,道:“身與天合,來,解釋一下,什么叫身與天合?”
帝龍說:“她的道,在這片天地中。”
青藍叫道:“廢話,誰的道不是在天地中?難道你的道在天地之外?”
帝龍沒話說了。
姜懷憂淡然而立,沒和青藍動手的打算。
楚汐顏沒作聲,她很清楚她小姨不是姜懷憂的對手。她面對姜懷憂總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明明姜懷憂就在身邊,卻感覺她離得特別遠,且給她的壓力就像是面臨蒼穹青天,又如宇宙虛空浩瀚。她知道姜懷憂修煉的是混沌天功,但功法只是手段,領悟和修行出的道卻是各不相同、各有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