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稼樹有好一陣兒沒見著任蓮盈了,這一被招喚,高興得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大早就候在療院大樓下了。
任蓮盈背著包包下樓,顧稼樹還朝她身后打望了好幾眼,確定沒有某個大煞星才著實松了口氣。忙接過姑娘的背包,殷情地打開副駕門。
任蓮盈神色有些沉郁,顧稼樹小心翼翼詢問最近的情況。
事實上,在顧稼樹來之前,也從向陽醫院了解到了一些事兒,聽完任蓮盈的講敘后,他便發表了頗為專業的意見。
“如果你說這是那個顧家女人設的局,那么肯定有大麻煩在山城那兒等著咱們,依我看,就咱們兩兒過去,恐怕不妥。”
任蓮盈微微一怔,沒想到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嚴重,便看著哥哥詢問意見。
顧稼樹本學的是商科,該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了,不管是理論知識還是實踐能力已經積累得相當豐富,在他看來若沒有人在幕后搞黑手,其實處理起來很簡單,憑他們顧家、向家在當地的影響力,很快就能解決。
但是而今這件事中很可能加入了家族中的另外一股勢力,情況就復雜了。若是家族內斗的話,即要克敵,又要保家,就有些負背受敵之勢,處理起來縮手縮腳,尤其麻煩。
“哪只有我們兩,還有左兵哥和左蘭姐呢!”任蓮盈提醒,他們這方的武力值應該不低。
顧稼樹看了眼自動坐到后方的一對男女,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爽。
他癟了下嘴,道,“我指的是更專業的人士,處理這類經濟型案件的律師。”
任蓮盈道,“哦,你是說最好帶上田律師嗎?可是他去幫陳家查那個鑒定的事情了,今天恐怕沒時間。”
顧稼樹已經拔過去電話了,“田律師嗎?事情是這樣的,我妹現在山城有一個美容院,怕與這件事情有些牽扯,情況有些復雜。好,我們等你。嗯,好,隨時保持聯系。謝謝您了!”
說完,他便發動了汽車,開向出城高速。
……
與此同時,顧水華接到了眼線的報告。
“他們已經去山城調查了?”顧水華一聽,笑得十分冷酷,“那就好,咱們給他們排的好戲可要正式上場了。你讓人看好了,該出手時就出手,但絕不可被他們抓住把柄。”
“您放心好了,咱們一切證據都銷毀了,她來接的就是一個爛攤子。”
“很好。”
掛了電話,顧水華拿著小小精致的剪刀磨砂片,輕輕銼著剛剛長出一截的指甲,唇邊叼著得意的笑。
敢把我的寶貝女兒趕走!哼,陸盛喆,任蓮盈,我要你們付出代價!
恰時,孫子譽端著一瓶紅酒進來,便道,“寶貝,恭喜你的大計已經撒開大網,這落網的魚兒們肯定是跑不掉了。”
顧水華接過男人遞來的杯子,輕抿一口,抬眸間媚眼如絲,撩人心扉,惹得孫子譽心念大動,一把將人摟進懷里愛憐一番。
“華華,你若立下這次大功,可想要什么?我一并都滿足你,可好?”
顧水華迅速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和不信任,笑著帖進男人心口,口氣頗有幾分哀惋,“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這么多年了,你還要辜負我到幾時呢?我都帶你見了我母親了,我母親也因此還背地里斥罵我沒出息,可是我又能怎么辦,當年跟你奔到川省,便無端端成了奔之為妾。這么多年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撫過自己的腹部。
孫子譽想著當年,自己的確做的幾分過份,可這女人這么多年也都一直無怨無悔地跟著自己,而今還為他籌謀了許多事情,最重要的是這么多年他們的私下生活也十分協調,比過之前他有過的諸多女人。
良久,孫子譽終于開口,“華華,我看孫瑞他媽也活不過這幾年了,你再等我兩年,到時候,憑你為咱們孫家做的事情,我一定讓你名正言順做我的妻子,咱們要辦一場風光的典禮。好不好?”
呵,再等兩年?!
女人心里冷冷哼著,面上卻什么都沒說,乖乖承下了。
沒關系,她有的是時間。
“其實這事兒我也無所謂了,就是女兒那邊的事,你說了給兩孩子找個好項目,讓他們可以在帝都功成名就的。如今,女兒的幸福才是我最大的期待,你懂不啊?”
孫子譽立即拍板,“成成成。這簡單,回頭我就讓人安排安排,寶荷和周沖就進咱們孫氏在帝都的研究所,項目內容由他們自己選,選好了咱就申報上去。那些項目,都是早就通過一道審核的,十拿九穩。就當我送給女兒女婿的結婚禮物了!”
“子譽,今兒可終于說了一句讓我踏實的話兒了。”
女人主動獻上,男人欣然享受。
……
“是這里吧?”
“看門牌號,肯定沒錯。”
任蓮盈等人站在一家裝潢頗為漂亮的美容院門面前,這美容院所處地理位置也相當好,也在山城的商業中心地帶,居然也是兩層樓式,一樓待客,二樓服務。最顯著的確認標志,就是外面櫥窗里的那張大海報,并非什么著名的影視明星,而正是顧水華她本人。
看來,這位老板娘很喜歡拿自己打廣告,而且廣告效應似乎還相當不錯。
任蓮盈不知道的是,顧水華的美容院做到巔峰時,還上過山城本地的電視臺打廣告,一炮而紅,生意簡直紅得發紫。而她獲得的這家美容院,便是當時廣告上留下的第一地址,可以說是一家相當有名的名店了。
誠然,顧水華沒有拿個小破店來忽悠她,但當他們進去表示身為店面真正的擁有人時,里面的工作人員都是一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嫌棄樣兒,愛搭不理的叫查帳,卻一直推脫財務出門不在,沒有保險柜的鑰匙。
除了那個似乎是剛來的實習生,給幾人送上一杯溫開水,尷尬地笑笑就走開了。
其他人都各忙各的,招呼客人,做服務的,倒是挺井井有條的。
任蓮盈和顧稼樹交換了一個眼神兒,顧稼樹便在美容院里樓上樓下地溜噠,并擺出一副紈绔公子的模樣,調戲了幾下那些美容師,套了些消息。
任蓮盈則趁著一人在那財務室里,照著之前開顧水華的那個保險箱的方式,將水倒在了鎖頭子上,花了幾分鐘時間,就把保險箱打開了。
看著一疊疊的資料,雖然她并不太懂,可是也知道對方已經把真實情況的文件給銷毀掉了,這剩下的資料,幾乎都可以指向她這個新老板,一身麻煩。
突然,門被砰地撞開,走進來的財務個頭矮瘦,一張臉繃得跟麻皮似的難看,瞪著任蓮盈手上的文件,驚叫出來,“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保險密碼的?你竟然公然偷竊我們公司的機密資料?我要報警!”
說著,財務掏出手機就拔打110,不過她剛說出兩個字時就被左兵劈手奪過了手機,扔到了一邊。
“你,你們……你們是流氓,還是強盜?我告訴你們,我們店長可是有關系的,你們要敢亂來……”
“行了!”任蓮盈覺得這個財務才更像道上混的,說出的話一套套兒的夠能唬人的,“你看看這份文件,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她將一份讓度書和法文證拿出來,那財務對著看了看,又瞪了任蓮盈好幾眼,終于確認這位年輕而豐腴的女子,正是之前老板說過的新來的法人,美容院的新東家。
一時百味雜陳,唇哆嗦了下,沒說出什么話來。但臉色卻是相當不好的,和之前那些美容師一樣,一副被侵犯了領土的憤怒模樣。
任蓮盈不知道在轉交時,顧水華私下里對這些人說了些她什么樣的壞話,顯然,要從這些人嘴里撬到什么有用的話怕是難了。
這一個上午,果然無甚收獲。
然而,當他們一行人出去吃了個飯回來后,情況驟變。
開始只是一催個人上門投訴,因為是美容專業問題,任蓮盈等人不熟,只待在辦公室里查財務拿出來的帳本,雖然知道查不出什么,但總比沒事做好。他們在等田大律師來,抽絲剖繭。
然而,外面的嘈雜聲兒很快混亂起來,不消一會兒那個實習小接待就跑了進來。
“老板,不好了,外面鬧起來了。他們非說我們賣的那個新產品有問題,是三無產品,要我們賠償,賠償十倍!”
怎么又來了?!
任蓮盈看到這茬兒,覺得并不驚奇,像是有什么預料中的終于塵埃落定似的,跟著那小實習生去了堂。
“哎呀,你們問我,我也沒辦法。啊,有了,那是我們店現在的大東家,這些事情都是在她的首肯下執行的,你們要有什么不滿,就找她問問吧!”
當場,這麻煩就給轉到任蓮盈向上,眾人一致向她聲討,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我說怎么會過敏呢?之前我用你們家的產品都好好,這回全身不舒服。”
“原來換了這么個愣頭青,難怪越做越差了,你們拿的什么產品,是不是想毀我們容啊?”
“就是啊!你看看我這臉,簡直沒法見人了。賠錢!必須倍賠償!”
頓時,一群中青年婦女圍著任蓮盈吵了起來,推推攘攘間,甚至還有偷掐任蓮盈的。
左蘭一看不對勁兒,立即大馬金刀地插進人群里,使了幾個巧勁兒將任蓮盈解救出來,氣得婦人們又吼又罵,有的粗俗者竟然直接開始踢桌椅板凳,簡直跟流氓沒兩樣兒。
憑他們的眼光,自然也看出這里面有故意煽動鬧事兒的挑子。
一番吵鬧,后來突然在一陣警笛聲中,迅速消彌下去。
兩個高大警察推門而入時,現場的女人們,便有人立即撤走,想要從側門逃掉。左兵立馬眼明手快地將那兩女人擋住,目光深黑道,“兩位夫人,你們有什么怨情不滿,現在警察來了就好好跟警察同志說道說道,莫不是這樣就走掉,太劃不來了?到時候沒有賠款,可別怪咱們照顧不周啊!”
一席話,說得兩婦人臉色陣青陣白。
恰時,田文斌也趕到了,打了一兩電話,那兩位警察同志就十分照應他們這邊。照
“你們這個屬于工商局監管的問題,若是產品有故,大可以將產品送交工商局他們進行檢驗檢測。等檢查出來,有報告做證,你們想怎么解決都行。現在若在這里砸打別人的鋪面,或是傷了人,你們都必須按法律進行賠償。同時,也不乏有嚇到店主的精神損失費。別到時候你們明明是來申張自己的正義,為自己討說法的,最后變成了要被處理的罪犯,那就不好了。”
警察此話一出,女人們便多有忌憚。
田文斌忙向警察們表示感謝,警察們表示之前受過某警司的恩惠,不過一點小忙罷了,便離開了。
美容院終于又清靜下來,那幾個老職員見沒能為難到這位新的小老板,臉色有些訕訕的,除了一個冷哼走人,另有幾個眼色轉了轉,識實物者地跑來跟任蓮盈攀交起來。
“咳,任老板,你看咱們之前也確實不太清楚那些情況,多有得罪了。其實,我們之前也是被香姐誤導了,以為您新官上任三把火,都要把咱們開掉。所以……”
任蓮盈不知道這是山城一慣作風,還是什么的,不過這話里立即透露出了一個重要的人物線索。
隨即眾人一查,果真查到這個叫香姐的女人負責進了那批引人過敏的護膚品,也就是在任蓮盈接任這家店的法人代表之后不足一個月的時間。
“這個香姐,現在何處?”任蓮盈問。
已經順利倒戈的老美師代表道,“香姐早在兩月前就辭職了,說是兒子供大了,也成家立業了,就想退休在家養老,含飴弄孫。”
任蓮盈立即聯系香姐,電話號碼果然已經消號了,不存在這個人了。接著他們尋了香姐一圈兒,最后還是田律師有門道,從移民局那里查到了。
“香姐已經移民了,這要找人可難了。”
他們正愁著,沒想到之前那批過敏性用戶竟然又帶著他們自己請的律師上門來了。
一紙協議甩到任蓮盈面前,對方律師說,“你們也是非常有名的美容店了,在給客戶推銷產品之前,還簽定這種保障協議,根據協議上所稱,若是出現嚴重的過敏性反應,以及用戶使用身體不適等癥狀,都要反還三倍賠償金的。另外,還有精神損失費,誤公費等等。就算任小姐您是新法人,但這個責任你也一并不能推卸的。”
任蓮盈拿過粗粗一看,心頭罵娘,這是什么鬼協議啊!
她這一來,竟然就要替顧水華背上百萬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