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還欲說,花不缺擺擺手,捂嘴咳了兩聲道:“雨姐兒能得她師父的疼愛是她的福份,就不要勉強她了。時間已不早,叫廚房上菜吧。”
坐在下桌的花碧媛看到方籬笙對花著雨說話時那溫和的聲音,那等柔緩的目光,恨不得把她自己變成花著雨纔好。而方籬笙對花著雨所說的疼愛和憐惜,不由讓她暗地銀牙直挫,盯著花著雨的背影一臉陰鬱,現在讓她還享受兩天,一旦以後方籬笙成了她的男人,她絕不準他再見花著雨。她發誓,他所有的疼愛和憐惜,只能是對她,而不能是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最後看到花著雨毫不推辭地就坐到方籬笙身邊,她的十指都快被絞斷,花著雨是什麼意思?她都不知道要避嫌嗎?還是她又發了春心,也對方籬笙想入非非?
她一個人坐在席位上暗自咬牙切齒,卻叫坐在她旁邊的花若蕓盡收眼底。她輕笑著不經意道:“明知道師父要來,七妹爲什麼還要晚回?是故意讓大家看看她師父有多在乎她嗎?”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一時間,更是讓花碧媛火冒三丈。
整座飯廳並不因花碧媛的滿腹嫉妒而停轉,先前花著雨未回時桌上都只放著一些點心茶品,如今聽到花不缺下令,下人們都忙開了,撤的撤,上的上,很快時間,三張桌面上都擺滿了香氣四溢的各式菜餚。
待菜式擺好,老夫人又吩咐福媽道:“差點忘了,我們庫房裡還有一罈百日香的好酒,雨姐兒她師父是貴客,當該拿出珍藏好生款待,趕快去庫房裡取來。”
福媽應聲而去。
方籬笙微笑道:“老夫人不必如此盛情,其實我平日極少飲酒,幾乎是沾酒立醉,老夫人還是將好酒留著款待別的貴客纔是。”
老夫人聞言笑顏更開,一臉慈祥道:“別說這麼見外的話。您既是雨姐兒的師父,又是南北同盟會的長老,不論這哪一個身份,我們不都是應該盛情款待?既然到了我們國公府,長老就不要太見外,只當是自己家裡一樣,飲酒是氣氛,少飲一點也沒關係。就算是醉了,難道我們偌大的國公府還把您招待不過去不成?”
聽她如此相勸,方籬笙也不再推辭。過得一會,酒菜全上齊,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兩桌小輩們趁著首席的長輩們說話的機會,趕緊開動起來。
二老爺親自爲方籬笙斟了一杯酒,笑道:“瞧方師父年紀輕輕,不知年方幾何?”
方籬笙含笑,“二老爺客氣了。以前有人這麼問我的時候,往往後面還要跟著問可有妻室,田產多少,兄弟姐妹多不多,那個時候我一般都會很委婉的回答,因爲別人那是爲了給我說親,自然要一一回答清楚,這樣方能讓人因我的自身條件權衡是否把要說的小姐嫁給我。二老爺剛纔這麼問,差點讓我有了那種錯覺,不過我相信我們著雨的二叔肯定不會有這個意思,畢竟我是著雨的師父,當著弟子的面給師父說親,有失長輩顏面。”
他一句話就把二老爺別有用心的話給抵了回去,弄得二老爺一時愣在了那裡,嘴巴張了張,卻不知如何把話接過去纔好。
花著雨低下頭暗笑,這位二叔想跟方籬笙玩,就算多帶了個腦子出來,恐怕都還不夠用。
桌上的人都沒料到方籬笙會如此回答,氣氛略微尷尬了一下,何氏乾笑道:“我家老爺自然不可能有這種意思,只是佩服您年紀輕輕就可以擔起同盟會一職的大任,心裡是佩服得緊。所以纔想給府裡的子弟教化的時候樹一個有志不在年高的活榜樣。來來來,這百日香的酒聞著份外香,口感也極佳,老爺,何不敬著雨師父一杯?”
不說不覺得,這一說,花著雨微一吸氣,果然發覺彌散在空氣中的酒氣甚是香醇沁肺,不愧是老夫人珍藏的老酒。
有二老爺親自相敬,方籬笙卻之不恭,同舉杯淺飲。
而接下來,這些長輩們對於他們邀請方籬笙來前所羅列的問題半句不提,盡說大澤的風土人情等等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方籬笙竟然也扯得一手好淡,慢慢飲酒吃菜,跟著他們的話題慢悠悠的轉乎。
花著雨也極是有耐心,除了偶爾給方籬笙夾一筷子以示她的尊敬,便是一個人將滿桌子的好菜一一細細嚐了個盡。
直到下桌的小輩們將飯菜一卷而光,又都各不耐於這種打太極的話題紛紛起身離席,這種不著正題的談話內容才嘎然而止。
屋裡的下人也不知何時被悄然摒退了出去。
而這時,方籬笙在幾位老爺相繼敬酒之下,早已六七杯酒下肚。
看著他如玉般剔透的臉上微微染起紅暈,老夫人自認時機差不多,這才一停筷子話入正題道:“其實這次讓雨姐兒邀約方師父來,就如之前告訴你的,是爲了向方師父徵詢雨姐兒將來去留的問題。”
籬笙微挑了下眉,側目看了眼沒心沒肺吃得特別香的花著雨,莞爾道:“不知此話怎講?”
老夫人一臉凝重道:“我們國公府向來遵師重道,此事經大家商量,一致認爲方師父有參與決議的必要,如果等會你也沒有異議,那麼不日我們就會把雨姐兒送到觀音堂去。”
方籬笙這才微擡了眼,“老夫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送著雨去觀音堂?這是何道理?”
此時他明明微醺,眼眸卻更如千山白雪般清亮驚人。
顧氏接著老夫人的話道:“想必長老也聽說過,在我們大澤,女子一再被退婚,一是有辱家聲,二是外人會認爲此女有什麼無法向人道明的隱疾,或是德性敗壞等等,再也不會有人上門提親,將會孤老終身。所以爲了讓雨姐兒不自取其辱,也爲了其他未出閣姐妹不被她影響了婚事,我們這些長輩才決定讓她自梳去觀音堂當齋娘,等到了那裡,此生她就再無這些被人看低議論的苦惱,於她於我們大家都好。”
方籬笙的眼睛漸漸瞇起,瞳孔上不知何時浸染上了一層沉沉黑氣。不過他依然笑得溫和,笑意卻未達眼底。
“誰說我們著雨身患隱疾?誰說我們著雨德性敗壞?誰說我們著雨會孤老終身無人敢娶?”他連著三個誰說的反問句,字句悠長,說得不輕不重,且語調依舊平靜清淡,“如果各位長輩是這樣認爲,那麼可否容我帶她走?別人不稀罕我這徒兒,我這個當師父的,卻憐惜得緊。”
老夫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