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刻便到戌時了。
如此時候，家家戶戶都吃了團(tuán)圓飯，這會兒正舉家出游，滿大街瞧個熱鬧去了。
太極宮的大殿內(nèi)，一如往常的陰冷幽寂妲。
黑色的地磚，高聳的房梁，紅色的梁柱……一切都透著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氣，威嚴(yán)沉肅，難以抗拒的壓迫禾。
王福手中掌了一盞孤燈從殿外的長廊里轉(zhuǎn)了進(jìn)來，循序而輕緩的步聲是殿內(nèi)唯一的聲響。
隨著他走近，那光亮所到之處才與人看清殿中其他的人。
以祁永晨為首，封了王且手中有實(shí)權(quán)的皇子們并排跪在左側(cè)，直挺挺的身姿，無不是面色沉凝，視線輕垂，將眼中的光華斂盡。
即便眼前的男人是他們的父親，可，他還是大祁的天子。
右面，納蘭嵐、袁雪飛和冷筱晴比肩端立，神色一致，乍看之下平靜，再看，早已風(fēng)起云涌，暗自心驚之余，早就為自個兒盤算起來了。
今日乃上元節(jié)，這滿殿的皇子后妃，穿得更顯富貴華麗，若非這殿內(nèi)氣氛太詭異，若非……在他們面前正中還停放了一具略有余溫的尸身……
也許，這些平日里就能言善道，八面玲瓏的主兒們，早就將笑容堆上臉面，對坐在龍榻上的男人說盡好話。
可此時，無人敢言。
王福從邊上行來，用手里的燈盞點(diǎn)亮了左邊的宮燈，遂，他又照方才的來路，從后面繞了一個大圈子到右面去，亮起右側(cè)的。
沒得辦法，殿中跪著的皇子太多，他不過是個老奴才，豈能從主子面前經(jīng)過？
就是那皇后娘娘、袁皇妃和淑妃三人，都在這兒站了一個多時辰了……
宮燈散發(fā)出柔和的光，終于驅(qū)散了些許無法形容的寒寂。
祁尹政坐在榻上，他將身姿往右傾，靠在層層疊加的金枕中，他穿著一身與這節(jié)慶極為不符的白色圓領(lǐng)衫長袍，斑白的發(fā)用玉帶完全束起，將他沉毅的五官凸顯而出。
他臉龐無血色，薄唇枯竭，整個人比起在東都時亦是消受了不少，加之他倚靠的姿態(tài)，不知只是乏了，還是真如傳言……病得不輕。
劉御醫(yī)和程御醫(yī)小心翼翼的給突然暴斃的蓮貴人細(xì)查之后，便告了祁尹政，到偏殿后商議。
又得片刻，偏殿里行出一小太監(jiān)，將手里的字條呈給王福。
王福轉(zhuǎn)奉到祁尹政的手中，他展看字條一看，遂合上，抬眸掃向面前一干人等，“誰想先說？”
靜靜的，該跪的跪得身板挺直，該站得站得儀態(tài)萬方。
誰也沒得回應(yīng)。
“都沒有要說的？”祁尹政恍似不經(jīng)意的一笑，再道，“好好一個上元節(jié)，偏有人不安生，以毒謀害了朕的愛妃，攪得后宮雞犬不寧，你們身為朕的兒子和妻子，就不想為朕排憂解難？”
這是多么好的表現(xiàn)機(jī)會，他們肯就此放過？
又是長久的靜默，祁尹政先看向他最會享樂，亦是最無建樹的大兒子，語調(diào)輕松的問，“永晨，你先說。”
大有讓他給弟弟們表率的意思。
祁永晨從來不問朝堂事，對弟弟們之間的明爭暗斗更視若無睹，哪想今日上元節(jié)遭了殃，被父皇一問，緊張之感登時包圍全身，結(jié)結(jié)巴巴道，“這、父皇……兒臣……”
“你不知？”祁尹政挑眉，語氣不明，“那誰知道什么？大可說來。”
看似，帝王的心情仿佛不錯。
好像他等這一天許久了，甚至那眉眼間竟蘊(yùn)著一絲顯而易見的笑意。
可是誰敢說他知？
誰知道，誰興許就是那下毒之人。
驀地，祁永晨將頭深埋了下去，情真意切的懇求，“父皇，此事與兒臣全然無關(guān)，兒臣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兒臣早就不過問朝政中事，對——”
“對什么？”祁尹政笑意耐人尋味，“你想說你對皇位從未有窺探之心，是嗎？”
祁永晨陡然一僵！
不曾想過，他一個置身事外的人會先被質(zhì)疑，一時間，懼有，寒心更甚！
“皇上！”到底是骨
肉親情，血濃于水，納蘭嵐怎忍心看到自己的兒子被遷罪。
“晨兒天性純良，只喜與詩詞歌賦為伍，又怎會在上元節(jié)生事？”她護(hù)犢心切，故語色激昂，頭上的鳳釵搖曳不止，那表情更凝然非常。
“也許皇上覺得他不學(xué)無術(shù)，可是……這樣不好么？”
不爭，難道也是錯？
祁尹政笑著問，“如此說來，皇后是在怨朕？”
他早就給了他們爭的機(jī)會，不爭，能怪誰？
納蘭嵐微有一窒，低首，謹(jǐn)慎道，“臣妾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就好。”面上的笑意嚯地冷冽，祁尹政對大兒子斥道，“身為大祁皇長子怎能碌碌無為？”
他傾身，鷹眸尖銳的瞪視過去，“你覺得，不作為就是功績？”
“兒臣……兒臣不敢！！不不，兒臣不是不作為，父皇明鑒！”祁永晨大聲道，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抖得也更加厲害。
“皇上。”袁雪飛溫軟啟聲，打斷這僵局，“人死不能復(fù)生，皇上還請寬心。”
她盈盈向前邁了半步，同情的望了大皇子一眼，再看向正中那具因毒而亡的可怖尸身，道，“眼下查出蓮貴人的死因?yàn)橐噬夏芊窀嬷岬龋徺F人中的是什么毒呢？”
“愛妃倒是懂得體恤朕。”祁尹政先贊了她一句，轉(zhuǎn)而卻道，“你與皇后素來不合，怎今日先替她解難？真是讓朕意外。”
袁雪飛意料之外的僵住，心里饒是費(fèi)解得很。
拿不準(zhǔn)皇上今兒個到底是個什么意思，說不得人與他排憂解難，可站出來一個，就被他折一個……誰還敢出這個頭？
再者說了，好端端的上元節(jié)，她哪里曉得誰在興風(fēng)作浪？反正風(fēng)兒是不會的。
思緒罷了，人是無所謂的笑笑，道，“臣妾是個潑辣性子，誠然在宮中得罪了不少姐妹，但對皇后姐姐敬重有加，姐姐亦曉得臣妾的脾氣，幾十年了，平時有幾句言語不和是常有的事，只今日鬧了，明兒個又好了，根本不打緊，姐姐，您說是嗎？”
納蘭嵐對她微笑，“妹妹說得極是呢。”
望過去的眸輕飄飄的賞去一記凌厲的眼風(fēng)：多管閑事！
袁雪飛權(quán)當(dāng)沒看見，昂著首，一副未做虧心事的凜然。
僵滯。
祁尹政將她們往來間的細(xì)微看入眼底，自若的道，“既然后宮如你們所言，姐妹情深，何以蓮貴人會身中鳩毒，死在朕的面前？”
鳩毒？！
眾人惶恐！
這鳩毒多年前就絕于深宮之內(nèi)，更是禁忌！
只因當(dāng)年祁明夏的生母德妃正是因此毒命喪黃泉，只因……在宮里，如今這毒只可能一個人有！！
祈裴元冷笑了聲，目不斜視，“鳩毒，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聽他說來，似心中有數(shù)，更有冷嘲熱諷之意。
“老十，你知道？”祁尹政和顏悅色的向他問去。
祁璟軒慌了，方才聽到‘鳩毒’二字時，雙拳都已緊攥，見矛頭指向自己的母妃，忙道，“父皇，此事絕不可能是母妃所為！”
祁煜風(fēng)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落毒之人不正在查么？十二，你慌著替淑妃娘娘開脫什么，莫不是做賊心虛？”
開脫？做賊心虛？
眼看罪名就要落實(shí)，冷筱晴兀自走上前來，端淑不減絲毫，道，“二爺真會同本宮的十二皇子說笑，本宮確實(shí)有鳩鳥的羽毛，這亦是眾所周知的事，假使宮里頭哪個被鳩毒害了命都要算在本宮的頭上，本宮可真是無處喊冤了。”
素來宮里宮外都知，冷家淑妃溫賢有加，不但一雙子女教導(dǎo)有方，自己更是恪守陳規(guī)，可她是見過場面，經(jīng)過風(fēng)浪的。
眼下小小臟水，她根本沒放在眼里。
來到祁璟軒身旁，她纖纖玉手輕撫他的臉頰，看他的眼色里都是愛憐。
她道，“冤了本宮不要緊，皇兒是個善良之人，本宮可不想讓他以為自己有個狠毒的母妃，這件事情與本宮無關(guān)，倘若誰有心陷害……莫要怪本宮不客氣！”
最
后那句話，冷筱晴直勾勾的盯著祁煜風(fēng)，暗自里藏著的告誡，就是旁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有多少年沒見到淑妃露出狠勁了？
利爪收得太久，許多人就以為她好欺。
然，能在這深宮長久不衰，有哪個是善的？軟弱的？
“妹妹惱什么呢。”袁雪飛笑呵呵的，如同個事不關(guān)己，只走出來打圓場的和事佬，“二皇子說話隨我，一向直接，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那是。”冷筱晴都不曾看她，自顧說道，“皇貴妃姐姐快人快語，是個利落之人，先前在暢音閣時不是還當(dāng)著眾人的面道，皇上納了新人就不待見我們這些舊人，不曉得姐姐這真性情的，還以為姐姐要發(fā)難什么了呢……”
“本宮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冷筱晴，你莫要含血噴人！”
袁雪飛和祁煜風(fēng)因她的話大驚失色，同時怒道。
冷筱晴滿臉都是詫異，溫溫煦煦的疑惑，“咦？莫不是我記錯了？當(dāng)時皇后姐姐不也聽見了么？”
她嗓音纖細(xì)，說話悅耳，宛如林間鳥兒，很是動聽。
哪里像是在為自己辯駁？
聽她一番輕巧說話，更像是……把禍水引向別處。
往納蘭嵐那處求證之后，未等人開口，又直睨視向祁煜風(fēng)，臉上的笑意倏的散去，她淡淡然提醒，“二王爺，本宮的名還輪不到你來直呼！”
祁煜風(fēng)惱火萬分，恨不得立刻將這個女人碎尸萬段！
正是你爭我奪得不能罷休時，祁明夏忽然高呼了聲‘父皇’，冷不防就向祁尹政求道，“當(dāng)年兒臣尚且年幼，只知母妃因鳩毒而死，此乃更是宮中一樁懸案，如今蓮貴人因此喪命，想必兩者亦有關(guān)聯(lián)，就算沒有，那有心人分明想將淑妃娘娘陷于不義，還請父皇將此事交與兒臣徹查！”
交給他徹查？
祁璟軒緊跟著也求道，“此事關(guān)乎母妃聲譽(yù)，請父皇給兒子機(jī)會，讓兒子為母妃洗脫冤屈！”
這樣大的事，那‘鳩毒’兩個字一出，誰心里沒個數(shù)？
毒到底是哪個下的，膽大包天到要在父皇面前把人弄死，又刻意選在上元節(jié)！為的不就是將事情鬧到一發(fā)不可收拾？
呵……
有心人，當(dāng)真有心！
“現(xiàn)在才想來為德妃娘娘沉冤，老三，你不覺得晚了點(diǎn)兒？”祁煜風(fēng)話似戲謔，實(shí)則為提醒。
當(dāng)年那檔子事若真的要查，莫說他母妃袁皇妃，怕是在這太極宮里的三位娘娘都跑不了！
祁明夏無所畏忌，反問他道，“怎么？難道二皇兄你怕？”
“本王會怕？”狠色盡露，祁煜風(fēng)陰冷至極。
他向來就是個不怕死的，有人要將當(dāng)年那些扯出來，就算要死，他不介意多拉上幾個來墊背。
“老七，還悶著不吭氣？”
祁煜風(fēng)側(cè)了身往那邊上跪得沉默祁云澈的瞧了去，“淑妃娘娘對你可有養(yǎng)育之恩，你以為不說話，就能將自己摘干凈？”
“有這必要么？”祁云澈回視他，又看了淑妃一眼，眼眸無波，笑道，“正因?yàn)槲覟槭珏锬飺狃B(yǎng)長大，對娘娘自比旁人了解更深，我所識得的娘娘心地善良，溫婉賢淑，對我更慈愛如母，二皇兄，你還想聽我說什么？清者自清。”
“哈哈哈哈！好個‘清者自清’！”不顧高高在上的龍顏，祁煜風(fēng)猖狂大笑，聲聲打著眾人的臉。
祁明夏也面帶狠笑，逐個字的緩緩重復(fù)，“清者自清。”
生在帝王家，哪個是干凈的？
哪個的手上不曾折個把人命？
“二弟、三弟……”
彎腰跪在地上，祁永晨已經(jīng)太久置身事外，太久沒有卷入這驚濤駭浪中。
不禁，他早就汗流浹背，心慌慌。
身為皇長子，見自家兄弟爭執(zhí)不休，他時時得父皇的眼色掃來，如巨山壓頂，透不過氣，只好斟酌著開聲，“莫要吵了，一切由父皇定奪！”
……
皇宮外。
夜色降臨，上元節(jié)的皇城熱鬧非凡。
滿街的花燈，耳朵里都是喧囂的人聲，打眼瞧哪兒，哪兒都是人。
汐瑤和祁若翾并肩而行，自宮里出來，兩人便漫無目的的閑逛，彼此間也不說話，各自懷著重重心思，沉暗的面色與周圍的節(jié)慶氛圍極不相符合。
周圍除了鬼宿等人在暗處護(hù)著，還有沈瑾瑜放在長公主身邊的暗衛(wèi)，加上穿著便裝的羽林軍開路，她二人倒是閑逛也逛得比其他人自如。
祁若翾身著男裝，本就比汐瑤長個幾歲，身量挺拔，面皮俊美，這一路行來，不知惹了多少女子傾心。
她身旁的小女子都被羨慕了幾條街，饒是渾然不覺，憂心忡忡。
約莫是到了時候，二人齊齊頓步在人山人海中。
汐瑤凝眉道，“我怎么覺得這與你家老七有關(guān)……”
祁若翾則想得頗為簡單，搖著頭說，“我這張嘴何時變得這樣厲害了，說誰誰死，真是罪過！”
她以為上元節(jié)，大喜日子，那幾個兄弟也該消停些。
哪想……
比起平常，反倒更甚，父皇罰他們在太極宮跪是該的！
想罷再斜眼看旁邊同是滿臉沉色的女子，“老七這會兒子同你親過我，不信我們隨便在街上找個人問問，好不？”
汐瑤一瞠，連忙搖頭。
“我就是想不通，何以皇上沒把你也留下？”
祁若翾笑，在她下巴上捏了一把，風(fēng)流倜儻的道，“留下本公子，誰陪你啊？”
她都是嫁了兩次，又死而復(fù)生過的人了，父皇再狠心也不會拿她開刀。
祁若翾早就看淡，哪怕今日把這事在她頭上坐實(shí)，她都沒半句怨言。
祁尹政相信她不會挑這時候生事，自然就沒喚她去跪了。
說話間，兩人身后跑來一便裝男子，面目頗清秀，將將被侍衛(wèi)當(dāng)作可疑之人攔下，祁若翾一回頭，笑著揮揮手，放行。
她宮里的眼線來報信了。
“怎么樣了？還跪著嗎？”她問得輕松，“若是已經(jīng)起了，回頭你替我轉(zhuǎn)告父皇，就說老三他們幾個不老實(shí)，應(yīng)當(dāng)跪到明日才算。”
那偷偷跑出來的小太監(jiān)壓著嗓子道，“哎喲，我的長公主，您這會兒還有心情同小虎子說笑，事情大了去啦，奴才出來那會兒，太極宮里吵得正厲害！”
這小虎子公公從前跟在祁若翾和祁璟軒姐弟兩身后一道長大的，別瞧他眉清目秀，像是副軟骨頭，內(nèi)里精乖得很！
自然，對長公主惟命是從。
和汐瑤對了一眼，公主殿下還是笑得樂呵呵的，“有多厲害？”
小虎子面上忽的一凜，正準(zhǔn)備將來龍去脈細(xì)細(xì)道來，見狀，祁若翾又改口道，“得了，你先同我說，那命薄的小貴人是怎么死的？”
問及此，小虎子神情警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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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上尊卑禮數(shù)，他近了主子些，再將聲音放輕許多，幾乎是用氣息道出兩個字，“鳩毒。”
鳩毒？！
汐瑤愣了愣，就連祁若翾都沒了前一刻的輕松。
轉(zhuǎn)而，瞬間爬滿臉容的緊迫化作一絲寒笑，她咬牙，“好啊，都是主意大的，竟把本宮的母妃也拉上了。”
“公主。”汐瑤將她喚住，捏了下她的臂膀，“這兒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小虎子連聲點(diǎn)頭，“慕小姐說得是，公主您莫急，有七爺和十二爺在，娘娘虧不了。”
環(huán)顧四周，正是逛到了鬧市，思緒略沉，祁若翾吩咐，“你且回去再探，我到鴛墨閣去等。”
說罷，拉著汐瑤就向沁湖走去。
……
幾條街的功夫，愣是行了半個時辰。
好在祁若翾早有吩咐，讓人把酒菜備好，暖爐也烘了許久，否則她和汐瑤到了，還得挨餓受凍一會兒。
撤了那擾人心緒的絲竹樂，閣樓上偷得幾許安寧。
酒菜布好，她與汐瑤
對坐。
“來，邊吃邊說。”拿起筷子，祁若翾淡然不少。
像是在來路上已經(jīng)有了打算。
汐瑤不同她講客氣，先飲下一杯酒，遂起筷橫掃起來。
兩個女子默契共識，天要塌下來，也得將肚子填飽再說。
遠(yuǎn)處的沁湖上，和往年一樣，鴛鴦臺那面的試練正如火如荼，聚集的人更比大街上還要多，不時就爆發(fā)出一陣陣哄鬧聲，傳入鴛墨閣來，卻引不起她們側(cè)目的興趣。
鳩毒……
汐瑤記得，祁明夏的生母德妃正是因?yàn)橹辛舜硕旧硗觥?
那是天燁年間深宮最大的一樁懸案，前世直到她死時，都不曾將那兇手抓出。
這個蓮貴人的死，會與德妃有關(guān)嗎？
還有回京之后祁云澈對她的種種，這與他……有關(guān)系嗎？
見她停筷，沉吟得連眉頭都緊鎖，祁若翾闊眉笑笑，道，“去年你那跨橋一舞，迷得整個燕華城七葷八素的，本宮也瞧見了，真是極美！”
汐瑤回神來看向她，“原來那時長公主就在京城，虧得在南巡路上我還曾替你傷心許久，燒了幾把紙錢呢。”
“我可是叫好叫得最大聲的那個，你沒聽見，怨不得我。”
她坐的位置正對汐瑤身后的打開的窗，天雖寒，閣中有多個暖爐，倒也不覺得多冷。
眼瞧那邊越來越鬧騰，祁若翾是個耐不住寂寞的性子，隨即就揚(yáng)聲喊來人，“去給本宮打聽打聽，今夜的魁首出來沒有。”
侍衛(wèi)領(lǐng)命前往，又聽汐瑤道，“那長公主可曉得去年拿下魁首的男子是誰？”
“還能是誰？”祁若翾滿目了然，飲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仰面的臉容似有出神，想到了很遠(yuǎn)去。
“我雖同月澤少有往來，但眼色可不似大皇兄他們那般弱，‘月下詠樂，北望佳人’，本宮一聽就猜到是留給你的！害得我還以為你和他有私情，那莫說十二早沒了機(jī)會，我家老七可怎辦啊……”
汐瑤被她的風(fēng)趣逗笑，“竟是那時就在為弟弟們擔(dān)憂了么？”
“這是長姐的煩擾，你雖也是長姐，不過那兩個妹妹嘛……”祁若翾不講了，把頭搖了下。
并非誰都能體味長姐之憂，尤其生在皇家。
“那要是……”汐瑤望住她，小心的問，“要是此事與祁云澈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