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一屆不了了之的瓊花宴,卻也成了最令人難忘的一屆,當(dāng)人們餘興未足地逗留在碧波城,興致高昂地以冠絕天下的美名讚歎著夜尊主的絕世芳華時,誰還會爲(wèi)逝去的花傾城、谷靈溪這些美人發(fā)出一聲唏噓?
究竟是世情涼薄,還是人心?
這日,大大小小的馬車停在風(fēng)溪蘭澤外,各家人紛紛上門向谷瑾鴻道賀,表示願出力助他儘快整頓谷家,當(dāng)然,也都想借機(jī)見上千秋一面咼。
可是千秋呢?
碧桐百無聊賴地坐在桌邊,撐著下巴盯著千秋。
“千秋、千秋、千秋……”
千秋正專心看著手中的書,眼都懶得擡一下,淡淡道:“要吃奶去找易九陽要。”
“噗……你這個死混球!”
碧桐齜牙咧嘴地笑著跑到千秋面前,“喂,我說你都捧著書看了大半天了,有什麼好看的?外面那麼多人都想見你,你真不打算出去給你的谷家美男坐坐鎮(zhèn),撐撐場面?醣”
“畫蛇添足的事情我爲(wèi)什麼要做?”
“喂,你往那兒一坐,誰敢說個不字?怎麼就叫畫蛇添足呢?”
“腦子呢?現(xiàn)在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道谷瑾鴻就是傲世天門的天罡遙星,在他身後有一個傲世天門,又何須我再出去?現(xiàn)在正是他獨(dú)立施展才學(xué)、樹立威信的時候,我如果真的出去,非但幫不了他,反而會讓人覺得谷姓世家完全成了傲世天門的附屬,世人也只會覺得谷瑾鴻無能,讓堂堂谷姓世家成了趨炎附勢之輩,而且還會對我們產(chǎn)生恐慌牴觸的情緒。世人敬仰強(qiáng)者,但也對比自己強(qiáng)的人有著本能的恐懼排斥,連城千秋曾經(jīng)的處境不能再以夜蒼穹的身份重蹈覆轍。
千秋說著,拿書卷在碧桐腦袋上敲了一下,“以後你沒事別到處瞎晃,就跟在易九陽給他當(dāng)尾巴吧!易九陽是個少見的聰明人,你跟著他興許腦子也就靈光了。”
“擦,你又說我笨……”
“尊主!”佳期敲門道:“傅家人求見,還有謝家公子謝昱,說是要當(dāng)面向尊主道謝。”
“傅家?他們居然還有臉來?想合作,行啊,先把傅誠君那臨陣倒戈的小子給老子砍成八段!”
碧桐一邊嚷嚷,一邊殺氣騰騰往外衝,被千秋一把拎住了後衣領(lǐng)。
“羊角辮,你別給我添亂。”
碧桐回頭怒瞪著她,“我不管,謝昱你可以見,傅誠君就是不許,讓他們傅家自生自滅去,不對,我得給他們加把火!”
千秋淡漠道:“你覺得謝昱比傅誠君好,可如果當(dāng)時羅剎女也拿謝雅的命要挾他呢?你能保證他就不會做出和傅誠君同樣的選擇?”
危難之際選擇自己最親近的人,尤其還是深愛之人,人之常情罷了,連千秋自己都不敢保證,如果面對那種情況的是她,她是不是也會選擇爲(wèi)情舍義。
千秋向門外走去時,碧桐依舊愣在原處,她在想如果當(dāng)時換做是她,有人拿千秋要挾她……
“想個屁,當(dāng)然是救千秋了!”碧桐當(dāng)即狠狠拍上了自己的腦門兒,隨即,她糾結(jié)地擰起了眉頭,“艾瑪,這麼說起來,傅誠君那渾球小子還真是不算做錯了!艸,不對呀,把自個兒給繞進(jìn)去了,艾瑪,死鬼你個魂淡……”
傅家人和謝昱都在院子裡候著,千秋刻意把傅家人晾到了一邊,對謝昱道:“你找本尊何事?”
謝昱掃了眼傅家一行人,這才把一封純金喜帖遞給了千秋,“在下今日前來一是爲(wèi)了當(dāng)面向夜尊主答謝救命之恩,二則是邀請夜尊主參加在下和小雅的婚宴。”
“小雅?謝雅?她不是你妹妹嗎?”
碧桐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千秋身邊,八卦地盯著謝昱,硬是把人家的臉都看紅了。
謝昱臊紅著臉,支支吾吾道:“喜帖在下已經(jīng)送到了,夜尊主當(dāng)日若有空,還請賞光,告辭!”
說罷,飛也似的跑了。
“哎,你跑什麼呀,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千秋無奈地呼了口氣,揪住碧桐的頭髮拽了回來,“他們應(yīng)該不是親兄妹。”
從初見這對兄妹,謝雅默默望著謝昱時的黯然神傷,謝昱的刻意疏離,千秋都看在眼裡,說他們之間沒什麼纔是奇怪。
玉露在一旁緩聲道:“謝昱是謝家養(yǎng)子,儘管與謝雅日久生情,但爲(wèi)了報答謝家養(yǎng)育之恩,他一直恪守本分,這一次想必是劫後餘生,很多事情都想通了吧,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嘖嘖嘖,這些個世家的八卦還真多,回頭專門蒐集起來印一本書,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
“咳咳……”
一旁的傅家人聽到碧桐這麼說,有人忍不住尷尬地輕咳了幾下,碧桐立馬兇神惡煞地瞪大了眼睛。
“咳什麼咳,尤其是你們傅家做的那些齷齪事,一樣不落地給你們列出來,本姑娘看你們以後還怎麼見人!”
傅家家主傅榮也不是個不懂得察言觀色之人,自他和幾位
長老帶著傅誠君進(jìn)了這院子,那幾位天罡就個個冷颼颼的,如今碧桐和千秋又是這麼個態(tài)度,他擰了擰眉,上前對千秋道:“夜尊主,昨日在天臺蘭倉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誠君說了,那件事他做得確實是有失妥當(dāng),所以今日傅某與族中幾位長老特地帶著誠君來向夜尊主請罪,誠君年紀(jì)尚輕,不知事情輕重,更不會想到夜尊主早已把一切安排妥當(dāng),所以纔會莽撞,險些壞了大事,還請夜尊主見諒。”
碧桐瞪大了眼睛,氣急道:“年紀(jì)尚輕?你拿這話在我們家尊主大人面前說得過去嗎?你家孩子年紀(jì)輕,那我們家尊主還是沒斷奶的*呢!”
天罡們陡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碧桐,默默爲(wèi)她的膽量喝彩。
千秋眉腳抽搐,揪住碧桐的衣領(lǐng)一把拽了過來,陰著臉咬牙道:“你這個二貨羊角辮,你說誰是沒斷奶的*呢?你給我一邊兒待著去!再敢多說一個字,我讓你一個月開不了口!”
碧桐深信,她面前這個沒良心的死鬼絕對說到做到,急忙捂住了嘴巴,一雙眼睛骨碌碌轉(zhuǎn),就在這時,一道淺紫色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jìn)來,撲到了傅誠君的身邊。
“爹,我求求你幫幫表哥,他是爲(wèi)了救我纔會那麼做的!”
來人儼然是傅雪柳無疑,她見傅榮滿臉無奈,只得望向千秋,眼神一定,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千秋面前。
“夜尊主,我知道您惱怒表哥當(dāng)時臨陣倒戈出賣您,可他只是爲(wèi)了我,您如果要問責(zé),我願意代表哥一死,求您不要遷怒表哥和我們傅家,都是我傅雪柳一人的錯!”
傅雪柳哭哭啼啼的模樣讓千秋皺了皺眉,她擡腳走到傅誠君面前,微微傾身,淡淡道:“本尊欣賞你的重情不假,但有情不能成爲(wèi)背信棄義的藉口,與人協(xié)作之時,如果連對同伴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那結(jié)果註定是失敗。”
說著,她將視線掠過傅榮和其他幾位長老,“抱歉,在你們對傲世天門建立起絕對的信任基礎(chǔ)之前,傲世天門不接受結(jié)盟,你們走吧,至於昨天的事情,本尊不會再計較,本尊也可以保證不會因此就對傅家產(chǎn)生任何偏見,路是自己選的,至於日後是否能相安無事、彼此相依互利,權(quán)且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她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已經(jīng)是表現(xiàn)了足夠的寬容,傅家人繼續(xù)留下來也是自討沒趣,只得悻悻然告辭。
就在他們轉(zhuǎn)身沒走幾步之時,千秋又道:“將原本的咒符文字按序排列於五行之內(nèi),逆向施展,配合中級土靈術(shù)調(diào)和,便可解了那人身上的咒術(shù)。”
她說的是在琴戰(zhàn)那日被她以咒符反噬的傅茂,撐了這幾日傅茂已經(jīng)苦不堪言,夠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傅茂可真要性命不保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到非常情況,她還是寧願選擇相信這句話。
“多謝!”
傅榮道了聲謝,卻是沒有挪動腳步,他想了想,忽然轉(zhuǎn)身對著千秋鄭重一禮。
“夜尊主今日對傅家之恩傅家族人銘記在心,我明白夜尊主對傅家的顧慮,但傅家日後會用行動博得夜尊主的信任。”
千秋靜默良久,直到傅家人徹底離開,她眼底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傅榮既然能說出這句話,她便可以確定自己日後又少了一股敵對勢力。
接下來,瓊花宴的事情基本已經(jīng)了結(jié),也該去跟她那個外祖母揭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