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的天剛剛蒙蒙亮,各種聲響就在村莊里響起。
在村東頭的小山坡下,有一個不大的四合院,全部是由條石堆砌而成的石屋冬暖夏涼,住著一戶姓謝的人家。院子雖然說不上太小,不過在住下祖孫三代兩子孫子孫女若干之后,實在是擁擠不堪。謝老太爺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一段輝煌的過往,不過隨著滄海桑田世事變幻,如今的他只能龜縮在正堂的后屋里,餐餐不離藥罐打發殘生。
在離四合院的西下首最邊角不遠處并排著三間的土坯房里,與其它的房屋相比明顯的小上不少。與正屋之間隔著一小塊栽種著燈芯點大的小白菜的菜地。
整個的院墻外圍是由碎石泥土堆砌而成。此時的院中除去那明顯還是菜苗的小白菜地,就只有一個荒廢時久的大石磨盤和幾個零散的籮筐之類的東西。
西邊右下首的土坯房里,屋子的中間放著一張瘸了一條腿的木桌子。狹小的房間靠墻的那面有一張看不出年代,黑漆漆的木床。
床上躺著的正是面黃肌瘦的婦人墨氏,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緊緊的扭曲著,抿緊的嘴唇半絲血色皆無。好似做了什么噩夢一般,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打滿補丁,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棉被。
洗的泛白看不出原本顏色破舊的棉被下,謝清影緩慢的伸出手抓了抓枯黃似稻草的頭發,肚子干癟,嘰里咕嚕直叫喚,餓得心里直發慌,口水一個勁兒的往上翻涌,眼皮發沉,頭重腳輕,弄不清今夕是何朝。
渾渾噩噩的謝清影再度的睜眼,閉眼,再睜眼,又閉上,好久之后,長嘆了一口氣,勉強睜開眼睛坐起身來。昨晚一夜無眠,安慰了娘親半夜,又夢到奕兒全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懷里。臨到天亮之時,才微微的瞇著了一會兒。
麻利的穿上那唯一的一件,蓋上打滿補丁的薄被上的,同樣滿是補丁的薄棉襖。這件破棉襖的棉花昨天在山上被她掏出了一大塊,此時穿在身上,越發的覺得冷。
撐起身子下得床來,放輕的動作依然驚醒了床上婦人懷里的奕兒,她急忙回身一陣輕拍,如愿的讓顫動的睫毛平復下去,繼續香甜的入睡。
麻利的套好泛白的繡花鞋,回頭親了親床上那稚嫩的小臉蛋。小弟謝浩奕從來到這世界上的第一天就開始吃苦,七歲半的小人兒個子還沒有同村六歲的小孩高。
收拾了一下床鋪,把能取暖的不多的兩件衣物蓋在娘親和奕兒身上,輕嘆口氣,轉身之時,一個不小心,撞在了狹小空間中間擺放的 瘸腳桌子上,發出“嘭”的一聲響,差點把桌子掀翻。痛得謝清影眼淚直范,差點掉出了眼眶,重生回來十多天了,她還是不習慣這里的窄小。
“姐姐!”床上的小人兒迷迷糊糊的爬起床來,搓了搓眼睛,用那軟軟糯糯的童音呼喚著她。
這么大的動靜,床上的墨氏只是微微的睜開雙眼,輕喚了一聲:“清影。”
痛得幾乎掉下眼淚來的謝清影急忙扯出一抹微笑來;“娘,我沒事。奕兒乖,再睡一會兒,姐姐先去給你做早飯去啊!乖哦。”
奕兒看了看她娘,聽話的點點頭,縮回了被子里,繼續睡覺。
謝清影一邊搓著膝蓋,一邊往外走。呼吸著這沉悶濕冷的空氣,作為再重活一回過的人,又冷又餓這事也是難以忍受的。
佝僂著身子蜷縮成一團,仔細的搓了搓手,再拍了拍臉,強打起精神咬牙拉開了房門。
一股冰寒刺骨的冷風直直的灌進,原本就單薄得,抵擋不住任何寒風的領口,凍得龍清影牙齒直打哆嗦,冷不伶仃打了個寒顫,飛快的掩上木門。
裹緊身上的棉襖,一抬頭,看見門口站著一個小丫鬟,是徐總管身邊的人。見謝清影看向她,微微一褔:“夏草拜見大小姐。”
“大小姐?我不是什么大小姐。”謝清影一挑眉頭:“我不想聽什么奉命來侍候的話,我這里也養不起閑人。你們哪里來,回哪里去。” 謝清影說完也不理夏草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拐進小屋旁邊一個用木頭為主架稻草為頂,勉強可以閃身進入的廚房。
夏草急忙也跟著進了廚房,原本就窄小的廚房更加的擁擠不堪。看著幾乎無法轉身的廚房,夏草手腳無措了一會,慢慢的開口:“大小姐,奴婢是老爺特意指給小姐的,奴婢沒有被賣進謝府之前,也是在鄉下長大的。”說話之間,直接坐到灶臺前面,開始添柴燒水。
這廚房是用茅草搭建而成,搖搖欲墜,很明顯已經多年不曾修繕,到處都是漏雨的痕跡,抬頭就能看見天。
看著夏草手腳麻利的在灶臺上轉悠,確實是習慣做活的人。謝清影稍微考慮了一會兒,想到前世臨到出嫁的前一晚,那所謂的平妻韓氏才急匆匆的給自己配了四個大丫鬟充當門面,在嫁人以后,也是各有各的小九九,從來沒把自己當作她們的主子。現在這丫鬟夏草前世里自己并沒有接觸到,不過既然是父親派來的,拒絕肯定不行,不如就留在身邊,先用著再說。
想到這里,謝清影用瓢從水缸里勺了半瓢井水,也不管這激牙的溫度,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感覺肚子里嘰咕聲更勝。勺了些水洗了把臉,再用柳條枝兒漱了口。
翻撿出昨晚收拾好的巖豆野菜,放到灶臺邊上:“既然你是我父親派來的人,那就留在我身邊吧。只是我這里狹小,可沒有你的住處。還有飲食,你可得自己去解決。”
夏草滿臉喜色,連連點頭:“小姐放心,奴婢絕對不會給小姐添亂的。”
邊說邊站起身來,仔細的洗凈巖豆放進鍋里,加了兩瓢水,開始煮飯。洗凈野菜挑出老梗爛葉,切碎備用:“其實奴婢昨天就該過來的。只是奴婢從小就沒坐過馬車,上車一顛,吐了一路。昨天一到直接就躺下了,到今早才稍微好些。不過現在感覺還是像在坐車般,一顛一顛的。”
今晚八點,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