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用了小半個時辰,她才取針,為余葉梅蓋上了薄被。
余葉梅竟在針灸之中睡著了。
“她的賽程是在哪天?”陸錦棠走到外間低聲問木蘭。
“后天。”
陸錦棠瞇了瞇眼睛,“你去把客棧里的人,從掌柜到小二,全都叫到外頭等著。”
木蘭神情一緊,“是因為余葉梅的腹瀉?”
陸錦棠瞇了瞇眼睛,冷笑一聲,“這就是那些自高自大,自詡過人的男人的行徑?還敢自詡君子?我看是偽君子真小人!”
掌柜的等人都被喚到了院子里呆著,陸錦棠又以大內(nèi)的令牌調(diào)遣來了更多的金吾衛(wèi)。
她叫木蘭搬了椅子,她就坐在院子的廊下,面色清冷的看著底下眾人。
“敢問貴人……這是,何意呀?”掌柜的站出來說話。
“比武擂臺前三甲的余葉梅,余姑娘在你們客棧下榻,你知道吧?”
“知道,這事兒能不知道嗎?為此我客棧直接清空了整個后院,就給余姑娘一個人住,就是怕人打擾到她。”掌柜的笑嘻嘻說。
“那余姑娘忽然腹瀉,又是怎么回事?”木蘭厲聲喝問。
掌柜的被她嚇了一跳,好生一愣。
底下的小二里頭,卻有個人神色一慌,轉(zhuǎn)身就想跑。
木蘭使了個眼色,她的小徒弟立時上前,一把扭住那小二,把他扭到了前頭。
“你跑什么?”木蘭喝問。
“小、小、小人內(nèi)急!”他緊張倉惶的說道。
“掌柜的,這是何人吶?”陸錦棠問。
掌柜的看了那小兒一眼,“回夫人話,這是本店小伙計。你跑什么跑,夫人正在詢問……誒,他就是后院給余姑娘送飯送水的王二。”
掌柜的抬腳踢了那王二一腳。
木蘭輕哼一聲,“你是送飯的呀,若是知道什么,最好從實招來,不然把你送到刑部大牢里去,那滋味兒可是不好受。”
“小人沒有害余姑娘!”小二噗通跪在地上,“是蔡大人家的家仆,給了我一包藥,說是不會傷人性命,只會叫人沒力氣。他讓我加在余姑娘的飯菜里,說這樣余姑娘就不能贏了。”
院子里霎時一靜。
陸錦棠一時不知是該笑蔡同大意,竟找了個這么嘴不嚴的小二下手。還是該生氣,大罵這些偽君子滿口的仁義道德,卻做這么下三濫的事!
“把他帶走,”陸錦棠豁然起身,“我要面圣,向圣上稟明此事!”
那小二一聽,這事兒都要鬧到圣上面前了,頓時嚇的哭了起來。
女人哭起來好看,這男人哭起來的樣子,還真是……不敢恭維。
這小二嘴不嚴實,蔡同派去辦事兒的人,估摸也沒想得那么周全。他們更料不到陸錦棠會親自去客棧里看望余葉梅,還被她給捉了個現(xiàn)行。
“本來是五進三之前就讓我把藥給投在飯菜里的,我放了,可余姑娘那日早晨沒吃飯……”小二在金殿上說道。
秦云璋聽的一臉冷笑,揶揄的目光一直落在蔡同的身上。
蔡大人面如菜色,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氣的直翻白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蔡大人看不起女子,直言女子不配做官,原來你們男人就是這么做官的嗎?光明磊落的贏不了,就用這卑鄙下作的手段?”陸錦棠哈的笑了一聲,在大殿之上,直接叱喝道。
蔡同身子顫了顫,噗通跪了下來,朝圣上叩首請辭,“此事并非老臣所為,但老臣御下不嚴,讓家仆做出此等卑劣的事情來,老臣深感慚愧。老臣真是人老糊涂,求圣上準臣告老還鄉(xiāng)!”
“您是三朝元老,家仆假借您的名義做了錯事,您雖有責任,卻也不至如此。”秦云璋讓人扶了蔡同起來,又安撫一翻,沒讓他就此辭職不干。
但這件事情因為陸錦棠招去了金吾衛(wèi),也算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
蔡同著實沒臉見人,次日就請假不上朝了。
圣上專門派了親兵,保護前三甲所在客棧。并且因著此事,把余葉梅的賽程往后調(diào)整了一番。
圣上問余葉梅,公道起見,她希望如何處罰下藥害她之人,希望得到怎樣的補償。
余葉梅卻表明,只要讓她好好的參加最后的擂臺賽,讓她有公平競爭的機會,她不要補償。
一時間京都輿論嘩然,茶余飯后,坊間都在議論此事。
在余葉梅打贏擂臺賽之前,她在道德品行上,已經(jīng)勝過了害她的人。
倒是連累了闖入前三的另外兩個男子,他們什么也沒做,卻無辜躺槍,被議論說打不過余葉梅。
“危機里總是有機遇,余葉梅雖然被下了藥,但如今卻是在道德上勝了一籌。”陸錦棠笑瞇瞇的看著秦云璋,“接下來圣上再提女子可參與科舉的事兒,就容易的多了吧?”
秦云璋握了握她的手,“沉住氣,如今時機雖好,卻還不是最佳。”
陸錦棠挑了挑眉,“何時才是最佳?”
“我去看了余葉梅的一場比試,她的潛力并未完全發(fā)揮出來。”秦云璋瞇眼思量了一陣子,“我說,她能奪魁,你信不信?”
陸錦棠騰的坐直了身子,眼目都迸出光亮來,她若真能奪魁,那自然是讓那些說女子不行的人,都狠狠的打了臉了。
可萬一她……輸了呢?那倒不如趁著現(xiàn)在她呼聲正高,提女子入士。
“你要對她有信心,也該信得過我的眼光。”秦云璋笑了笑,正欲說他接下來的計劃。
卻聽殿外有驚怒之聲,“是誰打的?”
陸錦棠也被殿外的聲音,弄得一愣。
那又驚又怒的聲音,似乎是木蘭的。木蘭如今是跟著陸錦棠時間最長的宮女了,她規(guī)矩一向很好,鮮少在殿前失儀。
“木蘭?”陸錦棠在殿內(nèi)喚了一聲。
木蘭進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的憤慨。
秦云璋挑了挑眉梢,有些詫異。
木蘭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垂頭不敢說話。
秦云璋把陸錦棠的手攏在手心里,“若是你內(nèi)宮的事情,朕就不多過問了。”
“是國丈府的事兒。”木蘭突然悶聲說道。